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身后传来，余瑞安回头看。
便见齐北月从围墙上探出出来，一双桃花眼向她打量过来。
他身后是树，大片绿色的叶子，那背景下更显得齐北月皮肤白皙，他撑着下巴，对着余瑞安缓缓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中亮晶晶。
余瑞安顿时警惕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可说完她便想起来，齐北月要坐公交车车回家，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这么抵触我？”他撅嘴。
余瑞安不答，“谢了。”又转头去面对施映冬，“老师来了，快先走吧。”
“安心啦，没人来，我骗她们的。”齐北月看了眼施映冬，而后从墙壁上面消失，声音因为距离拉开变得含糊不清，“我在外面等你们。”
余瑞安收回目光，拿出小镜子递到施映冬手里，同时也帮忙整理她的头发，“她们一直这样对你，你没有告诉老师吗。”
“告诉老师会被说是小报告，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那叔叔阿姨今天为什么不来接你。”
“他们没有时间，我弟弟刚会走，他们脱不开身。”
“你没和他们说？”
“嗯，说了也没办法。”
看施映冬眼中漠然，余瑞安愣愣，不知接着该说什么。
“听她们的意思，你是因为男生被欺负的。”
施映冬听闻，垂眸回忆片刻，眼中蓄泪，“他知道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
“这样啊。”见此模样，余瑞安几乎能想象发生什么，男生阴阳怪气嘲讽，大约是嫌弃施映冬不配，这样的人真的令人作呕。
“嗯。”
妹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她最后一段时间，她喜欢过同年级上一个男生，余瑞安没见过那个男生，只是后来听说他很优秀，也正是因为优秀，妹妹被同班同学说不自量力。
“下次喜欢上一个人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余瑞安忍不住嘱咐施映冬一句。
施映冬怔怔望着余瑞安，眼中泪光闪动，“我还以为是我不配喜欢别人呢。”
余瑞安心疼，“喜欢是你自己的心情，你不要这么想。”
“他们都说我很平凡。”施映冬垂眼，手指绞在一起。
“你们相配不我不知道，只是男生嘲讽的行为算不上绅士，是他不值得你喜欢。”
施映冬愣愣，随后转身，偷偷擦眼泪。
余瑞安不忍，又不知再说点什么安慰她。看施映冬肩膀轻轻颤动，余瑞安想起与妹妹见到最后一面，妹妹虚弱，偷偷在被窝里哭泣，妹妹极力压抑不想被人发现，肩膀也是微微颤抖。
整理好，两个人走出胡同。齐北月就在胡同外不远处，余瑞安看到齐北月倚着围墙望着天，书包斜着背，看她们出来才将背好包。
一路沉默着，三人一起走到车站。在站点等了没多久，公交车便到达，施映冬上车前，余瑞安忍不住嘱咐，“你要知道，霸凌的行为是可耻的，错不在你，一定不要轻视生命。”
“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们。”
两人目送施映冬上车。
车缓缓驶走，余瑞安看向茜红色天空，“你怎么不上车。”
这个站点只有一个线路的车。
“你为什么一脸警惕？我又不会吃人。”他目中含笑。
余瑞安立即否认，“我没有。”
齐北月向她身边挪步，稍微凑近余瑞安身边，他认真凝视，盯得余瑞安心中发毛。
他认真，“可真的很明显。”
“我可没那么想，你别胡乱猜测。”她再次矢口否认。
“是我觉得，我和那个女同学在一辆车上，气氛会很尴尬。”齐北月站直，缓缓笑起来，“你放心吧，另有所图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呢。”余瑞安顿顿，“齐北月，你觉得我很有趣吗？”
“是啊，是个有趣的人。”
“我不是说我，啊，也是说我……”余瑞安说不明白那个意思。她单纯想问齐北月是不是觉得看别人被欺负很有趣，或者说看其他人在这种场景下挣扎很有意思，可余瑞安总是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意思。
话说的这样乱，齐北月自然听不懂，他迷惑一会，似乎想不通就不想了，整个放松且慵懒。
他长得很好看，晚霞光辉下更有意境。
只是他到底在想什么？真的如他所说，是单纯讨厌苏梦楠她们欺负同学？
这样思考着，忽然齐北月向自己倾身过来，余瑞安下意识后退，不过身后是公交车牌，完全限制她的动作。
齐北月与她靠得近，余瑞安视角里，两个人几乎鼻尖贴鼻尖。偏偏齐北月目光直直落在她的面上，瞳仁左右微动，是在近距离打量她的容颜。
随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光芒流转，其中似有危险气息。
余瑞安败下阵来，不敢和他对视，她目光下移扫过他的唇瓣，见薄唇轻抿，嘴角是略微上扬的弧度。
