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整整一天桑陌都没有再联系傅尚泽,直到傍晚傅尚泽收拾好行头准备上夜班了,一个电话才打到傅尚泽手机上。傅尚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起电话,桑陌懒洋洋的声音撞进耳朵:“晚上七点我在斯蒂森酒店楼顶的空中花园等你。”

傅尚泽抬起手腕一看,已经六点十分了。值白班的大爷端着个保温杯从保安室里出来,正准备给傅尚泽保安室的钥匙。他此时简直骑虎难下,只能向桑陌坦白道:“我晚上还有工作.....”

“哦,是吗?”桑陌嗤笑一声,“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想爽约吗?”

傅尚泽咬了咬牙,正想再争辩什么,桑陌已经把电话挂了。大爷已经把钥匙递到他面前了,傅尚泽连忙赔上笑脸,双手包住大爷拿着钥匙的右手:“李叔,我晚上有点急事儿,您看能不能.......”

李叔皱着眉把傅尚泽从上打量到下:“小傅啊,不是李叔不想帮你,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很久没值过夜班了,再这样上面的人有意见的。”

傅尚泽双手合十:“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最近实在有点事儿,等过了这段的哈,我连上一个月夜班都没问题。”李叔虽然不太情愿,但最后也同意了,毕竟夜班工资是白天的两倍。傅尚泽准备百米冲刺回去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又被李叔神秘兮兮地拉住了袖子。

“小傅啊,你实话跟李叔说。”李叔一脸八卦地凑到傅尚泽耳侧,“你最近这么忙里忙外的,是不是谈恋爱了?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是你对象不?还有保安室里的花......”

傅尚泽下意识地否认:“你想多了李叔,这怎么可能啊?”他又随意糊弄了李叔几句,就赶紧离开了。十分钟后,李叔站在门口看着傅尚泽穿着一身西装骑着摩托出了小区,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斯蒂森酒店离锦绣小区并不近,傅尚泽一路小跑赶到空中花园时,时间卡在六点五十七分。幸好人并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楼顶边缘位置的桑陌。桑陌正在跟服务员说些什么,见傅尚泽来了,他微笑着合上菜单,站起来走到傅尚泽身边,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领带。

“怎么把自己搞得乱糟糟的。”他的语气很宠溺,“啊,是我的约会太临时了吗?”

明明应该笑一下的,但是傅尚泽的语气不自觉地冷下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领带突然被收紧了,傅尚泽猝不及防,呼吸一下子有些不畅。桑陌扯着傅尚泽的领带逼迫他弯下腰,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傅尚泽狼狈地喘气,听到桑陌在自己耳边的吐息:“......我是故意的又怎样?你不听我的话,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更多,做好准备吧。”

桑陌松了手,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招呼傅尚泽在桌子旁坐下。傅尚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桑陌的眼神蒙上一层阴霾。果然,像这样久经世故的少爷,手段和方法真是只多不少。其实傅尚泽早该想到的,只是桑陌给他释放的过多好意让他放松了警惕,下意识地认为桑陌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等待上菜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傅尚泽低着头看木质桌面上精雕细琢的花纹,桑陌转头看着楼下斑斓的夜景。精致的西餐很快上齐了,桑陌很自然地端起酒杯示意傅尚泽碰杯,傅尚泽顿了两秒,才缓缓拿起了面前的红酒杯。

“你生气了?”桑陌扬起一个笑容。傅尚泽当然没什么资格生气,合同是他自己签的,更何况桑陌提出的要求并不算无理。只是辞职这一点并不在傅尚泽预想的计划范围内,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傅尚泽细细抿着红酒,抬眼看着桑陌:“.......没有的。我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是我不对,对不起。”

“如果我说我生气了呢。”桑陌仍然笑着,傅尚泽却从他眼睛里读不出任何情绪,“我们还算合得来不是么?为什么不肯放下那个工作呢,你想要房子,要钱要车,我都可以给你,既然我包了你,我希望你的生活一直以我为中心,你不难理解吧?”

“......我可以理解。”傅尚泽沉声道,“只是,突然要辞职,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这个还不简单吗?说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或者直接说不想干了,不都可以吗?”桑陌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傅尚泽,“你到底放不下什么呢?”

傅尚泽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名为愧疚的情绪到底来源何处,也可能是对于生活未知的恐惧。自己存在的价值完全由另一个人赋予,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块牛排在他的刀叉下厮磨很久,到最后只剩下刀具滑动盘子的刺啦声。傅尚泽无意识地走着神,直到桑陌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好了,我知道你接受需要时间,但也别让我等太久。”桑陌扬起一个笑容。傅尚泽看着桑陌按在自己手背上的右手,突然反手把它抓住了,带着桑陌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看向桑陌的眼神也多了份委屈——很明显的示弱。

他笃定桑陌吃这套,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想。桑陌触电般地抽回手,脸颊上蔓延出不自然的潮红,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轻咳一声:“你别这样。”

傅尚泽笑笑,展现出一副十分真诚的表情:“谢谢你,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桑陌也露出一个笑容。两人继续像没事人一样吃饭聊天,似乎刚刚初见时的剑拔弩张未曾发生过。酒足饭饱后,很自然地就到了楼下酒店的豪华套间。在白蟾和雪莉酒信息素的交织下,一夜疯狂。

上午八点半,桑陌在凌乱的被褥间费力地睁开眼睛,空气间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身边的床单却早已冰冷。他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满于傅尚泽的不告而别。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先给他发了个微信:“怎么没叫我就走了?”

