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圣诞节之后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詹姆把日历上二月份的一个日子画了一个圈。
“你为什么要把情人节画上圈？”加兰德问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泰迪和我说过，情人节可以收到好多好多蜂蜜公爵的糖果！”
“你是白痴吗？只有受欢迎的人才会收到很多糖。”
“我不受欢迎吗？”
“别再引人发笑了，大头。”
西克莱对这件事倒是毫无期待，因为他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受到女孩子喜欢什么的……然而情人节那天他还真的收到了两张情人节贺卡和薄荷糖，是同院的姑娘们在祝他情人节快乐。他十分不好意思地回赠了她们一些奶糖，得到了“西克莱同学真可爱”的回复。
加兰德也收到了。他向女生们回礼了巧克力，并好整以暇地看着詹姆气呼呼地吃着早餐馅饼，就好像他和那块牛肉馅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连友情贺卡都没收到啊，啧啧啧，亏我们的大头男孩这么期待来着。”
“…你闭嘴。”
“你在看什么啊，不会觉得会有人突然冒出来给你送贺卡吧？”
“……”詹姆十分怨念地撕扯了一大块馅饼下来。西克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玄理正站在礼堂门口，手里拎了个纸袋，里面看上去全是情人节的糖果跟贺卡。一个拉文克劳的女孩子给他递了一封看上去厚厚的信，还有一朵颜色很夸张的玫瑰花。
“对你自己有点数。”加兰德说，“里斯长得比你帅就算了，人也比你正常多了。”
“可是我和里斯一直都在一起玩的！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那家伙受欢迎啊！！”
“因为你头太大？”
“你就是嫉妒我头发多！你这没几根头发的小金毛！”
眼见两个人又要打起来，西克莱连忙拉架。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玄理提着那一纸袋贺卡和糖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情人节快乐。”他说。
“情人节快乐。”西克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嗯……恭、恭喜？”
“恭喜什么？”
“收到这么多东西。”西克莱说。他不得不承认，玄理是真的非常好看，如果换成他是女生的话，非要找一个人送贺卡，他肯定也会选择给玄理送。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玄理失笑，“很感谢大家对我友好，但我又不会谈恋爱。”
“以后总会谈的嘛。”
“应该不会。我和尊师兄是被选出来的，百年之后就要永远留在阳关道了。”玄理说，“虽然这百年是用来让我们作为正常人生活的时间，但我目前已经凝脉，应该也不会选择去过正常人娶妻生子的日子。”
“可是你不想有家庭什么的吗？”
“西可，臻至化境的世界和你理解的世界不一样。”
“你是说……”
“凝脉之后，几乎就不可能有后代了。”
西克莱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不可能有后代？……”
“凝脉之后便不是单纯的长寿，而是直接将寿命延长到二百年以上。”玄理慢慢地道，“金丹是五百年，元婴就是千年。越往上，离仙越近，离人越远。不然你以为，前掌门得了藏金师叔这么个儿子，为什么会那般珍惜爱护？”
“那我这、我现在这……我以后是不是也不会……”
“没关系，你刚刚引气入体，离凝脉还很远。现今不比上古洪荒，也没多少人能够成功凝脉。”玄理说。话音未落，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挤到了他们中间。是温斯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加兰德！加兰德！对不起！！”
“发生什么事了？”加兰德停止了和詹姆的拌嘴。
亚麻色头发的男孩急得掉眼泪：“我刚刚跑去公共休息室拿书的时候忘了关宿舍门——结果榛仁就跑出去了！！”
拉尔夫匆匆地从他身后赶上来，接过了温斯特的话：“我们两个找遍了公共休息室也没找到，不知道榛仁跑到哪里去了。”
“榛仁一直挺爱乱跑的，没什么事吧？”加兰德说，“别怕，那家伙会听我的话的，说不定回去叫一声，他就从公共休息室的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
“我陪你回去吧。”西克莱说。
“你们吃你们的。”加兰德不由分说地把温斯特和拉尔夫也摁到了长桌前，“我去把榛仁拎回寝室。”
西克莱吃着盘子里的炒蛋，也没多想。温斯特坐在他旁边揉着眼睛，拉尔夫拍着他的后背说榛仁会没事的，前几天他们还一直以为赫芭养的耗子被猫吃了呢，然而实际上那只耗子只是藏进了衣柜，还咬坏了不少衣服……
温斯特终于被他安慰得放了点心，伸手给自己拿了一片吐司。恰逢这时，桌子对面高年级的学长听到了他们的话：“今天早上级长们要搬运情人节用作装饰的植物，公共休息室的大门开了好久。不如在学校布告栏上张贴宠物丢失的启事吧？”
温斯特脸上的那点血色瞬间消失了：“你是说榛仁有可能跑到外面？……那可怎么办？榛仁还是只小兔啊？”
城堡里的猫可比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的多多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只要不遇到猫就没关系。”玄理说着，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撰写寻兔启事。
“我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詹姆说，“这是在学校诶，又不是跑到外面了。我猜会有同学看到榛仁很可爱所以抱回休息室的，只要把启事贴到布告栏上，应该就会有人带着榛仁来找小加隆认领啦。”
“我得给榛仁多买几包兔粮作为补偿。”温斯特说。
启事很快就贴到了布告栏上。随后，加兰德也回来了，拿着书本跟着西克莱一起去上魔药课，其间，他的脸色一直很糟糕。
温斯特再次向他道歉，他摆了摆手：“没事，榛仁确实喜欢乱跑，你也不可能总是盯着他……希望有人能看到榛仁吧。”
直到魔药课下课，西克莱路过温斯特的时候，都听见他们这位室友在神神叨叨地嘟囔着“我不怪小榛仁在我枕头上撒欢了，梅林保佑不要让他遇到坏猫猫”。加兰德的眉头锁得很紧，整节魔药课都没说过几句话。
“你说榛仁会不会是跑到我们平时待过的地方了？”在他们结伴往外走时，西克莱问，“我们去我们经常看书的那几间教室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去操场。”
加兰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两个人就近拐去了地下一层的空教室，从邻近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开始找起。
“他说不定会去厨房。”加兰德说，“等我们找完了空教室，就去厨房看一眼，那家伙说不定正被家养小精灵们好吃好喝地供着——”
他说着，推开了靠近斯莱特林地窖那边的一间教室门，然后他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西克莱有些疑惑，侧身进了那间教室。然后他看到这间不常有人来的教室里架着两口坩埚，氤氲的蒸汽在小窗透进来的阳光间升腾。灰头发的斯莱特林男孩转过身，一双幽暗的绿眼睛从枯灰的发丝间看向了他们。
“…是你……”西克莱有些无措地道。
“请问有事吗？”对方问。
——他身后的架子上，挂着一只小兔子的尸体。尸体被不知是魔咒还是魔药腐蚀掉了大半，用铁丝撑了起来，开膛破肚，内脏已经全部消失了。西克莱认出了他曾抚摸过无数次的柔软皮毛，他颤抖着，内心被震惊与难过占据了个彻底。他想到加兰德一定更难过，于是他转过头去，正看见一滴水珠从瞠大了的、清澈晶莹的蓝眼睛里落了下来。
加兰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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