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间乐

时殷往暖炉里又置了香,袅袅轻烟绕过他的指尖,阁窗半掩,外面云低雾绕,落雨如丝,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檐上青瓦。

时殷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稳重淡然,朝中大臣闲来无事,或心烦意乱,便会到他这里坐上一坐,太师也不例外。

茶水沸腾,倒进茶瓯,姬太师吹茶,抿了一口,浓香沁入心肺。

飞奔的白马驰过官道,进了宫门,马上之人头戴斗笠,风冷冷吹过,雨水飘在蓑衣上。

侍奉端着点心走了过来,他垂着头,脚步极轻,将茶点放到案几。

一柄短刃从衣袖滑入他的手中,刺向姬太师的喉咙,姬太师反应还算够快,身体连忙向后倾倒,从座位摔了下去。

时殷立即擒住刺客的手臂,刺客调转矛头,与他交锋,屋内物什被打翻一地。

时殷突然感觉体内的气息紊乱,他看了眼香茶,刺客趁机一掌将他击倒。

寒光划破虚空,霜思出现,刺客横刃将霜思抵了回去,手握的兵器被神力粉碎。

兔起鹘落间,一道身影闪过,褚洄手持霜思,狠狠击中刺客的胸膛,强力破窗,空气中漂浮着残渣木屑。

刺客滚落在房檐上,屋瓦响动,就要掉下高阁时,他打了个支撑,腾空而起。

雨水将衣发淋湿,映得刀剑更加锋利明亮,两人在高耸的星云阁上展开激烈的打斗。

姬兰雪见此情景勒马停下,他取出弓箭,对准刺客,迅速有力地射出。

箭矢飞快,刺客背部中箭,褚洄又从正面砍他一刀,刺客从星云阁摔下,身躯重重着地,躺在被雨水浇灌的血花之中,彻底没了气息。

褚洄身轻如燕,跃下阁楼,双足落在血泊外,收起霜思。

姬兰雪翻身下马,撑伞踏雨而来,路面被踩出粼粼水花,他跑到褚洄的身前,两人共同站在一把纸伞下,雨水嗒嗒地叩击伞面。

虽然在水月使的记忆中,对姬兰雪的印象深刻,但于褚洄而言,这是她们的初次相见。

姬兰雪听闻水月使受伤,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路冒雨,即使狼狈不堪,当褚洄看到他这张堪称绝色的脸,才深有感触南穹第一美人的传言毫不夸张,尤其他的一双桃花眸子含情潋滟,勾人心尖。

姬兰雪唤她:“水月。”褚洄没有应,因为她不是。

钟离絮也撑伞奔来,见晚了一步,已有人为褚洄遮雨,脚步止在她们的身后。

姬太师虽然摔伤了手臂,但性命无碍,被侍卫护送回府,君屿闻讯赶了过来。

尸体已经被运回典狱,云水王宫的大门被令关闭,戎辛带人到各宫各院一一搜查。

时殷被下了四逆散,导致他气血逆行,一时全身瘫痪。

姬兰雪用药如神,时殷很快便恢复过来,恰时褚洄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

姬兰雪立刻扶她坐下,给她把脉,褚洄浅笑:“我没事的。”

时殷向君屿请罪:“殿下,是我监察不严,致歹人混进星云阁,险些让他得手,幸好水月使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和太师恐性命不保。”

君屿拍肩让他起身,说道:“你不必自责,这些北冥余孽无孔不入,先是杀害我妹妹,如今又在星云阁动手行刺,实在可恨!”他转而问褚洄:“阿褚,你是如何得知刺客要在星云阁刺杀太师的?”

褚洄想她之前就是静观其变,再做应对,到最后风雨满楼,措手不及,这次她要先发制人。

褚洄道 :“我在昏迷时做了个梦,梦里预见了星云阁刺杀,本以为只是一个胡乱做的梦,并未当真,今天在回水月轩的路上,心悸难止,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里可能要出事,便急忙赶来了,所幸大家都安然无恙 。”

君屿讶然:“梦见的,阿褚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时殷解释道:“殿下难道忘了吗?水月使是我师姐啊,也曾是星云阁的弟子,而且是很有天赋的弟子,并继承神族血脉,自然是有能力通过梦境预知未来。”

姬兰雪诊好了脉,褚洄的伤势确实已经痊愈,只是刚刚淋了一场雨,身体还没有缓解,依然冷冰冰的,姬兰雪担心她会着凉,便给她开了一副祛寒的药。

君屿皱眉 :“阿褚,你还看到了什么? ”

褚洄思考片刻:“我隐约看到了凶手……”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君屿连忙道:“是谁 ?”

褚洄摆首:“我没看到正脸,只是一个背影,发上插着一支白玉簪,簪子镶嵌着宝石,被打磨得状如莲花,好像是白碧双犀簪。”

“白碧双犀簪……”君屿小声自语,陷入沉思。

白碧双犀簪是北冥百灵族的圣物,当年君暝还是王子的时候,和褚洄的父亲一同出征百灵,降服其族后缴获。

君暝将碧玉簪给了褚武,褚洄的母亲体弱,碧玉簪具有疗养身体的奇效,而君暝自己留下了白玉簪。

因为白碧双犀簪是象征美好爱情之物,碧玉簪代表长长久久的爱,而白玉簪代表至纯至净的爱。

褚洄想到当时钟离荷毒害暝王之事败露,君屿带兵抓捕她,钟离荷想要闯出云水王宫,却被万箭穿心,死在钟离絮的怀里,钟离絮最后成魔而去,事后清理现场时,她发现了被折断的白玉簪。

褚洄故意将线索指向白碧双犀簪,因为她知道君暝最后将白玉簪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钟离荷,以君屿的能力定能顺藤摸瓜发现真相,到时他一定会彻查离光如烟。

暝王将姬兰雪召去君沅王姬的长乐宫,世人称誉姬兰雪的医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但医术再高超终归是医术,怎能逆天更改生死命数。

姬兰雪拼尽了全力,仍无济于事,俯身叩首:“臣该用的方法都用了,王姬已逝,请大王和王后节哀!”

闻王后万分悲痛,身子瘫软下去,旁边的商绮扶住她。

君暝令宫中司礼和尚仪着手操办王姬的丧事,葬入王陵得以安息,被闻王后阻挠:“我不要我女儿去那冰冷的王陵,老天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将她的性命夺去。”

君暝见闻王后哭闹不休,死死不肯松开王姬的手,上去一把扯住了她,提起嗓音让她清醒:“君沅已经死了,你这般哭嚎大闹……是要让她不得安宁么!我知你难过不舍,我何尝不是,孤答应你,必将凶手一一抓住,油烹火烤,挫骨扬灰。”

闻王后服了镇定安神的药睡下,商绮在旁照顾,姬兰雪退下,君暝召了戎辛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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