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扶疏从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变成了扶疏本身。
他长高了很多,脸上没有了曾经的无助和害怕,他看过来的神色平静而自然,云谏甚至没法像从前那样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些什么。
一曲奏罢,见扶疏似乎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云谏笑着站起来,说道:“这位年轻的公子,不打算进来坐坐吗?还是说……你练了几年功,忘了我是谁?”
扶疏闻言,似乎突然回过来神来,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
“你坐着就好,我过去。”扶疏边走边说。
云谏闻言停下了脚步,站在红枫下静静地等着扶疏,待扶疏走近后,他突然开口道:“你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其实云谏自己也不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在看清扶疏表情的一瞬间,他心里就有种强烈的感觉,扶疏现在心里很是纠结。
扶疏闻言,脸上生出一丝懊恼来。
“月枯让我把你的药送来。”
云谏早就看到了扶疏手上拿着月枯包好的药,所以他没怎么意外地点了点头,在让木童子把药拿回去后,他又坐在了那琴面前。
“好不容易来一趟,坐会儿吧。”云谏温和道。
扶疏犹豫了一下,随即道:“不了,我现在回去。”
扶疏既然这么说了,云谏也就没拦,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扶疏得到云谏的应答后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他这几步走得格外慢些,在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了头。
“云谏,你明年开春要下山吗?”
“现在还没想好,你打算下去吗?”云谏远远地看着扶疏,语气是一贯地随意。
就像是满树的红枫,在该红的时候就红,该落的时候就落,不贪恋过去,也不担心往后。
“嗯。”扶疏道。
云谏想了想道:“也是,你这几年都一直在山上待着,确实该下去看看了。”
扶疏没管云谏的这番回答,又问了一遍,“那你要下去吗?”
这会儿云谏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扶疏的意思了,他笑着应道:“去。”
扶疏似乎顿时放下了心,说道:“那……我明年开春过来。”
“倒也不必,我这院子又不是不许你进,你想来就来,不用这么拘束,你要是练功练累了,就过来坐坐,我弹琴给你听,你要是不喜欢……吹笛子也行。”
“嗯。”扶疏应了一声,随即背影就消失在了云谏的视线中。
云谏明白扶疏只是礼貌地应了一声,并不是真的会来,只是他那时突然觉得,扶疏如果真的去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
次年春,在山上山花盛开之时,云谏并没有等到扶疏的再一次到来。
眼见隐熹山就要入夏了,云谏有些疑惑,于是就去月枯的院里问了一下。
他过去的那天,清澜、古镜明和月枯在院子里闲谈,见云谏过来,赶忙招呼他过去坐。
“云谏来了呀。”古镜明随口道:“喝茶吗?我刚泡好的。”
“算了吧,师傅。”云谏并没有给他的师傅留面子,“你泡茶就是在浪费那上好的茶,你还是好好喝你的酒吧。”
古镜明并未计较云谏这话,反而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得来给我们露一手。”
云谏闻言也是一笑:“师傅你想喝我泡的茶直说就行,哪里用得着绕这么大个弯子。”
几人听罢都笑了,在闲聊了几句后,云谏终于说起了正事。
“我要明天下山一趟,你们去吗?”
“明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问……我和清澜肯定不去,月枯你要是想去可以一起下山去看看。”古镜明道。
“不了”,月枯也说:“我打算快秋天的时候跟竹君一起下去,她要去竹隐庄买东西,现在太早了。”
月枯和古镜明这些话正和了云谏的意,云谏点了点头,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行,那……扶疏去吗?”
“扶疏去不去你问我干嘛,不会是觉得我会不许他下山逛逛吧?”月枯显然对云谏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难道不是?这几年扶疏好像都没下去过。”云谏含笑反问。
“你别冤枉我啊,是扶疏自己不乐意下去,我没拦着他,不关我的事……不过,要不你去问问他,他也确实该下山去看看了。”
“行。”得到月枯这番回答,云谏相当满意,立马就去敲了扶疏的房门。
扶疏的房门并没有锁,在听到敲门声后,扶疏就让外面的人进来了,甚至没有抬头去看来得人是谁,当他意识到不对时,云谏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你……”,扶疏缓缓抬起头,在见到云谏的面容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然后愣在了原地。
“这字写得挺漂亮的。”云谏随口夸道。
见扶疏没说话,云谏又补了一句,“反正比我的好看。”
扶疏偏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低声问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倒也不必这么欢迎我。”见扶疏这番反应,云谏笑道:“你继续坐着就好,我马上就走了,不多打扰你。”
扶疏闻言微微有点失神,他坐下抿了抿唇,然后偏头看向云谏,“不算打扰,没关系的。”
“嗯,那我便放心了,我打算明天下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云谏提起这个,扶疏就明白了云谏今天为什么过来,下意识地又站了起来。
“我……我之前不是想要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见扶疏想起了之前的事,云谏追问。
“只是……有点犹豫。”
“嗯?”
“你去年回答的时候,有点勉强,看起来……不太乐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云谏几乎都没听到。
“原来是想体谅我。”云谏顿时就明白了,笑道:“所以,你是怕我不想下山,因为你问我了,我不得不答应你?是这个意思吗?”
扶疏点了点头,“嗯。”
云谏闻言有些无奈地看着扶疏,一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扶疏,这样吧,我们两个商量一下,要是你以后都跟我说实话,那我就不骗你了,怎么样?你在我这儿,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去刻意体谅我,也不用那么懂事,怎么样?”
扶疏闻言愣愣地看向了云谏。
几年前扶疏没有云谏高,想要看云谏的脸还要认真的抬起头,如今他已经能平视云谏了。
云谏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却仍然能明白他此刻的心理。
他反应了一下,没由来地安心了起来。
“好。”扶疏回神后应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很乐意跟你一起下山,希望明天早上来叫我,可以吗?”云谏轻笑着问。
“可以。”在答应下来红,扶疏又道:“你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嗯,那你明天早上晚点来叫我。”
扶疏闻言怔愣片刻,看向了云谏。
按理说,云谏是不需要扶疏去叫他的,只是扶疏去年既然说春天会去院里找他,那扶疏便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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