李母嗯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阿蕊,就是选不上也不要紧,娘还有一根银簪子,是你爹爹送我的唯一念想了,还够个几两,勉勉强强也能度日。”
萧蕊心中一暖,这是李母在安自己的心呢,怕她选不上难过。一路饥荒艰险也没想着拿出来换钱的银簪子,该是多么珍视啊。
“好,”萧蕊展颜一笑。
萧蕊出了这条街,一路问一路走,直走得小腿肿胀,脚板微麻,才来到都城最繁华也是最长的长安街。
虽说如今对女子的约束极少,但大户人家的女子并不好抛头露面,行走于街市上。萧蕊还是将军府小姐的时候,从未一个人独自上街过。
此刻她走在街上,只觉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路中还有不少卖艺为生的手艺人,胸口碎大石,唱小曲儿的,卖糖人的,变戏法的,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萧蕊一边看一边走,眼神都是光彩,看什么都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肚子有些饿了才醒悟,这一通折腾,已经过了一上午。
萧蕊忙加快步伐,找着百宝楼。
百宝楼前停放了数辆小巧精致的马车,萧蕊绕过马车走到门前,门口站了几个统一服饰的女子,在店门迎客。
见萧蕊一身朴素,却神色大方地进门,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身材略矮的女子上前招呼道,“这位妹妹,是要买些什么吗?让我给妹妹推荐推荐可好?”
萧蕊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客气道,“我是来拿订货的。”
女子眼前一亮,“是嘛?那随我来。”
萧蕊却没跟着她,直径走了进去,女子愕然,从身后见她从容不迫的姿态似是来了好几次百宝楼的样子。女子不由稀奇,可是这丫头很眼生,应该从未见过。
她忙跟上,笑道,“妹妹是哪个府上的?订的是玉石、金银饰品、古玩、还是胭脂水粉?”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萧蕊随意地坐下,回道,“我是镇远将军府的,来取一套一个月前在这里定做的头面。”
“好,妹妹稍等。”那女子出了包间后,便有人来上了一壶茶,一碟瓜子,一碟绿豆糕。
萧蕊拿了一块绿豆糕,细细品着,细腻清香在唇齿间漫开,让她差点把舌头吞进去。简直太好吃了,若是从前的她是不会碰这些“粗糙”的糕点的,现在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萧蕊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香茗,相比这糕点,这茶就着实不怎么样了。
不过,现在这副模样,人家愿意给上茶点已十分有礼。
萧蕊一口茶一口糕点,垫了垫肚子,随后开始打量这处包间。
这处包间不大,相比从前引她去的包间摆设差了很多,简单了很多。等了一会儿,萧蕊都快把茶喝完了,那女子还没回来,她不由诧异,怎么去这么久。
这样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
进门的却不是刚刚那名女子,而是一个身量修长,容颜秀美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穿衣打扮虽然简单,却透着讲究。
竟然是百宝楼的大掌柜宋伊人。
萧蕊自然是认识的,她更加奇怪了,百宝楼第一人居然会来见她这个小丫头?
宋伊人微微一笑,她在观察萧蕊,但眼神没有让人不舒服,甚至是无法让人察觉。只看一眼她便确定了,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不过看起来二八年岁的小丫头,她确实没见过。
宋伊人进门,“我是百宝楼的大掌柜。”
萧蕊忙道,“大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宋伊人摇头,“倒是有一事,那头面前日被伙计误放在了台前,结果被其他客人买去了,我便特来说明一下,实在抱歉。”
她十分歉疚道,“原本我还想差遣伙计去镇远将军府上问问,看是不是推迟个把月再打一副,可这一忙给耽搁了。”
这么巧?
萧蕊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头面若是不急,便再等上一月,我会附赠一个金玉步摇作赔礼。”宋伊人看着她,眼中真诚,“如何?”
萧蕊心里郁闷,难道还得熬一个月,怕是熬不住的。
“这......”萧蕊勉强一笑,心里盘算着。
宋伊人见她不说话,便又道,“若是急,便退订吧。这事错在百宝楼,除却这套头面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再多赔上三十两,一百五十两如何?”