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小区保安室里的傅尚泽:“想让你多睡会儿。”

桑陌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说辞真是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好在昨天晚上的体验不错,他现在心情还挺好。把手机扔到一边,他站起来慢悠悠地往浴室走。站在镜子前,胸膛和锁骨处密集的吻痕昭示着昨晚的**。桑陌下意识地伸手摸颈后的腺体,昨天到最后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不过好在腺体并没有红肿之类的迹象。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桑陌还以为是范沉生,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的地址是南江。他本来想接的,却又想起什么,手指颤抖着把电话摁掉。桑陌努力压下心头不好的想法,准备把手机关机,结果手机却突然震动两下,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并不出格,却足以让桑陌心寒。

“不回来看看妈妈吗?”

桑陌利落地把那个号码拉黑,然后关掉了手机。

傅尚泽有气无力地趴在保安室里的小桌子上,打开的电脑文档上面只写了“辞职信”三个字,下面是一片空白。刚才又跟罗晟通话过,罗晟把他骂了一顿,说稍微拒绝一下就得了,别真给自己作过去了。辞职只是权宜之计,不要挂上那么重的道德包袱。傅尚泽想想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辞职确实是当下最佳选择。只是这辞职信,他从早上一直磨蹭到现在,写了删删了写,还是不知道如何落笔。

保安室的窗户突然被敲响了,傅尚泽猛然回神,发现许久未见的陈忆涵正在敲窗户。他赶紧拉开那扇小窗,陈忆涵的脑袋探进来:“小傅哥,李叔说昨天晚上把我快递放到保安室里面了,你帮我找一下呗。”

傅尚泽点点头,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几件未取的快递都被李叔转移阵地了。他询问过快递单号后在一旁的架子上翻找,陈忆涵趴在窗沿上往里面乱瞟,视线落在了傅尚泽还开着的电脑上。

她一下子愣住了,直到傅尚泽把快递给她的时候,她的动作还十分僵硬。傅尚泽有些疑惑地问陈忆涵:“怎么了?”

“没......小傅哥,你要辞职啊?”陈忆涵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傅尚泽心下一沉,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避的,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陈忆涵脚步虚浮地拿着快递回家,中途遇到了刘雅馨:“怎么了你,一副死人相?”

陈忆涵非常勉强地扬起笑容,借口自己姨妈痛搪塞过去。刘雅馨神经大条的,也没有多在意,兴致勃勃地趴在了陈忆涵耳朵边:“我跟你说,我奶奶刚才跟李叔聊天,你猜李叔说什么?”

陈忆涵疑惑:“说什么?”

刘雅馨双眼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昨天晚上本来是小傅哥值班,但是又临时跟李叔换班了,然后李叔就看见他穿着西服出去了,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去约会了?”

陈忆涵很无语:“说不定人家只是出去办事,怎么就是去约会了?”

刘雅馨轻轻地锤了下陈忆涵的肩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啊,你难道真的不觉得小傅哥最近的行迹非常可疑吗?还有小区门口每天都寄过来的白蟾花,我虽然闻不到信息素味儿,但是王姨家的儿子说小傅哥的信息素就是白蟾花味儿的!你说到底是不是追求者送的?”

听着刘雅馨不停的碎碎叨叨,陈忆涵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不对劲,很不对劲啊......其实那天傅尚泽让她带着去见秦沐承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她从来没听说过傅尚泽追哪个明星,更何况是一个Alpha男星。自从见过秦沐承之后,傅尚泽的行为又变得那么反常......等等等等,傅尚泽是Alpha啊,秦沐承也是Alpha没错啊,可是傅尚泽长得不比秦沐承差......傅尚泽在写辞职信.......

如果内心世界可以具象化,那么陈忆涵的内心就是在五雷轰顶。如果是真的,秦沐承他.....他怎么配得上小傅哥?

在保安室磨蹭了一天,天色渐晚的时候,傅尚泽终于把辞职信在一张纸上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交到了物业管理层的手里。不过实在是运气不好,今天值班的是王希,跟傅尚泽最看不对付的一个Omega。傅尚泽有些紧张地坐在王希对面,看着王希托着鼻梁上那副小眼镜,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傅尚泽都快坐不住了,王希才缓缓放下那封信:“为什么要辞职?”

傅尚泽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你刚才看了几遍看什么呢?不过他也只能露出客套的笑容:“王哥,我最近有些新的职业安排,所以——”

“新的职业安排?”王希那双小眼睛紧紧盯着傅尚泽,看得傅尚泽心里发毛,“什么职业呢?”

“跟王哥我就不客气了,谁都想多挣点不是,有一家私人安保公司......”傅尚泽面不改色地撒着已经在心里拟定过无数次的草稿。

听傅尚泽说完,王希把眼镜摘下来,慢悠悠地擦着:“是啊,知道的明白你是追求更好的机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包了呢,是不是?”

傅尚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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