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然给他比出两个大拇指:“你很好,真棒。”
闻初猜这不是一句好话,所以把这句话回赠给宋悠然:“你也很好,也很棒。”
宋悠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刺激到暴跳如雷,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一只蚂蚁能搬动一头大象吗?”
闻初不想踩坑,说:“我不知道。”
宋悠然又问:“你上大学后会谈恋爱吗?”
这是,另一个坑?
闻初谨慎地收回踩上去的脚。“未来的事,不好说。”
宋悠然啧一声,一时分不清面前的闻初是真的油滑,还是假的单纯。
不过他大概也明白了“不知道”和“不好说”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一只蚂蚁搬不动一头大象,人人都懂的道理,他却非要去试一试,结局自然是惨不忍睹。
他想要太阳,于是用箭去射,没有想后果——如果太阳真的掉下来,他是否有能力伸手接住那足以焚身的灼热。
大象是他的也没用,他搬不动,更搬不走。
宋宏涛问他:“你母亲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敢去想,因为路是靠脚走出来的,想也想不明白。
他眺望远方,看到宋宏涛击出的球越过沙坑,滚进草坪。
宋宏涛转身问他:“会打吗?”
他选了一支较轻的碳杆,将球击出大约两百米的距离,这对一个新手来说不算好的成绩。
宋宏涛却笑着说:“还不错。”
他把球杆还给球童,跟上宋宏涛的步伐。
绿油油的草吻着鞋底,他想这一片大草坪不该用来打球,应该拿来养狗,养许多狗,让它们快乐地在草地上奔跑,打滚。
宋宏涛在落球点继续挥杆:“选择权在你,你也可以不签。”
他确实不想签字,可是当秘书尝试抽走他手里的合同,他的指甲在纸张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扣痕。
他说:“我签。”
宋宏涛笑着看他:“别太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
他的脚刚一踏下球车,就从口袋里掏出合约,把它撕得粉碎。
谢雪柔说没人愿意出卖自己,他想是的,所以才会东拼西凑那一点零碎的尊严,假装一身铜皮铁骨,没人能让他低头屈服。
越是没有,才越是反复强调自己不缺。
可遮羞布还是掉了,他滑稽的表演最终只逗笑了他自己。
闻初站在客卧门口问宋悠然:“以后都不一起睡了吗?”
宋悠然扭头去看窗外,这无尽的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宋悠然说:“在你治好打鼾之前。”
闻初走了。
他打开录音笔放在床头,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闭上眼睛。
第二天,闻初给录音笔充电,把里面的音频倍速听了两遍,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没有打鼾的毛病。
宋悠然满口谎言。
果汁,没有了。
亲吻,没有了。
拥抱,也没有了。
同进同出的陪伴,更是没有了……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没有视线的交汇,没有言语的交谈,像两个反复相遇的陌生人。
闻初度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考前焦虑期。
他没在考场上睡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他回到公寓,发现宋悠然没在公寓里等他。
别的同学考完之后都会庆祝,他也想庆祝,可是和谁庆祝?
宋悠然又去同学家了吗?
闻初不想吃饭,洗完澡,倒在床上裹着被子睡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宋悠然还是不在,他是没回来,还是回来了又走了。
没有人帮闻初梳头,他用了两个小时把头发扎好。
晚上九点,宋悠然回来。
闻初跑到玄关堵人:“你干什么去了?”
宋悠然冲闻初翻白眼:“我今天要上学,你是不是睡懵了,知不知道今天星期几?”
闻初想了想,不愿意被贴上“大懒猪”的标签。
“我没有睡很久,上午就起床了。”
宋悠然:“呵呵。”
他扯住闻初脑袋后面乱七八糟的马尾,“撒谎之前先整理一下仪容,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吧。”
闻初抚摸头顶不怎么平顺的发,“梳过了。”他比出一个“V”字,“花了两个小时。”
宋悠然无语:“你在骄傲什么?狗花两个小时都梳得比你好。”
他把闻初拉到镜子前面,往他手里塞一把长柄的气垫梳,“今天就学会梳头,不学会,不许睡觉!”
闻初的手指大概是得了肌无力,一把梳子都握不住。
梳子掉进水池,闻初盯住镜子里宋悠然:“为什么要学梳头?”
宋悠然解开马尾上的绳子,闻初长发披散,肩膀像是被一双展开的黑色翅膀轻轻拥住。
“不想学梳头就去把头发剪掉。”
闻初冷着脸:“不剪。”
“不剪,你又不会梳,难道以后每天顶着鸡窝出门?”
闻初把水池里的梳子捡起来,放到宋悠然手心:“你帮我梳。”
“你想得美。”
梳子梳开打结的发,宋悠然重新绑了马尾,问镜子里的闻初:“看吧,其实很简单,你自己来一遍。”
“你帮我梳。”
镜子里的人固执到让人想揍他。
“我能帮你梳几天?等你到了国外,找个黑妹帮你梳吧!”
“我为什么要到国外找黑妹?”
“我怎么知道?”
宋悠然把梳子塞回闻初手里,“你不出国念书吗?”
闻初说:“出国?我不出国,我去A大。”
宋悠然并不高兴:“随便你去什么大,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闻初转身,面对宋悠然说:“那我不去A大,留在三中陪你读完高三。”
宋悠然皱眉:“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
闻初一本正经地规划宋悠然的未来:“我去A大等你,或者我留在三中陪你考A大。”
宋悠然脚往后退:“……我不考上。”
“那你考得上哪所学校?我们可以商量。”
闻初拽住宋悠然的胳膊,把他拉到跟前,“不要离我太远,我看不清你的脸。”
他有一点点近视,嫌麻烦,不怎么爱戴眼镜。
宋悠然自暴自弃地说:“我哪所学校都考不上。”
又在骗人了。
闻初扶住宋悠然的脑袋,垂眸看他的眼睛:“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可以帮你。”
宋悠然深深地吸气:“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吗?”
“想啊。”闻初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一直都在努力让我们在一起啊。”
宋悠然搂住闻初的脖子,用力地咬他的嘴唇。
“我真是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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