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虽然这样说也太不遵循科学原理了，但垃圾桶里那个小瓶装的农夫山泉空瓶实在是很惹眼，配上山里逐渐弥漫开来的大雾，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西克莱和詹姆不约而同地拔出了魔杖——即使是魔法部也会允许他们在危险情况下使用魔法的，更别提他们现在是在距离伦敦八千多公里的阳关道结界里，天高皇帝远的，踪丝能不能追踪到他们都不一定。
“我连一个石化咒都用不好。”詹姆举着魔杖，冷汗涔涔，“糟透了……我真不想用火焰熊熊来对付妖怪。”
“我连什么是石化咒都不知道，课本上有讲过吗？”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上讲过的，只是不在考试范围内。”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山走，中途轮流掏出手机给玄理和加兰德发消息，意料之中地一点信号都没有。在他们第二次回到原地之后詹姆缩在了石椅上，抱着脑袋问西克莱，玄理和加兰德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
“我觉得加兰德应该午饭的时候就会发现咱们都不在吧，保险起见他应该会去问问玄理的，只要玄理知道了我们就应该有办法得救。”西克莱喘着气说，“但问题是这种情况在鬼故事里应该都是会混淆你感官的，比如我们觉得我们已经在这里爬了一个半小时，但其实并没有……”
“呜哇别说了！感觉越说越可怕了！”
“但那只是鬼故事……”
“很显然我们已经身处这种鬼故事中了啦！”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泪腺好像就是天生比较发达，稍微情绪激动一点就会红了眼圈儿。西克莱完全不会安慰人，这种时候也只能手足无措地拍拍他的肩：“那个……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物质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
“不要在魔法世界说什么相信科学啦！听上去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总待在原地似乎也算是某种坐以待毙。两个人在休息过后又爬了一阵子，不出意外地，他们在半小时后再次回到了原地。
“我不爬了。”詹姆直接瘫在了石椅上，“我好冷又好累，这辈子再也不想爬山了……呜，里斯什么时候能来找我……”
“按照鬼故事的套路……”
“啊啊啊别提你那鬼故事啦西可！！”
“不是，我是想说，要不我们换个方向吧。”西克莱同样一头热汗，被山上的雾水一浸，整个人都冷得很，“如果上山不行我们不如就下山，就算会回到原地，好歹不会像爬山那么累。”
“也不是不行。但我听过一个类似的传说，大概是如果你踏上一条没完没了的山路，你必须一直向前走，因为你身后的道路每时每刻都在坍塌缩短，如果你走得不够快，就会掉进地狱里……”
“你这不是也在讲鬼故事嘛！！”
虽然累，但坐在山上实在是太冷了。于是两个人一边大声说着话给自己壮胆，一边慢慢朝着下山的方向走。不过这一次，事情似乎有所转机——他们在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明显感觉到太阳似乎升起来了。
“我们吃饭的时候都八点多了，太阳早该升起来了。”
“是啊，所以刚刚果然是时间停滞……”
“西可！！别说啦！”
雾似乎散了一些，两个人在看到岔路的时候果断地拐向了和之前不同的方向，即使那看上去像是另一道索桥。西克莱在上面走出了几米远，才发现脚下空无一物，像是走在玻璃栈道上。但当他屏住呼吸蹲下身，伸手去摸时，却摸不到任何地面。
“…詹姆，”他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走到哪里了？”
“我们不是又在上山了吗？”詹姆有些疑惑地回头，“你怎么蹲下了？”
上山？这条路绝不是上山！西克莱重新站起来，控制不住地腿软。既然如此那就往前走，反正不会比鬼打墙更坏了，学校里的路，也总不会危险到把学生困死……
两个人不知沿着这条没有实体的路走了多久，走到西克莱的手指都被冻木了，詹姆才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诶？！我们脚底下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们脚底下一直什么都没有。”西克莱说，“但你好像坚信这条路是往山上走的。”
“我以为我踩着的是石头呢！”詹姆肉眼可见地开始哆嗦起来，“我不怕高，但是、但是……”
西克莱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恐高，但这个场景还是太刺激了。四周完全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朝下一看简直天旋地转——
…诶？诶？？
西克莱在真的开始天旋地转地向下坠落时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双手乱挥试图抓到什么。詹姆也在尖叫，仿佛在他脑子里尖叫似的，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也在叫……最终他摔在了像是云彩的东西上，那玩意儿给了他一个缓冲，让他一路滚进了一个山洞里。詹姆就摔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坐在那儿，惊恐地看着对方。
詹姆喘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哑着嗓子小声问：“你还好吗？”
“我……应该没受伤，那东西是软的……”西克莱仍然惊魂未定，心脏狂跳不止，“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知道，像是一个山洞……我们出去看看。”詹姆说。洞口就在不远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呆滞地看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大片仙山。
“……我们上山的时候外面就长这样吗？”
空气还是冷的，但不是那种寒到骨子里的感觉了，可又不是他们之前所见的阳关道的样子。詹姆和西克莱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山路往上走，连之前听腻了的鸟鸣声都没再听见一点儿。
“完了，我们可能真的掉进什么异空间了……”詹姆绝望地说。
“这次好歹没有鬼打墙，我们爬上山顶看看。”西克莱说。虽然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但如果爬到山顶说不定能有建筑，待在屋子里肯定要比待在外面暖和。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詹姆眼尖地看见了人影：“西可！快看！前面有人！”
西克莱定睛一看，不远处的崖边的确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看袍子的长度大概是阳关道的老师。有人就说明安全了，西克莱从来没这么庆幸过中文是自己的母语。两个人赶紧加快脚步，朝着那两个人的方向跑去。
“……你打算拿乌之启怎么办？”
詹姆猛地刹车。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听懂，但某种动物般的直觉让他嗅出了一点不对劲。而西克莱从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
崖边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魁梧得令人胆寒，而另一个他无比熟悉……熟悉得过头了。
那是他的监护人，乌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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