萧蕊眼放光芒,随即掩饰地咳嗽了声,“这,事出突然,我只不过是个丫头,怎么好做决定。”
“是这个理,我与你说了,你原原本本回去禀报便是,跟萧夫人言明,若日后她来百宝楼,给九成折扣。”
萧蕊心中佩服,这宋伊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做生意,会笼络人心,也不怪百宝楼生意那样好。
她定了定神,“那我现在便去问问,大掌柜稍等。”
宋伊人有些惊讶,随即点头,“也可,不过这离府上不少路,不如我派人驾车带你回去......”
萧蕊一笑,“夫人在长安街上的常春酒楼,一来一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跑得快些就行。”
“哦?”宋伊人笑颜微绽,“那为何萧夫人不亲自前来?”
萧蕊心中一窒,有种莫名的感觉,面上却半点不慌,“夫人吃了些酒,与几位好友共饮呢。”
“是了,”宋伊人点头,“我倒听闻萧夫人是边疆女子,素来豪爽,尤其喜爱饮酒,与一般女子不同。上次托了府上的丫头来订头面,好似是另一个丫头?性子和主子一样很爽朗呢。”
萧蕊松了一口气,装作天真道,“性子爽朗?那一定是夫人身边的周兰姐姐了。”
宋伊人轻轻点头,“是叫这个名儿。”
“掌柜的,那我便走了。”
萧蕊下了楼,一步步走出百宝楼。身后的宋伊人静静看着,淡淡一笑,吩咐不知何时走到旁边的人,“去准备一百五十两的银票。”
萧蕊出了百宝楼,心扑通扑通跳着,火烧屁股地跑向常春酒楼的方向。进了酒楼,便随处找了个不引人瞩目的地方站了一会儿。
她拍拍心口,这宋伊人太可怕了,讲话和蔼,却处处在套她的话,还好她没出什么纰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从酒楼大摇大摆出来,走向百宝楼。
再次来到宋伊人面前,“大掌柜,我家夫人说,那便退了吧,也不要百宝楼赔三十两银子了,原数退回便好。”
宋伊人笑道,“这可不行,这不是砸自家招牌吗?”她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人便从袖子中拿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银票崭新平整摆在萧蕊的面前。
萧蕊正要伸手去拿,宋伊人却轻笑道,“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漏的。”
萧蕊一愣,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来时夫人叮嘱了,瞧我笨的,我给忘了这件事。”
“规矩不能废,百宝楼能得客人信任,靠的便是规矩,”宋伊人从身后的人那儿拿过一个信封,是泥印封了边的,以保证信封不曾被人打开。
百宝楼其中的一个规矩,若是有人来取订好的货,认“信”不认人,订货的人将自己所写装入信中封存,来取货的时候,要写下信的内容,与这信中一一对应,以做凭证。
不过百宝楼有很多订货的方法,这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萧蕊喜欢这样对暗号的方式,所以她每次都选这种。
萧蕊接过纸笔,画了一个圆,递给宋伊人。
宋伊人看了,拆了信封,果然里面也是一个圆。
她将信纸烧了,把银票推到萧蕊面前,“妥帖收好。”
萧蕊点头,将银票随意塞进怀里,“多谢宋掌柜,我告辞了。”
“稍等,”宋伊人叫住她,“不知如何称呼?”
“紫韵。”萧蕊回道。
“我瞧姑娘头上的绢花做得很别致,不知是哪里买的?”宋伊人问道。
萧蕊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绢花,“这是我娘做的。”
“十分不错呢,”宋伊人声音温柔,“不知是否还能多做些这种样式的绢花?我想送予客人做赠品。”
萧蕊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点头道,“我回去问问我娘。”
说完施了一礼,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宋伊人站在窗前,看着遁入热闹街市的萧蕊,一直到没了身影,才轻轻一笑,“我方才有说我姓宋吗?”
身后人不在意道,“百宝楼的宋掌柜,比百宝楼还出名。”
“也对,”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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