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明,冷凝风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紧,见郡主依旧昏睡不醒,方才松了口气。她并未唤醒郡主,而是悄然施了一道指法,点住了郡主的穴道,旋即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直奔武陵城而去。
冷凝风踏入城中,悄无声息地绕至瑞王府附近,见四周戒备森严,官兵驻守如铁桶一般,她不由得沉眉,知道今日不宜久留。于是,她选择暂时躲进附近的一座茶楼,心中明了,这里必是消息流传最快之地。
“你可听说,瑞王府被烧了?”一个市井小民低声问道。
“这事怎会没人知道,人人皆道!”另一个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诧。
“听说是遭了强盗,抢掠之后,还残忍杀人灭口。不过,我不这么看。”第一个人说道。
“那你认为是什么?”第二人好奇地问。
“郡主大婚在即,先前突病倒卧,现如今府中满门皆被抹杀,这其中定有蹊跷!”第一个人语气低沉。
“哎,谁能说得清楚?如今众人已死,红颜薄命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听说郡主死状凄惨,尸体面目全非。”
“你怎知是郡主?你又不是现场的人!”
“当时进去救火的兵士说了,火场中有三具尸体,王爷和夫人都认得,唯剩一具,分明是郡主的。”
“嘘,小声些,莫让人听见,惹了祸可是不得了!”有人急忙压低了声音。
茶楼内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然而,冷凝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喧哗中,只留下一只被捏碎的茶杯和几枚铜钱在桌上悄无声息地滚动。
回到庙中,冷凝风见郡主双目怒睁,泪水满面,愤怒与绝望交织,那怒气仿佛要将她吞噬。
再说莫云曦逐渐恢复意识,迷蒙的视线睁开,眼前一片模糊,她试图扭头,却觉浑身无法动弹,心头的恐惧如洪水般倾泻而来。昨夜记忆混乱,只记得自己强忍不去的挣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难道,她被困住了?可冷凝风已应父王之命赶来,她的父王,他们究竟如何了?无数疑问蜂拥而至。此时,莫云曦目光停留在对面靠柱的长形木盒上,眼泪骤然涌出,她明白,冷凝风果然应命将她带走,而她深知,王府上下,恐怕早已凶多吉少。她恨,恨冷凝风,恨他为何如此狠心让她孤独一人活下去!然而此刻,她却动弹不得,连愤怒的咬牙切齿都无法做到,只能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划过脸庞,眼神死死地锁定着门口,期待着冷凝风那个冷血之人的归来。终于,脚步声响起,白衣身影缓缓现于门口,步伐渐近,心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冷凝风依旧只是站在门外,面容冷峻,双眼如水,波澜不惊,仿佛无所动摇。莫云曦的心中愤怒无比:为何?为何他能如此冷血,如此平静!她的心几乎要裂开。她愈加愤恨,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痛苦与不解。
冷凝风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郡主的情绪变化,看着她从愤怒转向绝望,直到她的身躯无力地瘫软下去,方才缓步走近,解开了她的穴道。郡主忽地猛然站起,却因用力过猛,神色一晕,几欲晕倒,冷凝风迅速伸手,将她拉回。
冷凝风的触碰再次激起了莫云曦心头的满腔仇恨。她疯狂挣扎着,撕扯着冷凝风,双手用尽全力重重捶打着他,声音歇斯底里:“你为何救我!为何不救王府的人!为何让我一个人活着!为何!为何!”冷凝风没有躲避,也没有再将她点晕,而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愤怒,哪怕脖颈上被抓出血痕,衣服被撕裂,她也只是静静地站着。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正需要发泄这一切,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亲人,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理解。
渐渐地,莫云曦的力气耗尽,她终于停下了挣扎,内心深处明白,自己与皇室的纠葛早已注定,命运将她推入这无法逃脱的漩涡,几十条无辜的命运不过是为了保全她自己。她无力再寻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每一口气都仿佛要裂开胸膛。而冷凝风,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此刻,莫云曦渐渐冷静下来,才感到自己虚弱的身体对冷凝风的触碰有些放松,头轻轻地靠在了冷凝风的肩膀上。那一瞬,心底的千疮百孔仿佛得到了些许慰藉,一丝温暖如寒夜中的火光,涌入她的心头,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流下,而她的身体渐渐陷入了沉沉的困倦。
