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处理了那四大金店掌柜后,就接连有左家商铺掌柜前来请辞,一个个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还带着店里的老伙计一起,这摆明了就是左宗宣故意安排的,一方面要给老太太施压,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们一个警示。
这招的确是给老太太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那四大金店掌柜被辞退后,至今还没有招到新的掌柜,致使金店生意无法正常运行。如今又有人要走,老太太急得一下子病倒,卧床不起。
左宗宝看祖母可怜,想替她分忧,便私下里去西院找左宗宣,想做个和事老。
“大哥,最近怎么那么多人请辞不干了呢?他们不知道我们眼下急用人吗?前头那四家金店的掌柜到现都还没着落呢,这不成心添乱吗?”
看他这般急躁,左宗宣反显得轻闲自得,他撩袍往座位上一坐,“那日我早就提醒过你了,重罚四大掌柜势必会寒了其他掌柜的心。”
“可那四个人监守自盗,罪有应得啊,我没有报官让他们坐牢已是仁慈了。”
“要不说,你还年轻,许多人情世故你还不懂。你当我没有劝过他们吗?我是又请客又送礼,磨破了嘴皮子都不管用啊。宗宝,你要知道,这人啊,一旦寒了心,说什么也没用了。所以,我那日才百般劝你,不要那么狠,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左宗宝到这时候仍看不出这个所谓的兄长是存心为难,还诚心的以为他说的有道理。
“我也不想,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左宗宣心里又一次起疑。
“宗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个决绝的人,可那日为何要那般处置四个掌柜呢?莫非是受了外人的唆使?”
左宗宝从来不是个有心机的,当时脸上就挂了心事。
“宗宝,大哥要劝你一句,交友不慎可是件很危险的事。他这次能害你失了人心,他日就会害你万劫不复。你呀,还是小心为上吧。”
左宗宝眼珠乱转,心里琢磨,我自己的娘子能害我吗?
“大哥,就算是我之前一时糊涂,不过,祖母年事已高,若因这件事卧床不起,我实在不忍心。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把这事摆平了,别让那几家掌柜走了。”
左宗宣掸了掸袖子,“法子呢,倒也不是没有,只看宗宝你能不能放下这身段了。”
“嗨,只要能让祖母病好,我还要什么身段呢?大哥快说。”
“这事儿简单。其实,众掌柜们之所以寒心,皆是因为你处置四大掌柜太过了,只要你亲自去向四大掌柜赔个不是,再将先前的处罚给免了,其他掌柜们见你有如此心胸,自然也就不再想走了。”
左宗宝眨眨眼,“就这么简单?”
左宗宣差点儿没忍住笑,一脸认真的点头,“嗯,就是如此简单。”
左宗宝回头就把这事儿跟老太太说了,还说这是大哥给他出的好主意。本来就病倒的老太太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儿没死过去。
旁边江梦珠道:“宗宝,你怎的这般糊涂。那四大掌柜皆是咎由自取,你纵是不罚他们也就罢了,还要与他们赔礼?他们是东家,还是你是东家?你若真如此做了,那日后,就再难立威了。”
左宗宝一脸茫然。
老太太这时好不容易捯饬过来气,颤巍巍的道:“宗宝,那日处置四大掌柜时,你那般英明决断,怎的今日又糊涂若此?”
左宗宝讪讪的,“祖母,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就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该投到西院儿去。这些掌柜聚众来闹事,根本就是西院儿给撺掇的。”
于嬷嬷也道:“是啊二爷,您要想老太太好,最近就远离西院吧。”
左宗宝挠头,“可若不按着大哥的办法,这事儿该如何处理呢?”
江梦珠道:“今日,我已与姑婆商议过,既然招不下新的掌柜,那便将前些年请辞,或无故被左宗宣辞退的掌柜们再请回来。”
在左宗宣越来越多的接管了左家生意后,他便以各种手段收买人心,安插培养自己人,而以前忠于老太太和左宗宝的人则一个接一个地被排挤,最后离开了左家。以前老太太还没有觉察,以为那些人是真的犯了错,或是年纪大了想退休了,如今当看清左宗宣的野心时,她才幡然醒悟。于是在江梦珠的提醒下,已派了小厮前去请人了。
左宗宝觉得她们的办法过于麻烦,但见祖母似乎为此很有信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回到自己院子里,左宗宝心事重重。
邬玺玥这两日就在院子里养伤,没有外出,对于左家最近的窘境多少有所了解。她隔着窗子见左宗宝坐在院子里发呆,倒觉得挺新鲜。
这么个话痨竟也有安静的时候。
她开门出来,到他旁边坐下,“出什么事了?”
