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天天去段若溪家给她做饭吃?”
“也没有天天去……不过,寒假的时候几乎是天天去。"
沈墨墨撇撇嘴:毕竟那个时候又没有别的事做。
“又能画画,又能赚钱,是你的话你不去?”
沈墨墨觉得自己当时的选择再正常不过了,她反问一句,连齐星从屏幕前抬起头,若有所思:“也是啊……不过,那就很奇怪了。”
“哪里奇怪?”
两个人边聊边赶稿,天都快亮了。她们一犯困连齐星就接着问沈墨墨以前的事,事实证明这真的很有效,沈墨墨已经断断续续讲到了这里。
她从来没给人讲过以前这些事,所以连齐星对此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角度,她还挖掘出了许多沈墨墨不曾想过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那接近段若溪还挺容易的。在你之前难道就没人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你不是说段若溪从不拒绝你嘛。”
是哦。
沈墨墨的笔悬在半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走运?真的就那么恰好,在她之前没人试图接近过段若溪?。
“我那个时候是想,可能是没人敢问……毕竟她的气质真的很容易让人退缩。”
连齐星勉强能接受这个说法,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知道段若溪长什么样,要是性格还那么古怪(和沈墨墨一样古怪),那确实是会让一般人难以靠近。
可沈墨墨不是说段若溪家境特别好?还是能跟苏昕旗鼓相当的那种?那应该会有很多和她同一阶层的人试图追求她吧。
连齐星总觉得沈墨墨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不过她也想不出来当时那个笨拙的沈墨墨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让段若溪轻易开门让她进来。
如果沈墨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段若溪这个人物的角色逻辑还缺少了关键的几环。
作家连齐星在笔记本的屏幕上打出“段若溪”三个字,冒号,然后写出这个人的性格特征:冷淡,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没有感情(可能只是藏得深),欠揍的天才,有些时候很大条,天然,脑回路和沈墨墨一样奇怪。
简单写完以后她又想了想,在前头加了个前缀“大三及以前”。很明显现在的段若溪跟沈墨墨回忆里的段若溪非常不一样:
回忆里的段若溪空白如纸,没有任何偏好,沈墨墨认为她和石膏像没有区别。
而现在这个段若溪极易动情,沈墨墨一个电话就能把她叫来,甚至还会变得冲动,把沈墨墨带回了家。
这么对比起来,就好像——
连齐星抱着胳膊想了想,然后心里一动,想出来一个比喻:
——就像是沈墨墨给她注入了感情,让她活过来了一样。
“沈墨墨,关于段若溪这个人本身,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情报还没跟我说?”
连齐星突然这么问,沈墨墨皱起眉毛,显得很苦恼:“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好吧,那就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下,没准沈墨墨哪天就能想起来了。
连齐星在“为什么会轻易接受沈墨墨”这个问题后面加了三个问号,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沈墨墨的过去燃起了一些除了好奇心之外的兴趣。沈墨墨这人脑子转得又慢,没办法把线索一口气都交给她,所以她大可以慢慢处理这些线索,还可以做点小调查,最后还原出这三个人错综复杂的过去。
就像是在玩侦探过家家。
连齐星心情大好的同时还悄悄对沈墨墨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啊沈墨墨,我的业余乐趣好像建立在了你的痛苦之上。不过她同时也下定决定好好帮助沈墨墨熬过这阵子,各取所需嘛。
沈墨墨这边却因为连齐星的问题陷入了困惑。
真是奇怪,她明明讲的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但说出来以后却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不过也是,算一算都是七年前的事了,她那时什么都不懂,话也说不利索,她甚至连喜欢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在回忆的时候用上帝视角按下播放键,她可以像观众一样去思考过去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连齐星做的那样。
一旦这么做,过去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就会慢慢浮现。是啊,为什么当初那么轻易就踏进了段若溪家的大门?肯定有好运加持,但一定不仅如此。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解开段若溪身上的所有秘密。
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分手以后还对段若溪那么念念不忘。
沈墨墨长舒一口气,她好像找到了一个能够完全消解自己情绪的方法——只要想起什么就和连齐星说说就好了,这样下去一定能彻底挣脱出来!
