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嫌弃是累赘了。
邬玺梅心中失落,却也不好再执拗,“是,大人。”
雷珏义惋惜道:“总兵还是这么说一不二的。小喜兄弟你也别失望,咱们总兵是为了你好,怕一旦开战了,会殃及到你。”
正说话,远处跑来一军将,他形色慌张,到三人面前,“总兵,不好了,城外发现几具尸体,经核查正是之前派出去的探子。”
事关重大,罗域立即传了众将于中军帐议事。
当看到地上几具尸体时,众将皆愤然。
最近一段时日,罗域先后派出密探前往敌营刺探,但皆是有去无回。他虽然已有预感,但此时见到探子的尸体,仍难以平复心情。
“他们这是公然挑衅!”雷珏义怒目圆睁。
“鳌军着实可恶,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成心在这里恶心人。”
“真是气死人也。”众将义愤。
帐中有那脾气不好的当即喊道:“总兵,跟他们拼了,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对!发兵吧。”
……
身为边城总兵官,罗域不能像雷珏义这般肆意。打仗从来争的不是匹夫之勇,更是谋略。这明显的诱敌之计,他怎能中计。可是,若不发兵,任由敌人在营前放肆,长此以往只会挫败自家军将的锐气。
罗域面沉似水,目光微屈,这令绝不能擅发。他看向韩庭,“韩副将,你有何看法?”
韩庭捏着胡子沉思道:“鳌军公然将尸体弃于我军营前,目的恐怕就是诱我们出兵。这兵万万不可发。”
“那该如何?就这么忍着?”雷珏义怒道。
韩庭道:“眼下重要的仍须知己知彼,我们还需派人前往敌营,以获取敌情才行。”
“可之前派的都是精锐,这都探不出敌情,还要怎么派人?”
韩庭想了想,“或许正是因为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过于明显,让人一看就知是受过特训的,才致使任务失败。若是有人不那么像士兵,或许才能混过敌军的防守。”
雷珏义道:“这本来就是军营,挑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士兵,上哪儿去找个不像士兵的人呢?”
众人沉思,韩庭忽然想到一个人,眼睛亮了,“对了,军营中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
只听他提起,罗域缓缓抬起眼睛,心绪便开始不安。
众将忙问,“韩副将,你说的是谁呀?”
“是啊,谁呀?”
正这时,帐外人影晃动,邬玺梅牵了马前来与罗域道别,当她出现在帐外的一瞬,罗域沉了脸,怒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早让你回去了吗?”
“哈?”邬玺梅不明白,明明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大人总是冲我发脾气呢?
看来大人真是不想看见我了。“小的这就走。”
“慢着。”她还没走,韩庭叫住了她,随后向罗域插手,“总兵,末将所说的,正是他。”
雷珏义一拍大腿喜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总兵,小喜兄弟要去当探子,绝不会引人怀疑。”
其他军将相互对视,相互打听,“这人是谁呀?”
雷珏义当即出帐拉了邬玺梅进来,“他叫邬喜,是咱们总兵身边的侍从。”
“总兵的侍从,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邬玺梅被一群人围着打听,脸色泛红,低语道:“我前日晚上才来的。”
众将打量过邬玺梅后,纷纷道:“他这般的确没有半点士兵的样子,前往敌营打探应该不会被发现。”
“我觉得也行。”……
罗域微拢眼神,极力掩饰内心的焦躁。
邬玺梅耳力向来好,方才在帐外已经多少听见他们议论之事。
她抬头看向罗域,不知他会如何安排自已?
众将见过邬玺梅便齐齐向上看,等罗域发话。
罗域眼眉深锁,隔半晌他才深吸口气,严肃的注视她双眼,沉声道:“方才众将所议之事,你可听见了?”
邬玺梅点了点头,“听见了。”
“那你意下如何?”
邬玺梅低头不语,想自己从小到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却机缘巧合的要去关外做探子。
我真能做得来吗?
