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轩禛，你既求神，我既也远道而来了，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不过本神先前没听清你的祈愿，你再说一遍。”
天羽神气地说了一通，便眨眨眼睛，等着轩禛的下文。
然而轩禛开口说的着实无趣：“唔，我想让朝廷安定，百姓安康。”
“我不管帝运兴衰，不过最近没听闻什么人间改朝换代的事情，你就放心坐稳你的位子吧，安排了人手就可以处理事情了。这一朝不会败在你一个小皇帝手上的。”
天羽可当真管不着这些事情。
她是个不讨喜的神，不掌帝王运，管的是人间衰运，专门布霉运，收到的祈愿全是写满了怨词的哀求，是个人都不想碰到她这个“衰神”。
不过这可怪不得她，那些个命又不是她写的，她只管着这该倒霉的人倒霉了没有，最重要的就是盯着现身不多的煞星。
天羽心中犯过嘀咕，殊不知此时的她转着眼珠，扳着手指头盘算的模样，反倒像个蒙昧无知的小姑娘。
“你说的太普通了，有没有是因为邪祟作乱的事，那才轮得到我出手。”
天羽说罢，便撸起袖子，看样子势要大干一场。
“近来倒是有两件不太平常的。”轩禛道出了宫殿起火和方才知晓的皇陵被盗之事。
“听起来有点儿意思。”天羽兀自点点头，便准备开干了。
不想轩禛一把拉住了她那已经不太白的白袖子，却是担心地问：“会不会很危险？”
“啧，我可是神仙。”天羽安抚似地拍了拍轩禛的手，“不要瞧不起女神仙呀。”
三、神仙也会饿的
天羽骑着灵帚，慢悠悠地摸黑在各宫殿上方游荡。
轩禛说的两座宫殿就是在西宫院的德音殿和淑行殿。此时两座宫殿都黑漆漆的，也没什么人在门口守着，天羽直接隐身先去了德音殿。
打探了一下，里面东西都周整，但没住人，横竖没什么稀奇的。
暗道声无趣，天羽又进了淑行殿。
淑行殿里也是没住人，跟德音殿差不多大。
天羽有点失望，有点不满，正准备溜走的时候，一道影子快速地闪了过去。
“谁？”天羽追上了影子，随即一把逮住。
“影子”吃痛一叫，随即便求饶说：“大神饶命！大神饶命！”
天羽声色俱厉：“小妖也敢在皇宫里作乱，说，谁派你来的？”
那小妖怪也露了形来，原来是只肥头小猫妖。
天羽拎着这哭唧唧的小猫妖半天，问出了些情况。
原来是因为这皇帝帝气衰弱，却恰恰温和，有润泽之效，倒引来些小妖到宫里修炼了。
这小猫妖算是得了好处，前些日子得历天劫，结果天雷同时劈了德音殿和淑行殿，让两座宫殿起了火。
“大神，我并未伤及无辜。求求你放了我吧。”小猫妖委屈巴巴，天羽的神色也放缓下来，不过还是恐吓了小猫妖，让他带着同伙赶紧走，否则她绝不轻饶。
小猫妖连忙应了，天羽又问：“等等，你再回到本神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猫妖的爪子立即停住。
“本神要寻这附近负煞星之命的人，你可知道此人在哪里？”天羽问。
小猫妖摇头说不知。
天羽换着法子又问了几遍，小猫妖继续拨浪鼓似地摇着头。
天羽随即放弃了，心里讪讪地想着这么快就处理完了一件，但那煞星之命还是没着落。
天羽又敲敲灵帚，灵帚摇晃了一下，便开始装死。
“啧，关键时候又这样。”天羽又拍拍灵帚，“不过答应了那小皇帝，还是把事情弄好了再说。就在此留几日吧。”
这般想着，天羽又折回了轩禛所在的勤政殿。
她还是从待修缮的窟窿里跳下去的，这下倒让正在批奏折的轩禛吓着了。
天羽不好意思地说：“我砸出来的洞马上给你修好。”
轩禛止了笔，又朝她微微一笑：“嗯。”
“对了，那宫殿是因为小妖渡劫被天雷劈，所以起火。”
“那妖怪被我赶走了。”天羽一脸神气。
轩禛还是温温和和地说：“多谢你。”
不知怎地，轩禛只是道了声谢，倒教天羽有些失望。
天羽转身撇撇嘴，便亲自去修自己跳出的大窟窿，修好的时候夜色也已深，她哈欠连连，然而轩禛还在批阅奏折。
黄澄澄的灯光映着轩禛的脸，倒让天羽看出了些熟悉感。
她摸摸后脑勺，却是想不起来。
“小皇帝，快睡了吧。”天羽靠在御桌前打了个哈欠，撑着脸说。
轩禛只是静静地批着字：“嗯。快了。”
天羽没熬到轩禛休息，便趴着睡着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羽躺在榻上，被褥也盖得好生生的。
