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檀香浮动

男孩乖乖跟着安洛意回了朝云殿,她命仙侍带小男孩去沐浴,又为他准备了套新衣服。

只见男孩扭扭捏捏不肯走,安洛意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男孩腼腆地摇摇头站在原地不动,他与安洛意也就差不多一般高,只要一抬头就能毫无顾忌地闯入对方视线,两人平视了一会儿最终安洛意妥协道:“我带你去吧。”

这下男孩乐意了,他怯懦地拽着安洛意衣角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问:“怎么还不走?”

安洛意不喜他人触碰,想了想还是将男孩手中衣摆抽回,变了一条丝带供他牵着,“走吧。”

男孩有些失落,一路上他像个小贼一样偷看走在前方的安洛意,每瞟一眼迅速低下头、再瞟一眼又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害怕被抓包又像是琢磨着什么新奇一样。

“到了。”安洛意停下脚步,男孩却跟失了魂般继续前进,若不是安洛意伸手凝成一层结界他就要撞上来了。

男孩隔着结界撞上安洛意手心,他踉跄几步额头生出一片红晕,随后抬起小鹿般的眼睛说道:“对不起。”

安洛意立刻收起结界关心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习惯有人触碰。”

“没事。”男孩低眉顺眼道。

他嘴上说着没事,面上却委曲求全,安洛意有些不放心,将他送到了浴池前才离开。

临走前她一脸正经的交代说:“男女有别,我这里没有男侍,你自己清洗一下,换洗的衣物放在池边了。”

男孩脱下脏衣浸泡在雾气腾腾的水池中,他自化形来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观察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却没有一个能像安洛意一样深深吸引他的,他……想要留在安洛意身边!

书案前灯火幽暗,安洛意在藏阁上随手拿起一本,不过几刻钟她便翻阅过半。突然,门外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安洛意合上书问道:“何人在外?”

“是我姐姐。”扭捏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

安洛意灵台一亮,自己看的入迷……算算时间他确实该沐浴完了,男孩推门而入一头湿润的长发散落在肩。安洛意走近一看立刻撇过头去,他衣服一层叠一层穿的歪歪扭扭,简直跟披了层布没什么差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光滑的肩头。

“你……怎么没穿好衣服就来了。”安洛意侧着身问道。

男孩把摇摇欲坠的衣服往上拢了拢:“我不会穿这个。”

“那你怎么不叫人?”

“衣服不是用来遮身吗,我披上是一样的。”

“罢了……”安洛意推门而出,屋内只留男孩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一名男侍进屋:“小公子,奴婢奉圣女之命教您穿衣……”

男孩直白地说:“姐姐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这……”男侍心想此人如此大胆应是圣女的贵客便更加不敢怠慢,“奴不知……”

男孩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也乖乖听话。

“吱呀”一声,屋门从内而开,男侍恭敬地走到安洛意面前说:“圣女,您交待的事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吩咐奴的吗?”

安洛意打量一番男孩确实穿戴整齐,心中不禁感叹好好拾掇一番看起来清秀多了,她端着身子对男侍说道:“可以了,你回去吧。”

男侍缓缓退下,安洛意对男孩说道:“你跟我进来。”

两人一坐一站,站着那个看起来有些拘束,坐着的那个一脸严肃。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你从何而来?”

“我从……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一睁眼就在御苑了。”

“什么?我观你真身屡屡烟气,化形又满身泥土难不成是只受了点拨的尘妖?”

男孩不是很确定地说了声:“可能是吧。”

“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幽冥吧,那里说不定适合你生活。”安洛意认真说。

男孩听罢紧紧拽着安洛意袖子摇头,“我不要。”

安洛意有些为难:“可是这里是九天,从不容许妖物存在,你在这里一旦被发现会没命的。”

男孩急的哭了一味摇头,他呜咽着声音说:“求求你了让我留下吧。”

男孩的哭声引得不少仙侍心生好奇,但碍于圣女威严又不敢偷看。安洛意很是头疼,让他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她犹豫再三说道:“留下来可以,但你只能作为仙童在我身边并严格遵守九天规矩,我会为你隐藏真身不让别人发现你的小妖身份。”

“我愿意!”男孩停了哭泣兴奋地说。

男孩这上一秒风雨下一秒晴天的转变让安洛意一怔,回过神后她轻轻一笑仿佛如沐春风:“那你去找门口的仙侍姐姐安排住所吧。”

男孩丝毫不动像是看愣了一般。

安洛意点醒他:“还有什么事吗?”

男孩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对我多笑笑吧。”

男孩没由头的一句话愣是把安洛意说的有些脸红,她正了正身子故作冷淡地说:“快去吧。”

男孩按住心中的喜悦蹦蹦跳跳去推门,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就听安洛意说:“慢着。”

“怎么了姐姐?”男孩瞪着大眼睛问道。

安洛意起身走出门外,夜里明月悬挂湖水荡漾,清风送来阵阵檀香……真应了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你还没有名字,就叫你浮檀吧。”

“浮檀……我有名字了!”男孩打心里欢喜,“谢谢姐姐!”