这一刻她觉得连齐星简直是个救星,她扑过去双手搭在连齐星肩上,吓得连齐星赶紧合上笔记本免得她看见自己的“SDS(沈段苏)调查文档”,沈墨墨眼眶里盛着感激的泪水,她真挚地说:“谢谢你,连老师!”
嗯?为什么?怎么了?
根本不知道沈墨墨思路的连齐星一头雾水,她瞟了眼笔记本莫名心虚,只好代替真话说出自己的心声:“不,沈老师,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
啊?我又做什么了?
这下轮到沈墨墨一头雾水,两人虽然都对对方的话感到困惑,但心情变好却是真的。
不过这个情况很快急转直下。
“——咦,天亮了。”
“完蛋啦!稿子!稿子还没画完!”
两人的哀嚎随着升起的太阳在屋子里此起彼伏。
/
虽然沈墨墨似乎找到了如何走出去的办法,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段若溪还没有,而且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完全忘记沈墨墨。
也有过自欺欺人的时候,不过那很快被沈墨墨的电话打破。事实就是,只要沈墨墨主动出现,段若溪就会想:也许我什么都没变。
一如既往,只有在沈墨墨面前自己才会失控。
这段时间没工作的时候她就开车上高速,没什么目标,就是一直开、一直开。她开到郊区,开到山里,开到有河水溪流的地方。车停好后,她从后备箱拿出一扎啤酒和钓具,就坐在河边甩下钓竿。
她没拴饵,因为没想真的钓到几条鱼回家。她钓鱼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找事做。是啊,和平时做的事一样,但什么都不做却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久而久之她就会去找一些能让发呆看上去很合理的事。野营是这样,扎好帐篷吃完饭就能捧着热茶看星空。开车也是,看书也是,钓鱼也是。
段若溪打开一罐啤酒,看着夹在岩石间的钓竿随着水流微微颤动。
一直以来都是,做什么都行,怎么做都无所谓。毕竟自己出生以来就是被这么塑造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思考,听话就好。
也没什么能挑起情绪的事。几乎没有。被父亲训斥也好,被谁告白也罢,被苏昕擅自当作对手更是无所谓,大家就这样把自己捧上神坛也很难让她理解。
反正自己这么听话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
所以怎么都行吧。
其实死了也行。
在过去的某个节点,段若溪看着星空,真的会这么想道。
忽然钓竿开始剧烈颤动,段若溪有些惊讶,她下意识放下啤酒想去握杆,可是手却只伸到一半。
没有钓饵的钓竿却钓到了鱼。这她想起自己本来没有**的人生却偏偏踏进来了一个人。
大三的段若溪当初是这么想的:她对一切都很无谓,所以生活里多个叫沈墨墨的学妹也无所谓。
自己本就从不设防,只不过没人敢进,不少人私底下说她是只进不出的一块海绵,更难听的就是“不像个正常人”,也许患有“感情缺失症”,而正是这样的段若溪,对这种言论往往也只是淡淡一句“这样”。
她还想起苏昕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质问过她:段若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段若溪不知道苏昕经历过什么,她也无法得知她为什么会那么说。段若溪只是问:我要怎么做,会让你觉得,我没有瞧不起你?
苏昕掉着眼泪说,你可以试着尊重我的想法。段若溪便把自己的卷子递给她,从那以后,一直如此。
可是沈墨墨这人不一样。这个人,遵循本能,可以说是被美色勾引,然后带着一股子执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进来。
而自己居然就让她进来了。
那时,段若溪并不觉得生活会就此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而事实证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确实如此。
但是现在段若溪想不是这样的,自己哪里是对沈墨墨不设防,是沈墨墨这人实在太特别。
现在她知道其实还有另一个隐藏的原因让她对沈墨墨格外宽容,她当时要是发觉就好了,真的。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还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者,和沈墨墨说的一样,“是一尊没有灵魂的石膏像”。
她重新拿起啤酒慢慢喝着,盯着钓竿渐渐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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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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