若不是来理殿的宫女弄出了些动静，她更是会大睡不醒。
天羽从榻上起来，坐到了轩禛的御桌边上，随手拿了本奏折瞧了瞧。
“字儿写得好。”她瞧着那册子上的批字，清秀隽逸，倒还真是字如其人。
难得来凡间一趟，同这小皇帝待几日也不错。
天羽这么想着，便等着轩禛回来。
可是没到晌午，她的肚子就咕咕直叫了。
本来想溜到御膳房里摸点东西吃，但看着路上有一路宫女捧着食盒往着一处宫殿行去。
小衰神天羽的鼻子可是灵敏得很，跟着食盒飘来的香味就迈起了步子。
最后跟到的地方，是轩禛平日吃饭的养神殿。
听说天子尝百味，一顿要吃百盘菜，道道还只尝一口，可真是太浪费了。
天羽施了隐身术，只有轩禛一个人看得着她，于是她就绕到了轩禛身后跟念经一样：“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轩禛一开始就看到她进来了，现下只是笑笑，装作没看到她似的，挨着尝着一道道菜品。
有只小白猫缩在轩禛脚下，专心地吃着独家小黄鱼，宛如挑衅，这下天羽的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于是她一会儿跳到轩禛左边念“我想吃东西”，一会儿又跳到轩禛右边说“我好饿我好饿”。
可是轩禛只是干咳了几声，似是憋着在笑。
一旁侍候的小黄门觉着奇怪，便问：“皇上，您在笑什么？”
轩禛浅扬嘴角：“无事。只是想到了些趣事。怕是还有些调皮的猫没吃上东西吧。”
余光一直瞥着天羽。
“欸，皇上，您说到猫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天没瞧见总爱在西院窜的那几只肥头猫了。”小黄门说。
轩禛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是么”。
天羽朝小黄门做了个鬼脸，说：“那都是些小猫妖，待久了这宫里哪里会安宁。”
但小黄门看不见。
终于等到轩禛吃完了这顿饭，回了勤政殿，天羽便说：“这下你能理我了吧，我真的要饿死了。”
“我不知道神仙会饿。”轩禛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天羽有些无奈。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了勤政殿里布好的一小桌饭食，虽然比不得方才上百道菜，也算得半席盛宴。天羽立马咽了咽口水。
轩禛便又道：“那这也不算白准备了吧。”
天羽立马扑向一桌佳肴，一面扒着饭菜，一面含糊地说：“不错不错，你这小皇帝真不错，不枉我帮你赶了些小妖。”
轩禛见着她欢欢喜喜吃着饭，也像是跟着高兴似地笑着。
不过天羽扫荡了大半桌之后，他却突然问：“神仙会死吗？”
“虽然会饿，但不会死啦。”天羽回答。
轩禛于是说：“那就好。”
“在你们凡人眼里是好啦，但其实也没那么好。”
“当神仙不开心么？”
“开心是开心，就是有时候有点寂寞。”天羽说，“我呢也不是什么大神，布的又不是什么好运，自然也就这样了吧。”
天羽一直觉得自己的神仙是捡来的，那一世自己修个道，是观里最懒的弟子，奈何最后就她莫名其妙飞升了。
“对了，小皇帝，你怎么晚上也不去妃子那里，自己一个人在这睡，不寂寞吗？”
“我还没有妃子。”
“没有妃子？唔，你也快弱冠了吧。不对，皇家人很小的时候就会有好多媳妇的。”
轩禛只轻轻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以前有些寂寞，现在不怎么觉得了。”
轩禛望着她，静静地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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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衰帝与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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