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莺虽然是压低声音跟似玉说的,可耐不住此刻山道寂静,只有她们一行人拿着火把下山。
几乎在张岚莺刚一出声,走在前头的龙志舟脚步就顿了下。
张岚莺说完,才发现龙志舟已经停了下来,正转头看着她,因为龙志舟停下,走在他前头靠着龙志舟火把照亮前路的另一位师男龙宝山也停下了脚步。
张岚莺忙说,“对不住对不住,没什么事,是我和似玉之间的小事,老司您继续走。”
火把映照下,似玉看不清龙志舟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了他的不爽,忙跟着张岚莺一起道歉。
龙志舟这才重新开始赶路。
张岚莺朝龙志舟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压着嗓子对似玉道:“似玉,我们就这么出来了,青禾答应我们的那些东西要是不给了怎么办?我总担心夜长梦多。”
话刚落,走在队伍最后的张邦之忍不住开口道:“阿姐,你能不能走快点,老司们都走前头去了,离老司们太远了,我走在最后,害怕。”
张岚莺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拉着似玉往前头追去。
似玉也不忘在追赶老司的时候回了张岚莺一句,“放心,她不敢。”
一行人连夜赶路,凌晨的时候找了家客栈。
似玉已经筋疲力尽,原本还好奇龙志舟他们的背篓和箩筐里用黑布遮盖着的是些什么宝贝,这会儿一拿到钥匙,直接进屋倒在床上睡觉了。
张岚莺紧随其后。
小镇上的客栈很简陋,隔壁的烛光都能透过中间木板拼凑的墙缝。
住在二人隔壁的龙志舟进屋后就将自己的法器一一摆放好,转身想去找店家要些洗漱的水,想着两位姑娘应该也要用水,只是晚上,他不方便去敲两人的门,便直接去另一间房喊张邦之。
他们住的这个小客栈总共只有四间房,原本今晚没人入住,店家也没想到都到了后半夜了,居然一下来了生意,还直接要了三间房。
为了安全,自然是让似玉和张岚莺住中间那间屋子。
龙志舟这会儿想去叫张邦之就需要经过似玉和张岚莺的屋子,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屋里的灯都灭了,几步走到张邦之他们房间门口,屋中直接响起轻微鼾声。
龙志舟摇摇头,看来都累坏了,他便也不打扰大家,自己去寻店家了。
第二天,直到张岚莺推似玉,似玉这才揉着眼睛,艰难起身,“又要出发了?”
张岚莺道:“嗯,刚才老司让邦之来敲门喊我们了。”
“要出发了吗?”似玉几乎一瞬间打起精神。
张岚莺点头,“嗯。”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开门,一打开门,门口已经放了半桶温水。
张岚莺喊了声:“邦之,热水是你放门口的?”
“是的!”
得到张邦之的回答,张岚莺这才将水提到屋里,嘀咕道:“我阿弟竟然还会照顾人了。”
似玉有一肚子疑问想问,昨晚急着赶路,有龙志舟他们在场,本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问张岚莺,结果因为太累,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这会儿似玉就着张岚莺的话问道:“岚莺,我们这么跟过去真的是照顾邦之吗?”
张岚莺看了看那半桶水,有些哭笑不得道:“似玉,你想什么呢,邦之不过就是帮我们提半桶洗脸水,你不用内疚,现在是在赶路,等回去的时候,他们要赶尸,邦之若是有什么不适,到时候就得我们留下照顾他了,老司他们时间紧迫,可没法停下来等邦之休养。”
张岚莺这话和似玉之前的猜想差不多,可想到巴代的话,似玉忍不住问道:“那,巴代昨夜怎么跟老司说,我们是给邦之护法的?”
张岚莺皱眉,“护法?大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就是昨晚送我们到寨门口的时候啊!”似玉无奈,瞧张岚莺这迷糊样,当时这姑娘多半只顾着兴奋了,根本就没听巴代说话。
果然,张岚莺摇头表示,“没有啊,大姑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说龙志舟的师父这两天身体不适,他们缺一个拿法器的人,让大姑给找个人,不会的可以跟着学。大姑和我阿爹都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让邦之跟着去赶尸,但邦之第一次去,怕万一身子不够硬,扛不住阴气,路上要是病了没个人照应,商量着让谁去。我觉得这机会挺难得,一时脑子发热就说我去。说完我就后悔了,我都做好准备要被训了,没想到我大姑和阿爹都没生气,我才知道,这事不挑男女。你也知道,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错过嘛。哎?你当时想什么呢?一句都没听进去?”