万一被发现,我是不是就……
见她不语,雷珏义道:“小喜兄弟,男儿当有报国心,这立大功的机会,若换做是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罗域咬了牙,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再转回到邬玺梅身上时变得异常沉重,“你本就不是军营的人,若是不愿,直说无妨。”
邬玺梅见过战乱时的北江镇,很怕这样的安宁再一次破碎。她方才也见到罗域眼中的焦灼,知道探听敌方消息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她希望自己能做到,以此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不是只会好吃懒做的人。可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不过,自己本就是替姐姐来送死的,还有什么不舍呢?若这次死了,姐姐的名字便在那杀手行会里彻底抹杀,待她寻到解药亦可安心的活下去。
想到这儿,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成了就证明了自己,不成就成全了姐姐,无论成败皆有好处。
她再抬起头时,眼睛里闪着微光,“我愿意。”
众将听了皆大喜,唯有罗域拳头攥得更紧,“此行凶险异常,之前几次派出探子,皆有去无回,你手无缚鸡之力,当真敢以身犯险?”
“小喜是总兵的侍从,愿为总兵解忧。”
“你不怕死?”罗域几乎带着威胁道。
“不怕。”邬玺梅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决。
“总兵,小喜兄弟都愿意,你怎么还磨叽上了?”雷珏义急道。
在众人的施压下,罗域无奈点点头,开口时声音变得微颤,“好吧。你还需什么准备,尽管开口。”
邬玺梅也没什么做探子的经验,看向他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罗域道:“你此行凶险,至少也该留下家书,以防万一。”
他的话已经很明白的告诉她,这次行动恐怕也是有去无回,所以要她留下遗书。邬玺梅想着即便自己死了,姐姐会替自己活着,便不必留下任何痕迹。
她眼神流露些许黯淡,但嘴角却仍旧上扬,“不用了,我想我一定能回来。”
“有志气。”雷珏义在她后背拍了一掌,直拍得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地上。
众将见状,心里不禁怀疑,这小子真能行吗?别是推出去送死的吧。
军中无戏言,话已说到这儿了,再无转还的余地。罗域扶案起身,大步到她面前,从腰间拔出把匕首递给她,“这个给你,以作防身之用。”
雷珏义盯着那匕首,眼睛张得老大,他刚要张嘴,韩庭挡在他面前,“既然小喜兄弟已经决定了,那么属下这便将关外地形,以及敌营情况交代给他。”
“好。”这话几乎是从他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韩庭向罗域拱手,随后对邬玺梅道:“你跟我来吧。”
他将关外地形,以及敌营所处位置交代给邬玺梅。
“两军之间有一马市,据报,近日鳌军常在那附近抓壮丁,你可扮做山民前往,若被鳌军抓了,便可顺利混入敌营。”
邬玺梅点头,“嗯,我记下了。”
在将所有该说的都说了之后,韩庭拿出一颗红色蜡丸给她。
“这是每个探子都会得到的东西,将它含入口中,必要时可勉你受皮肉煎熬。”
邬玺梅明白它的意义,小心翼翼的收起,但并没敢放进嘴里,只怕自己不慎给吞了。
等她从韩庭处回到罗域帐中时,天色已晚,罗域正襟危坐在桌案后,烛光摇曳照得他面色忽明忽暗。
“都了解了?”
见她入帐,他沉声问。
邬玺梅觉得今日的总兵有些怪异,脾气阴晴不定,但这不也正符合外界对他的传言嘛。她没有多想,站在帐门前侍立,“嗯,韩副将已经把所有该知道的都告诉小的了。”
罗域目光深邃,在此刻寂静无人时,流露出些许苍凉。
“其实,你非军营中人,只要你开口拒绝,没有人会勉强你。你又从未上过战场,为何要去冒这个险?”
邬玺梅想了一会儿,诸多原因她不便说,便只挑了一个,“因为,小的想替大人分忧。”
罗域无奈叹了口气。“现在问的再多已无用,军中无戏言,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尽力去完成吧。”
“小的知道。”
罗域起身徐徐来到邬玺梅面前,将一短圆之物塞进她手里,“此乃号炮,紧急关头,只要你释放它,我便可知你位置,前去搭救。”
邬玺梅暗自思量,他真会救我吗?
见她看着手上的号炮发呆,罗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你也无需过于担心,在外时就只当自已是个普通人,不必想着刺探之事。若寻到机会便逃出来,若寻不到,五日为期,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若在这期间遇到危险,便以炮为信。”
五日?
邬玺梅默默在心里念。
罗域的眼眸好似潭水,深不见底,却在看着她时隐约透着光,莫名使人安心。
“你重任在身,今晚就独睡榻上吧,养足精神才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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