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叹气:“你要是愿意等,晚两天,我回来陪你过。”
胸口的大火瞬间熄灭,宋悠然哼道:“到时候看吧,我不一定会等你。”
一只鸽子扇动翅膀降落,闻初伸手接住。
“舅舅,你要答应愿意等我,我才能尽快赶回去。”
宋悠然不耐烦:“行吧行吧,等你。”好像做了什么亏本的买卖一样。
“我确定好时间,再联系你。”
远处响起婚礼的钟声,闻初挂断电话,纵手把鸽子送出去。
身着粉色礼裙的女孩提着裙摆跑过来:“哥,该去观礼了。”
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两人朝教堂走去,沿途惊起地上觅食的白鸽。
女孩挽着青年的臂膀:“哥,你找到愿意跟你蒸包子的对象了吗?”
“不蒸包子,我就是包子。”
“哥,你别逗我笑,眼泪出来,妆要花了……”
女孩的笑声被风揉散。
宋悠然看中一款蛋糕,和商家约定三天后来拿。
他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摆在床上,挨个试,最后选定一套不出彩也不出错的运动款套装,烫好之后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闻初会不会回来,不就是一起切个蜡烛,吹个蛋糕嘛,普普通通的一天,闻初不回来,他自己也能打发,没什么大不了的……
证件上的日期到了,小气鬼闻初连一个生日蛋糕的表情都不发,宋悠然心里怄气,嘴上却安慰自己:“算了,反正我的生日又不是今天。”
不知道出生日期的好处,哪一天过生都没差。
宋悠然走出校门,收到宋宏涛秘书的电话,接他车在路边等他。
两个小时后,他站在宋家老宅里。
管家领他去餐厅,厨师端上来一碗长寿面。
三更半夜,他并不想吃宵夜,但有些好意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
好在厨师的手艺精湛,这碗面看着平平无奇,吃起来倒也不费力。
他放下筷子后,还喝了一口汤。
宋宏涛让他半夜过来,不会是请他吃一碗面这么简单吧。
他在宋家老宅有一间单独的住房,因为来得次数少,房里没什么私人物品,同客房差不多。
他洗漱完,去了闻初的房间。
柜子的灯打开,照亮一排排照片。有一些是闻初拍的风景和动物,有一些他和家人朋友的合影。
看了一圈,没有他和闻初的照片。
他和闻初没有一起照过相吗?
宋悠然拿起床头柜上的发带,心里想着,等闻初回来,他们要拍很多很多合照,全部洗出来塞满玻璃柜的每一个角落。
敲门声打断宋悠然的畅想,他跟着管家下楼,穿过走廊,来到宋宏涛的书房门外。
“进去吧,先生在里面。”
宋悠然闻到淡淡的熏香,深色的家具古朴厚重,宋悠然却满眼压抑,胸口沉重到喘不上气。
宋宏涛并不直接跟宋悠然谈,站在窗边侍弄架子上的兰花。他的秘书坐在宋悠然对面,从沙发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个文件夹,在矮桌上摊开,连同钢笔一起推到宋悠然面前。
宋悠然露出困惑的表情:“这是?”
秘书问:“哪里不明白?”
宋悠然手指合同上甲方的名字,眼睛却看向宋宏涛的背影。
“这次的甲方为什么是他?”
“甲方一直都是他。”秘书说,“之前的合约考虑到你们两人的年龄问题,所以宋总代为出面,现在不用再顾及这些问题。”
宋悠然扶住额头:“以前也是他?”