她慌张，第一次被异性这样凝视，更觉害羞，此时脸上发烫，恨不得立即撒腿就跑，可是颜面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我说了你不要一直看着我，被人盯着看的滋味不好吧。”说着话，齐北月站直身，用食指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余瑞安凌乱，这感觉确实不好，“对……对不起。”
两人沉默下来，余瑞安偷偷去打量齐北月的神色，只见男生别过头去并没有看自己，他的耳根已与今天的晚霞一个颜色。
余瑞安立即低下头，脸上愈加泛红。
两个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你认识尹晗日啊？”他先开口打破沉默。
“嗯。”余瑞安怔怔，按理来说，这个学校的人不该知道尹晗日的，“怎么了？”
齐北月笑着回头，“我和他是发小。”
这话落下，震得余瑞安灵魂出窍，头盖骨差点被冲太快的灵魂给掀起来。
她只觉得颅内轰鸣，余瑞安认为自己现在就应该去买彩票，这是什么运气？她身边的人不仅认识尹晗日，还是尹晗日的好朋友。余瑞安手攥紧衣服，内心忐忑，脸上也很难保持平静。
齐北月笑起来，笑容柔和并没有攻击性，语气怀念，“好久不见他了。”
余瑞安这才松下一口气，又听他开口，“他现在还那么爱吃香菜吗？”
还那么爱吃香菜吗？这就说明从前尹晗日是爱吃香菜的。余瑞安将这点牢记，她总算对自己的靠山有些许了解。
“是啊。”她想都没想，这人发问已经给出正确答案，为了挽回她刚才的失态，回答时凝望齐北月的双眼，整个人的状态那叫一个从容优雅。
齐北月眼睛转转，长长睫毛颤动，唇瓣微启，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分明染笑，“余瑞安。”
“嗯。”她被他的反应弄得心里不安。
只见齐北月唇瓣轻启，清晰吐出几个字：“你胆子好大。”
“啊？”这话直直刺进余瑞安心里，齐北月那样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心慌乱，皱着眉回望。
齐北月凝视她。
余瑞安不曾挪开目光，她企图在男生的神情中找到破绽。
只可惜，她现在心乱如麻，完全注意不到任何细节。待对视几秒，余瑞安已经放弃与他博弈，早早开始在心中盘算：如果被发现撒谎，自己哭着求他保密，他会答应的可能性是多大。
余瑞安心里很慌，强装镇定。只是今天装得次数有点多，到现在，负责这功能的装置有点失灵。连她自己都察觉手在颤抖，更别提在别人眼里那得有多少破绽。
齐北月转身，转身前一秒笑意扩大。余瑞安看他背影，风轻轻吹起他的发，送过来一阵香气。
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笑意未尽，染在声音里，“他那么吓人，你居然敢靠近。”
……
真的，那一瞬间余瑞安真不知道接什么话。
她心里顿时有个信念萌生，瞬间格外坚定。
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说话大喘气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她沉默时间太长，齐北月向她眨眨眼。
“那有什么的，感觉挺好的人。”
“是啊。”齐北月桃花眼弯起来，眼中盛着晚霞微光。
恨不得立即收拾他一顿是真的，但余瑞安还是很清楚认识到现在自己的弱势地位。她硬着头皮，强装自然，“对了，遇见我这件事，你不要跟尹晗日说，他不喜欢我外面借他的名字生事。”
“好。”出乎意料，齐北月答应到快。
“你现在不害怕了？”他抿唇，手指在余瑞安脑门戳戳，“我是坏人，不为你保密怎么办？”
说完话，齐北月用手刀在自己脖子前一抹。
可不是嘛，要是他说出去，她的小命可不保。
余瑞安瘪嘴，她怕又能怎么样，也没什么办法。
正为难着，齐北月正过身伸手出来，手握拳，小指勾起。
余瑞安奇怪，目光询问他。
“这样吧，我们拉钩。”
“啊，什么？”
“拉钩就是约定好了，谁违约就是小狗。”
“你好幼稚啊。”余瑞安嘴上这样说着，但连忙用小指勾住他，生怕多待一会齐北月会后悔。
齐北月也勾起小指，他的手很修长，原本余瑞安觉得自己的手足够纤长了，可跟齐北月比起来，还是落下风。
他睫毛轻颤，“三、二、一。”
小时候她总看别人拉钩承诺，倒数便是暗号。
倒数结束，两个人手前后晃动，同时两人一起开口，声音交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幼稚。
余瑞安忍不住笑。
齐北月愣愣看她。她察觉目光，转去望他，男生先一步移开眼去望远处，同时松开手，“那我们约定好了。”
“好。”余瑞安点头。
不远处公交车驶过来，“我的车来了，那明天见。”
“明天见，”余瑞安向他挥手，又嘱咐他，“千万别和他说。”
“放心吧，拉了勾就要守信。”齐北月手肘撑车窗，含笑看她，缓缓向她摆摆手。
车子向远处离开，余瑞安望着车子冒出的尾气，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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