似玉虽然当时没听进去巴代说了什么,这会儿也能确定,张岚莺也是当时才知道这个事情的,以巴代对张岚莺姐弟的爱护,断不会害了这兄妹的。
似玉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事情发展成这样,至少她不用担心,因为她的介入而影响了张岚莺与龙志舟的相识,从而改变张岚莺的结局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似玉安心许多,她还是可以如刚开始那样,紧跟着张岚莺就行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一直没有什么不适,昨夜,在青禾的事情上,她没有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如今依旧安好,看来那忠心蛊的威力也并没有她所担心的那般强大。
于是,接下来几日里,似玉开始安心赶路。
头几天张岚莺还是满眼兴奋,架不住没日没夜地赶路。为了早点去将张秀忠的尸身接回来,除了吃饭、睡觉,龙志舟都会要求大家一起赶路,连续四天了,似玉一行人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甚至有一天睡眠时间不足三个时辰。张岚莺如今已经累得没有一丝力气说话了,有客栈的时候,连洗澡都跟打仗一样,匆匆洗完就倒头就睡。
似玉也着实低估了这趟赶路,她还以为出远门的话,下了山应该能有个马车、什么的,没想到,一直都是在山间行走,就连他们投宿的小镇,也都是依山而建,只不过地势较平。
在龙志舟这种高强度赶路中,十天的路,硬是被他用五天的时间给赶到了,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
当然,似玉和张岚莺也已经累得彻底说不出话了,似玉甚至连胡思乱想的心思都没有了。
龙志舟打听了存放张秀忠尸体的那个义庄的位置,就对张岚莺和似玉道:“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分头行动了,我带宝山、邦之两个先去义庄,你们两个在这找一家客栈休息,顺便采买些干粮。今晚开始,我们就只能赶夜路了,天明的时候就找山中的瓜棚、破庙休息,也没法住客栈了,夜里你们一定要收好我给你们辰砂符,坠在我们身后,我的铜铃没停下,你们切不可追上来偷看。”
似玉和张岚莺自然是连连点头,龙志舟又道:“天黑后,你们去镇东头,刚才我们路过的那处山岔口等着,我会赶尸从那边经过,你们记得避着点,等我们过去了,你们再远远地坠在后面。”
似玉和张岚莺再次郑重点头。
龙志舟便带着龙宝山和张邦之离开了。
张岚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玉,赶紧地,找客栈洗澡、睡觉去,睡醒了才有力气买干粮。”
似玉也正有此意,即使这具身体走惯了山路,可这般日夜兼程地赶了五天,似玉也觉得吃不消了。
张岚莺自然也是一样的感觉。
这处小镇因距离边疆很近,镇上只一家挂着小旗子的客栈,位置正好在小镇的东边。
这次出来两人并没有收起虫草人的铃铛银镯,虽然这里已经不是苗疆,到底离苗疆不远,二人的服饰也都是明显的苗家衣裙,在镇上人眼中,这两位手带银铃铛的苗家姑娘就是会蛊术的,自然没人敢招惹。
店家听话地给两人抬了浴桶,又提了热水,便立刻离开了。苗家女子在附近人民的心中,那可是一生气就要给人下蛊,让人肠穿肚烂的厉害人,能少接触,人们绝不会往前凑。
似玉和张岚莺原本都以为自己会像之前赶路那样,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可这一次,两人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竟都没有睡意。
又一个翻身,两人成了面对面的状态,张岚莺眨眨眼道:“似玉,你怎么也睡不着?是因为害怕吗?”
似玉摇摇头,“不是,你呢?”
“我才不怕呢,我一想到天黑就能跟着老司赶尸,我就兴奋得睡不着,我这样的,是不是挺恐怖的?”
似玉笑笑,张岚莺还真不愧是张岚莺,“岚莺,我发现你好爱学习,对所有新鲜事物都能保持好奇心和求知欲,你将来必成大器!”
张岚莺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似玉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一丝羞涩爬进眼中,“似玉,你哄我的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能胡闹,故意这么夸我,夸得我不好意思了就不胡闹了?”张岚莺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似玉慎重道:“没有啊,我说的是真的,我以前心里只想着蛊术,别的都不甚在意,或者说不太相信,也因此,对很多事情都不懂,连捉龙祈雨都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一直觉得捉龙祈雨是土家梯玛糊弄人的把戏。这几天跟着你,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除了蛊术这门本事外,还有这么多厉害的本事。我以后一定跟你混,等你本事大了记得罩着我。”
张岚莺“噗嗤”笑出了声,“行,你这话我可当真了,以后我不管上哪里都带着你,要是被巴代或者草蛊婆抓住了,我们就一起受罚,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似玉坚定地点头,后悔什么啊,跟着最后赢家张岚莺,她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张岚莺若有所思道:“哎,就是可惜了,这趟出来,等我们再回去,土家的六月年咱们就赶不上了,我以前倒是也看过,似玉你今年就没机会了,错过了就要等到明年了。”
……
似玉和张岚莺说笑了一会儿,到底抵不住身体的疲累,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龙志舟那边就没这样的轻松了。
义庄内,龙志舟和龙宝山正一脸凝重地打理张秀忠的尸体,为晚上的赶尸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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