听见她的声音,左宗宝眼皮都没动,仍旧空视着地面,语意幽怨道:“娘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大哥不是好人呢?今天连祖母也让我离西院远一点。”
这还是邬玺玥头回看到他脸上竟有悲伤的神情,以前即便是挨了揍他也没有这样过,看来是打心底里把左宗宣当亲人看待的。
她暗暗惋惜,情义是有的,就是没脑子。
“那你又为何觉得他好呢?”
说到这个,左宗宝眼睛亮了,“大哥对我当然好了,娘子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爹娘骂我都是大哥护着我,后来爹娘不在了,祖母又时常因为一点小事罚我抄书,也是大哥给我出主意才能避免。再后来每次我遇到事,都是大哥帮我摆平。也是他带我出去见世面,带我结交朋友。而且,他还是我的知己,每次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想尽办法给我弄来。”
“像什么鹦鹉,蛐蛐儿,字画,色子……,反正很多新鲜玩意儿。尤其那色子,简直绝了,每次摇都能摇出豹子。”
邬玺玥拢了拢眼神,“那色子呢,拿来我看看。”
“行啊。”左宗宝吩咐顺子将东西取来。
很快,一个精致的小盒摆在石桌上。
左宗宝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三颗看似普通的色子递给邬玺玥,“就是这副色子,你别看它们跟普通色子没什么分别,用了才知道,简直神了。有机会我就拿它去赌场大杀四方。”
邬玺玥将色子托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流露一丝不屑,“呵。”
“这东西你真在赌场里用过吗?”
“还没派上用场呢,大哥说,这等好物,要用在大场面上。”
“大场面?哧~”邬玺玥冷笑。
“你笑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好兄长,我看他是怕你死得不够惨。”
左宗宝一头雾水。
邬玺玥拿着色子起身,“走吧,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这色子的厉害。”
邬玺玥换上男装与左宗宝一道出门,一路上,他就像个痴汉,眼睛就没离开过男装扮相的邬玺玥,有好几次差点儿撞上路边的柱子。
邬玺玥实在被盯得受不了,停下脚步,“你能不能别老看着我。”
“哦。”左宗宝点头,但眼睛仍未离开她分毫。
邬玺玥拿他没办法,只能加快步子往前走。
当二人来到一家赌场时,左宗宝拉住邬玺玥,“这有一家。”
邬玺玥停步,朝那赌场的门脸看去,“不行,太小了。你不是说,那色子要用在场面大的地方吗?”
二人随后继续在城里逛,连遇几家,邬玺玥都觉不够场面,直逛到又一家赌场门前。
“这家够大,算是梅陵城里数一数二的赌场了。”
邬玺玥看那门脸尚算可以,问道:“这家店你常来吗?”
“以前常来,这儿的老板都认识我。不过最近我可没来,娘子你不是让我戒赌嘛。”
邬玺玥听完便又继续往前走,左宗宝随后追上,“怎么?这家也不行啊?”
“要找一家没什么人认识你的。”
“那可难了。这梅陵城里有谁不认识我呀?你要这么找,那就得出城了。”
“哟,宝二爷?”二人正说话,从赌场出来个人,看见左宗宝便迎上来打招呼,“可有阵子没见你啦。”
左宗宝并不记得这人是谁,只胡乱回应,“哦,最近一直在忙。”
这人走到跟前,顺便打量旁边的邬玺玥,“这位是谁呀?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这是我们家新来的护卫。”
这人再次打量,不禁赞叹,“啧啧啧,连二爷身边的护卫都如此出类拔萃,这要不说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呢。”
“那当然。我的人能差吗?”左宗宝得意道。
这人笑了笑,让开路,“二爷今天是来玩的吧?那我就不耽误二爷啦。”
左宗宝瞧了瞧邬玺玥,手虽痒但不敢,“我就路过而已。”
“对了,二爷去过新开的那家没有。”
“新开的?”
这人手指前方某处,“是啊,就在前边那条街上,前两天刚开的。那门面可大啦,里边不光玩色子,什么牌九,马吊,蛐蛐都有。玩儿累了还能听曲喝酒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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