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落霞镇华灯初上。蓝雨妍拉着柳姑娘和凌霜，兴致勃勃地去逛夜市。
山谷的沉重，似乎被这热闹的人间烟火暂时驱散。
夜市比白日更加喧嚣。各式各样的灯笼将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小吃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卖艺的、杂耍的、猜灯谜的……吸引着男女老少驻足流连，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哇！阿霜！柳姑娘！快看！那个糖画好漂亮！”蓝雨妍指着一个正在画糖人的老爷爷，兴奋地叫道。
晶莹剔透的糖浆在老人灵巧的手下，化作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柳姑娘看着那巧夺天工的糖画，眼中也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好奇与赞叹。
蓝雨妍立刻买了两支，一支塞给柳姑娘，一支递给凌霜。
凌霜看着手中那甜得有些腻人的糖凤凰，蹙了下眉，但还是小小地咬了一下翅膀尖。
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麦芽的香气。柳姑娘学着蓝雨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那久违的满足感，让她眉宇间的愁绪都淡去了几分。
又来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蓝雨妍挑了一盏粉色的莲花灯，柳姑娘选了一盏素雅的白鹤灯。
凌霜对花灯兴趣缺缺，目光却被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吸引。那烤得焦黄流蜜的红薯，散发着朴实而温暖的甜香。
“阿霜，想吃烤红薯吗？”蓝雨妍立刻捕捉到了凌霜的目光，笑嘻嘻地凑过来。
凌霜没有否认。
蓝雨妍立刻买了三个最大最香的。滚烫的红薯捧在手里，驱散了夜风的微凉。
三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河岸边石阶坐下。蓝雨妍迫不及待地剥开焦脆的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薯肉，呼呼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吃着，烫得直吐舌头，脸上却是满足的笑意。
柳姑娘也学着她的样子，动作更显细腻地吃着。温暖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熨帖了她冰冷的心神。
她看着河中倒映的点点灯火，再看看身边吃得香甜的蓝雨妍和安静剥着红薯的凌霜，眼中那层深重的哀伤，似乎被这平凡的暖意融化了一角。
凌霜的动作依旧优雅，她慢慢地吃着红薯，感受着那份朴实无华的温暖从掌心蔓延到全身。
再看看河中随波摇曳的莲花灯和纸鹤灯，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灯火，染上了一层暖意。
这人间烟火，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更能抚慰劫后余生的心灵。
夜深人静，客栈房间。
蓝雨妍洗漱完毕，穿着柔软的寝衣趴在自己房间靠窗的软榻上，晃荡着白皙的小腿，看着窗外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华如水，温柔地洒在她身上。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凌霜也回来了。“阿霜？”蓝雨妍小声唤道，轻轻敲了敲中间的隔板。
“嗯。”凌霜清冷的声音传来。
“阿霜，你睡了吗？我……”蓝雨妍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慵懒。
片刻后，凌霜那边的门被轻轻推开，她也穿着素白的寝衣走了进来，在蓝雨妍榻边的椅子上坐下。月光勾勒着她清冷而精致的轮廓。
“阿霜，”蓝雨妍侧过身，单手支着下巴，大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柳姑娘她……真的能找到救她爱人的办法吗？”
少女的心事，总是带着对他人命运纯真的关切。
凌霜沉默了一下，看着窗外明月，声音平静：“……事在人为。”
“嗯！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的！”蓝雨妍用力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柳姑娘真可怜啊，为了爱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那个阿澈前辈，一定对她非常非常重要……”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八卦笑容，凑近凌霜，压低声音，“阿霜，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呀？”
凌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
喜欢……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寒玉宫前世的永别之痛，又闪过凝渊湖畔那灼热的手腕触感，那声跨越山海的“我在”。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知。”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诶？阿霜你不知道吗？”蓝雨妍显得很惊讶，随即兴致勃勃地猜测道，“是不是……就像柳姑娘那样，为了对方什么都可以付出？还是就像话本里说的，看见他就心跳很快？会脸红？会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凌霜：“……”
见凌霜沉默不语，蓝雨妍以为她害羞，笑嘻嘻地继续自说自话：“……可能就是，看到他受伤会心疼得要死，看到他开心自己也会特别开心，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跟他分享。嗯……就像，就像我看到祁舒之前受伤那么重的时候……”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颊在月光下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如同初春桃花般的红晕。
凌霜的目光落在蓝雨妍微红的脸上，再想到她提及祁舒时那瞬间的羞涩和关切，心中了然。
她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蓝雨妍到底是少女心性，没注意到凌霜的细微反应，继续小声嘀咕：“祁舒他……会不会……”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把脸埋进了柔软的靠枕里，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尖。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个少女。凌霜静静地看着蓝雨妍那副羞涩又甜蜜的小情态，再想到柳姑娘那深沉如海的牺牲之爱……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如同月光下的两条溪流，在她心中无声流淌。
情之一字，或如烈火燎原，或如涓涓长流；或如飞蛾扑火，或如……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手腕上那早已消失，却仿佛依旧残留着灼热触感的地方。
“……夜深了，睡吧。”凌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
“哦……好吧……”蓝雨妍从靠枕里抬起头，脸上红晕未消，乖乖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阿霜晚安！”
“嗯。”凌霜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月光依旧皎洁，无声地流淌在寂静的客栈走廊，也流淌在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女枕边。
窗外，小镇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当归的暖香，如同夜色中无声的守护，萦绕在归途的旅人身旁，也悄然安抚着那些或甜蜜，或沉重，或迷茫的少女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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