“错了。”安洛意柔声纠正,“你现在是我的仙童,要叫圣女大人。”

浮檀狠狠一点头欣喜说道:“是!圣女大人。”

翌日,旭日东升、清风徐来,安洛意一早便在打坐晨练了。

到了该去母尊那里的时辰了……今日是与芊瑜同窗第一日,安洛意心中颇为期待。

“姐姐!你去哪里?”浮檀睡眼惺忪地小跑过来。

安洛意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让仙侍教你如何穿衣了吗,怎得还是衣服乱糟糟的样子。”

虽然浮檀依旧穿的凌乱但对比昨晚刚出浴那副模样已经好多了。

“对不起姐姐,我还没有熟练掌握……”浮檀低着头。

“说了要叫我圣女。”安洛意提醒他。

“知道了姐姐……不是!圣女!”浮檀慌乱的说。

“唉。”安洛意叹了口气似是放弃了,“随你吧。”

“好的姐姐!”浮檀露出狡黠的笑容。

说完安洛意提起双剑往外出,浮檀急忙拦住她:“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呢?”

“自然是去上课。”安洛意冷冷道,“你拦着我做何?”

浮檀故技重施睁着他小鹿般的眼睛说道:“我也想去。”

“不行!”安洛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母尊法力高超定能看出来你的身份,这样不安全。”

“可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安洛意再次果断拒绝,“你安心待在殿内等我回来。”

这次安洛意没等浮檀反驳直接走了,浮檀留在原地脸上露出怨愤的表情。

待安洛意与慕芊瑜相见两人欣喜非常互相督促,修炼效率也变得更胜从前。

“对了,昨天那个小妖后来怎么样了?”慕芊瑜心血来潮问道。

安洛意抿唇心里打了个转说:“已经送走了。”

慕芊瑜这才放心地说:“那就行,九天不许妖物存在留着他也是隐患,送走才是好的。”

“嗯。”安洛意面色平淡地说。

傍晚时分安洛意疲惫地回到朝云殿,她每天除了修行外还要学习处理政务,下学的时间自然也比慕芊瑜晚了些。

“圣女。”朝云殿内的仙侍纷纷行礼恭迎主人回来。

安洛意凤眉明眸一如既往的寒气凌人:“浮檀今日可有好好待在殿里?”

一名仙侍迎上前回话:“回圣女,并无异样。”

“好。”安洛意轻轻扬起下巴示意知道了。

她刚回到自己的寝居一道黑影忽然冲上来,安洛意丝毫没有犹豫地打去一道闪光:“谁?”

浮檀被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本来想吓吓安洛意以报清晨之仇,不想被当成刺客打了一顿,想到这里他更加委屈了几乎本能地哭出来,两个眼眶就像水龙头般止不住泪。

“你……”安洛意先是一惊然后立刻蹲下查看浮檀的状态。

还好自己没有下手太重,浮檀只是摔倒的时候擦破了点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是你。”安洛意眉目焦急地安慰他。

可浮檀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大哭,安洛意只好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哭了。”

浮檀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伸出舌头舔了口泪水后嫌弃地说:“咸的。”

安洛意波澜壮阔的心绪总算恢复平静:“你不哭了。”

浮檀抹下一滴泪水呆萌地问道:“这是什么?”

安洛意耐心解释道:“这是眼泪。”

“眼泪是什么?”

“就是……”话到嘴边安洛意又解释不出来,她想了许久说道,“芊瑜说伤心了就会流泪。”

“姐姐也流过眼泪吗?”

“我?还没有……”安洛意回想确实不记得自己有流过这种东西。

“那我希望姐姐永远都不要流泪!”浮檀天真地说。

“为什么?”安洛意歪头。

“因为我刚才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这是伤心吗?我不希望姐姐像我一样……”

“……”安洛意垂眸低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安洛意连连道歉,浮檀本想说自己没有怪她可又脑筋一转反而顺着安洛意的话说下去。

“那姐姐答应我让我和你一起出去吗?”浮檀颇有撒娇意味。

“嗯……”安洛意犹豫再三说道,“这个不行……”

“哼,姐姐嘴上说着抱歉其实心里根本就不这么认为。”浮檀嘴角一撇似是生气了。

“没有……我真的不能带你一起,外面很危险的。”安洛意觉得自从遇上这个小缠人精,这两日说的话简直比两年说的话都要多,她纳了闷了自己平日看起来清冷孤傲,仙侍们见了她都避而远之,偏偏这人一点也不害怕她。

浮檀怀着期待说:“我不害怕的,我就是想和姐姐在一起!”

安洛意眉心深锁:“可是……”

“哎呀,我真的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姐姐去修行我自己找个地方躲着仙主就好了。”浮檀紧接道。

“那……这样吧。凤鸣殿我是万万不能带你去的,你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到朝云殿外走走,但是要有殿内仙侍陪同,最好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切记不可多生事端。”这是安洛意最大的让步了,若是浮檀再要求她可要翻脸了。

浮檀觉得差不多了该见好就收,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讨好般说:“谢谢姐姐。”

安洛意对浮檀的回答很满意,她心血来潮说道:“明日我没有事务,可以带你熟悉熟悉仙府。”

“太好了。”浮檀瞳孔睁大先前的委屈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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