秘书说:“你可以看一下合同条款,合同时间持续到你大学结束,之后你能得到一笔补偿费,甲方已经签过字了。
宋悠然翻阅合同,里面的条条款款似曾相识,除了给付的金额不同,其他部分和当年那份合同几乎一模一样。
宋悠然声音嘶哑:“和之前的合同差不多。”
宋宏涛放下花铲,洁白的丝巾擦掉指间的泥土,走过来对宋悠然说:“合同是阿初亲自拟定的,当年为了帮你,他费了不少心思。”
宋悠然嘴唇颤抖,合同最后,甲方处留着闻初的亲笔签名。
“原来买我的一直都是他。”
他低声笑,木头的芯子是钢铁铸成,即便度过一百个春天也没有办法开花。
“这是他给你的生日礼物。”
宋宏涛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染了泥的丝巾掉在他脚边,像一团憋屈的垃圾。
“本来他想当面和你签合同,但临时有事不能回来,他不想错过你的生日,于是委托我帮他办理。”
“我最疼爱这个孙儿,不管他想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他达成。”
宋悠然站起来,走到宋宏涛面前,双盖一弯,跪在地上:“宋老先生,谢谢您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一直养着我,我无以为报。”
他伏在地上给宋宏涛磕了三个头,直起腰说:“您疼惜孙儿的心情,我理解,但抱歉,这份合同我不能签。”
怪他太蠢,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奢望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谢雪柔,那个男人为了拿到宋氏的合约接近她,讨好她,抛弃她,谢雪柔执迷不悟,为那个男人散尽家财,还说他是极好的人。
真可怜啊,为了一份虚假的爱,赔上所有。
他可不是谢雪柔。
闻初得知宋悠然没签合同,在电话里对宋宏涛说:“没关系的,外公,可能是合同条款让他不满意,等我回去和他商量。”
宋宏涛失笑:“阿初,你确定修改合同条款就能让他签字吗?”
闻初笃定地说:“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他不愿意卖,一定是我出的价没有让他满意。”
宋宏涛结束电话之前说:“祝你好运吧,孩子。”
闻初亲手做了一份巧克力,用漂亮的纸盒包装,打上美丽的蝴蝶结。
宋悠然两天没给他发消息了,也没给他打电话,希望这份巧克力能让他消气。
合同的事情也要认真向宋悠然道歉,获得他的原谅。
闻初回到公寓,发现宋悠然坐在客厅里,脚边放着行李箱。
他看到宋悠然再一次骑到树桠上,宋悠然的翅膀展开,他要飞走了!
纸盒落地,花了几个钟头做的巧克力在盒子里碎裂。他不想去捡,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舅舅,你要干什么?”
他明知故问,把宋悠然的行李箱拖到身后藏起来:“你哪儿也不许去。”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下个学期,我会去住宿舍。”
宋悠然站起来,他确实比闻初矮一点,但他张开的五指比老鹰的爪子还要锋利,轻松扒开闻初的肩膀,夺回自己的行李箱。
“我不是跟你商量。”他说完,拖着行李箱往大门方向走。
“舅舅!”
闻初从背后抱住宋悠然:“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套房子。”
温热的呼吸吹烫了宋悠然的耳尖,他想要甩开闻初的手臂,却发现自己双手绵软,抬不起来。
他厌恶自己的懦弱,更厌恶闻初的纠缠。
“我不是你豢养的家畜。”
闻初的脸埋进宋悠然的后颈:“对不起舅舅,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签那份合同。”
宋悠然的心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揉捏撕扯,他深深地吸气,忍住转身拥抱太阳的冲动。
“你以为你道歉,我就会原谅你吗?”
闻初嘴唇贴住宋悠然的脖子,安抚地亲吻:“舅舅,我太懒了,我不应该拿以前的合同敷衍你,我应该根据你现在的情况,草拟新的合同。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具体的细则。”
宋悠然呵呵笑,拉开闻初的手:“我真的谢谢你!”
闻初那么脆弱,手指刮到衣服上的饰物,流出血来。
“舅舅!”
宋悠然盯着袖子上粉色的痕迹,“我不是你舅舅,你放在书桌抽屉里的检测报告早就说明了我们的关系。”
闻初跌跌撞撞追到门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是喜欢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宋悠然仰起头,“我不是垃圾桶。”
大门关住了走廊里的冷风,闻初站在玄关,抬起流血的手指。
好疼啊。
宋悠然掐住他的脖子,故意打碎杯子,弹飞的玻璃碎片弄伤了他的腿;
宋悠然拒绝他的巧克力,咬伤他的手腕;
宋悠然不喜欢吃面,把**的汤汁弄到他的眼睛里;
宋悠然要强,把他踩在脚下的方式是逼他留长发,看他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他到处找不到医药箱,来到餐厅,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盒子。
圆形的盒子,里面有一个褐色的巧克力蛋糕。
我的舅舅,十八岁了啊。
圆形的盒子被推到桌子边缘,掉下来。
破碎的蛋糕像一团揉烂的泥。
翅膀硬了,就要飞走?
人都是这样吗?
闻初不懂。
我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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