当莫云曦再次醒来时,黄昏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她身上,她的眼睛慢慢睁开,意识逐渐回归,却发现冷凝风早已不见了。心中一阵慌乱,刚一动身,便觉浑身酸痛无力,口干舌燥,腹中空虚,仿佛连骨头都被抽去了力量。她无意间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唔”,声音虚弱而脆弱,几乎听不见。
正当她焦虑之时,冷凝风突然匆匆步入,身影如一阵风,轻轻一蹲,便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双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却不知为何,此时她竟换上了一袭深紫色的衣衫。冷凝风本在外修炼,突然听见郡主痛苦的呻吟声,她心头一紧,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赶了进来。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才稍稍放松,但眼底的红肿与干裂的嘴唇,却透露出她此刻的疲惫与困倦,凌乱的发丝更是显露出一夜未眠的痕迹。那一瞬间,冷凝风只觉得心中一阵闷堵,仿佛有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微微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莫云曦见冷凝风要走,顿时心中慌乱,仿佛又要被遗弃。她一把抓住了冷凝风的袖子,眼中满是焦虑与无助,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这一刻。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带着几分焦急,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在期待她留下。
冷凝风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似乎有某种情感在不经意间被触动。
“郡主,我只是去为你取些水和食物。”冷凝风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无奈。
莫云曦一愣,随即感觉到一股尴尬的热意蔓上了脸颊,她忙不迭地松开了手,低下了头,略显羞愧。片刻之后,冷凝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拎着一个竹筒和荷叶包,递到她面前。郡主小心翼翼地喝了水,稍微咽下一点食物,体力渐渐恢复了一些。
冷凝风随后又递给她一个布包,轻声道:“这是干净的衣服。”
莫云曦打开布包时才发现,自己狼狈至极,衣衫凌乱,眼角尚留泪痕,面容疲惫不堪,简直像个乞丐。她的脸不由得一红,心中不由得有些自嘲。可是,这破庙四周空旷,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换衣服?她正准备开口让冷凝风暂时出去,却见冷凝风已经悄然背起木箱走出门外。
稍作整理,莫云曦换上了干净衣衫,轻轻梳理了一下头发,便决定走出这破庙。没想到,冷凝风已经牵着两匹马站在门外,似乎是准备赶夜路。看着那两匹高大健壮的马,莫云曦不由得犯了愁。她偷偷看了一眼冷凝风,只见她身形轻盈,毫不费力地翻身上马,动作轻巧如飞燕。
然而,她从小习文练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从未学过骑马。此刻,站在马旁的她心生忐忑,不知如何下手。
冷凝风眼中一黯,立刻察觉到郡主的顾虑。她轻轻一笑,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郡主,骑马并不难,来,我教你。”她温和地讲解起骑马的要领,手轻轻托住她的脚,稳稳地将她送上了马背。
莫云曦坐上马后,心中一片忐忑,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原本的紧张感如浪潮般涌来。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坐稳马鞍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冷凝风竟也悄然上了她的马!她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心跳如鼓,连大气也不敢喘。那一瞬间,浑身僵硬,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中一片乱麻,犹如五味杂陈。
冷凝风察觉到郡主的紧张,她心中一沉,却不知所措,安静地坐在她的身后,微微低头,不敢轻举妄动。片刻后,听见郡主轻轻咳了一声,仿佛终于放松了一些,“咳……我们走吧。”她的语气中虽带些紧张,但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些。
冷凝风暗自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双腿一夹,马儿应声嘶鸣,蹄声踏破静寂的夜,带着他们一路向北奔去,穿过林间的幽道,向着未知的命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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