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间乐

风掠过,桃花飘零,树桠醉卧一个长衣女子,乌发如瀑垂落,她惊厥地翻了个身,从树上摔了下来,手里的酒坛碎裂,酒水溢出,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阿褚……”

褚洄听到熟悉的声音抬首,看见君屿正向她奔来。

太好了,他还活着。

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褚洄踉跄起身,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君屿。

再一次溯洄,再一次相遇故人。

君屿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泪眼婆娑,脆弱惊惶。

褚洄刚刚陷在巨大的悲伤之中,上回逆旅过于惨烈,以至于她如此失态。

君屿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失控的情绪:“阿褚,君沅的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

褚洄稍稍一怔,“君沅”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细细回想了遍,是王姬殿下,她抽了抽鼻子,这又穿越到哪里了?

两人回到水月轩,褚洄扫视了遍周围,未被大火摧毁的院落,恬静如斯,淡然如怡,门口伫立等待的人是紫荆。

故去的人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双眼又泛起湿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紫荆呈上沏好的茶,褚洄跟他们平常地聊天,实则在打听如今的情势,才知北冥一党勾结大妖,恶意报复,杀害了君沅王姬。

褚洄带人赶到时,王姬已经气绝,她为把王姬的尸身带出杀阵,斩杀大妖,也重伤昏倒。

暝王令宫中医官护住君沅王姬的身体,留住她最后一丝希望,急召姬兰雪回宫,但愿能够凭他的医术起死回生。

闻王后闻此噩耗,悲痛病倒,她是大龄产女,将小王姬视作自己的命,因为丧女之痛,伤心欲绝,久久不能释怀,最后骨瘦如柴,抑郁而终,她终是没能等到剿灭北冥叛军的那一天。

一盏茶后,商绮来找君屿,进来微微福身道:“太子殿下,水月使。”

褚洄礼貌地点头回应。

水月使关于商绮的记忆少之又少,只知她是百商院院首的女儿,颇有铸造方面的天分,后为闻王后凤仪宫的宫令,爱慕太子殿下。

君屿问商绮:“你怎么来了?”

“王后娘娘泪流不止,不肯进食,我听盛安宫的人说殿下来水月轩了,便到这里寻您过去劝劝。”

君屿对他的父王和母后十分恭敬孝顺,离开前对褚洄说:“缉拿凶犯的事已经交给典狱了,有戎辛在,时殷辅助,你无需操心,好好养伤。”褚洄应下。

时殷得知褚洄苏醒,抽身来水月轩看望,带给她宁心静气的安神香,褚洄用了后果然有效,连连噩梦总算能安睡会儿了。

戎辛一直在外抓捕凶犯,忙得日夜颠倒,脚不沾地,让时殷捎上两壶烧酒,代他一并问候褚洄。

过了几天,褚洄听说戎辛回典狱了,立马前去找他,狱卒禀报后,将褚洄领了进来。

一声声的鞭打,伴随着痛苦的哀嚎,戎辛刚刚审讯完一波嫌犯,正在翻阅笔录,听到脚步声落定,问道:“你不好生养伤,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做什么?”

“我的伤已经好了,事关重大,我的心里压着块石头,若不查一查,实在寝食难安。”

戎辛将笔录放下,又拿起桌上的卷宗,“这事……你还是别参与了,能避则避。”

褚洄琢磨了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能救下王姬,是为失责,你怕大王和王后怪罪。”

“怪罪是小,就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太子殿下说这可能是敌人的一石二鸟之计,你最近行事要处处留意。”

褚洄认为戎辛言之有理,此事绝非贼子报复君家这般简单,另暗藏杀机,应谨慎对待。

戎辛送她出门,再三叮嘱:“我看你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好卧床不起,装出一副重伤难愈的样子,待风波平定。”

褚洄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时,被戎辛叫住:“你等一下,天黑了,我叫人掌了灯,送你回去。”他招呼人过来:“莫止归……”

褚洄听到名字,心脏猛地震了震。

戎辛道:“送水月使回去。”钟离絮领命。

戎辛发觉褚洄的眼神异样,摸不着头脑地解释:“典狱缺人手,我从玄武营调了些士兵过来帮忙。”

戎辛拍了拍钟离絮的肩膀,“莫止归很能干,有良将的潜质,不愧是你领进来的兵。”

即使钟离絮现在还不是嗜杀的魔头,但经历种种肝肠寸断后,褚洄生理反应般的警惕、排斥、厌恶、憎恨,像是浑身长出了尖锐的刺,她夺过钟离絮手中的宫灯,独自离去。

钟离絮有些无措,不解水月使为何突然恼了,戎辛觉得褚洄就是心情不好,眼神示意钟离絮赶紧跟上去。

傍晚时分,天暮暗了下来,空荡的宫道悠长,褚洄的脚步不急不缓,提灯走在前面,不时吹过的风撩起长发。

钟离絮跟在后面,举止和眼神都小心翼翼,注视着薄薄的背影,不敢作声。

褚洄尚未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如何能够波澜不惊地面对他,褚洄不是无所不能之人,也不是无坚不摧之人,她有情绪,有牵绊,有缺处,有弱点。

当褚洄见到钟离絮的那一刻,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何必费心劳神且结局不卜地攻略他,但想到他全族被诛,一生孤苦,又难以下手,止住了这个念头。

忽然天落起了雨,又急又密,冷风斜过,雨水飘到衣服上,寒意渗进去。

钟离絮立刻上前,横身站在褚洄的面前,挡住飘过来的风雨,钟离絮掌心向下,指尖相碰,将双手遮在她的头顶。

褚洄终于抬头直视他,见他的脸色明显担忧,“慌什么?”

钟离絮的样子笨拙,说话紧张到结巴:“水月使的伤还没有好,别淋病了,加重了伤势。”

落雨纷纷,拨乱心弦。

一阵风疾过,吹破了提灯的纱绢,烛火熄灭,褚洄的心起伏得厉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大脑恍惚间,乍现了一个画面。

星云阁刺杀。

褚洄倏然回头,看向星云阁的方向,“今夕是何月何日?”

钟离絮回道:“三月初五。”

褚洄闻后结了个手势,化为光束,只留下一盏落地的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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