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真漂亮啊。”詹姆目不转睛地盯着阳关道晨起舞剑的方阵，“美是无关文化与国家的、一眼就令人愉悦的公理。”
领头的少年一身黑袍，腰束得很细，衣袂翻飞，剑出如龙，身后同样穿着黑衣的弟子们喊着号子，长剑挥舞，乍一看，只有游光剑影，在翻飞的黑潮之上，组成一片凛冽如雪的白昼。詹姆坐在山腰食堂小二楼的栏杆上，望着远处广场上的那一片剑影，手里的冰豆浆沁满了水珠。
“你在看什么呢？”西克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詹姆回过神，终于来得及喝了一口他那杯没少加糖的冰豆浆：“在看里斯带着其他学生加练。他们下周就要比赛了，所以里斯忙着带他们临阵磨枪。”
“尊哥也好忙，我刚还看见他在带着好多人收拾场地什么的。”西克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杯黑米粥和两个包子。詹姆喝着豆浆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你也去练习了？”
——西克莱这会儿也穿着件黑色的练功服，头发束了起来，脖子上搭着条毛巾，脸上还存着些运动后没来得及消下去的潮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玄理教了我一些东西，如果到时候参赛的话，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吧？”
“哇，你明天练习的时候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我五点钟就在后面的桃林里练拳了。”
“等等，五点……那我回去得多定两个闹钟。”
西克莱笑起来，和他一起看了一会儿广场上练剑的方阵，“加兰德呢？”
“去山脚下的集市逛街去了，说是给他的家人挑纪念品。”詹姆说，“从鸽子邮局转猫头鹰邮局感觉很贵，我打算买个和里斯一样的乾坤袋，到时候装好多纪念品回去。”
“乾坤袋只能用灵力打开吧？”
“问题不大，拜托里斯帮忙不就好了。”詹姆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西克莱，“你好像确实要比里斯更像欧洲人一些。”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里斯在剧烈运动之后看上去没你这么红？也可能是因为你太白了。”他喝着冰豆浆，“唔，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里斯同样很白，但他的肤质看上去和欧洲人不一样。”
“玄理的确更像亚洲人一些，欧洲人的皮肤更怕晒吧。”
“是这样吗？”詹姆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大彻大悟：
“等等，我想明白了！——大部分欧洲人的皮肤，包括西可你在内，其实都是比较透明的。换句话说，你运动过后看上去更红是因为你的皮肤能清晰透出血液的颜色啦；里斯的话，他平时看上去白是因为他的皮肤就是那个颜色，所以运动过后皮肤的颜色也能把血液遮一遮……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总之，你的肤质也和我们更相似啦，要注意别被晒伤哦。”
“我感觉会很容易晒出斑来……小时候去海边，乌藏金晒黑了，我肩膀晒出了斑。”
“有雀斑不是什么坏事嘛，我也有一点点。”詹姆指了指自己的脸，“虽然我觉得不太好看。我妹妹脸上晒出点雀斑还是很好看的，但这东西放到我脸上就很丑了。”他喝完了豆浆，准确无误地把纸杯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你过会儿还要练习吗？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玩？”
“我下午再继续训练，一次性练太多，明天容易爬不起来。”西克莱说，“等我吃完饭就可以去玩。你想去哪呀？”
“我们爬上山顶看看呗，对面的山顶有座塔。”詹姆指了指对面的山，云雾缭绕间的确能看到一座白塔，“就算不让进去参观也可以拍拍照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建筑呢。”
这听上去是个好主意，反正西克莱找不到任何不去的理由。阳关道太大了，他们这段时间连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能逛完，那就不如先去看看想看的东西。他吃完早餐，和詹姆一起下了楼，两个人顺着山道慢慢向上爬。
“你打算怎么去到另一座山上？”
“有那些栈道和索桥嘛，可以过去的。”詹姆自信满满地指了指不远处连接两座山的铁索桥，“你瞧，很多人从那上面走的，我觉得很安全。”
——安全个鬼！！！
西克莱信了他的鬼话，走上了那座还在空中摇晃的铁索桥。这座桥很大，但每踩一步都会让桥身微微摇晃，更别提总有人在桥上来来往往，扛着两桶水路过的小道士走得稳稳当当，看着他们两个抱着铁索腿软的样子止不住发笑。西克莱本来不恐高的，但往下看一眼也头晕脑胀。他艰难地抓着铁索向前挪了几步，感觉紧张得有点想吐。
“别紧张，快点走就好了，摔下去可以飞起来嘛。”路过的学生笑着说，“哎，总有小朋友害怕还要挑战自己~”
“……”西克莱不知是该先吐槽自己不会飞还是先吐槽他根本不想在这方面挑战自我。詹姆本来在他前面缓慢蠕动着，在听到路人的嘲笑后停下了脚步。
“……西可，”詹姆回头看他，脸色青白，“我啊，我刚刚做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
“如果我成功走完这个索桥，开学之后的魁地奇选拔我就肯定会成功啊啊啊啊啊——”
这厮直接抓着铁索向前冲，西克莱拽都没拽住。铁索桥很宽，但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颤动，走在上面的人都步伐平稳脚步轻快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但现在上面多了个开始奔跑的毛头小子……
“詹姆！你小心点别滑下去……詹姆！！”
“呜哇！！不会御剑的小孩就别来走索桥了行吗！你是哪个班的啊这么横冲直撞的！我要告诉你们班先生！把你发配去思过崖抄三天书！！！”
一桥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围观，毕竟不会飞就来挑战自我走铁索桥还一脚踩空摔下去的人属实是几年难见一个。西克莱站在一旁，看着詹姆被几个年纪大些的学生用灵力倒吊在半空拎上来，深觉丢人地抹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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