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声音清清冷冷。
魏德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他本是想来试探这对“叔嫂”的底线,顺便拿话敲打林清晏,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提出离开魏家,好让他顺理成章地侵占这几亩田产。却不想,这看似温顺的盲眼夫郎,竟是个软中带硬的钉子。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魏德猛地站起身,指着林清晏,还想拿出长辈的架子呵斥。
“三叔,”魏琛开口了,他走到林清晏身边,不着痕迹地将他护在身后,“天色不早了,我还要温习功课,就不多留三叔了。”
魏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魏琛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再看看他身后虽然盲眼却脊背挺直的林清晏,知道自己今日是讨不到好了。他狠狠啐了一口,甩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充满怨毒的话:“不识好人心!我看你们能守到几时!”
魏德走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弱地交织。
魏琛胸口剧烈起伏着,那股因魏德的污言秽语而燃起的怒火仍在血脉中奔涌,几乎要灼伤他的五脏六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清晏身上。
“嫂嫂,”魏琛看着林清晏苍白的脸,看着他微微抿起、失去血色的唇,他放柔了声音,“那种人的混账话,听过便忘了,一个字都不值得放在心上。不过是眼红,故意来寻衅,嫂嫂别为他乱了心神。”
听了这话,林清晏却摇头轻笑,那笑意淡得像水面上的浮光,调侃道,“无非被念叨几句,我倒不怕。只是,我的命数可是系于阿琛的身上了,若是你嫌我累赘我可真要伤心了。”
魏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虚虚地扶住林清晏微凉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我永远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林清晏微怔,接着放松下来,顺着力道轻轻靠向了魏琛,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嗯,我知道的。阿琛最好了。”
正好,我也早就把你当作最亲的亲人了。林清晏心中默念。
**
前几日县衙张贴告示,说是县令大人不日将下乡巡查,宣扬教化。
三日后,县令周勉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进了村。
村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个个引颈围观。
周勉年近四十,颇有儒雅之风,此番下乡,一为例行公事,二也为自家政绩添彩。
他一路行至村里的社学,嘉奖了教书的夫子,又勉励了几名学子。见到魏琛时,眼前不由一亮。
“你便是魏琛?”周勉打量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目露欣赏,“本官听县学夫子提过你,才思敏捷,是可造之材。”
“大人谬赞,学生愧不敢当。”魏琛躬身行礼,姿态谦卑。
周勉与他闲谈了几句,越发觉得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魏琛却忽然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何事?”周勉问道。
魏琛轻叹,像是极为苦恼:“大人,学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此事关乎乡风,学生怕说出来,会有损大人的清誉。”
这话成功勾起了周勉的兴趣。
“……大人明鉴,学生并非为一己之私前来叨扰。家事虽小,可其背后,却牵扯着我大周的立国之本。”魏琛声音清朗坚定,带着读书人的风骨,“学生兄长魏恒,乃是为国捐躯的忠烈。按《大周律例》所载,‘凡忠烈遗属,地方官府当一体庇佑,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侵占其田产,扰其安宁。’今学生三族叔魏德,公然散播流言,意图染指兄长以性命换来之抚恤田产。此举,不仅悖逆人伦,更是……藐视国法!”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愤:“更何况,学生那可怜嫂嫂,因此事终日以泪洗面,惶惶难安。长此以往,若令边疆将士得知,他们于前线浴血,家中亲眷却在后方遭此欺凌,岂不心寒?军心动摇,实乃国之大患啊,大人!”
“此其一。其二,学生三族叔平日在村中,便常借宗族规矩,强行干涉村民分家事宜,凡有田产纠纷,他便出面‘调解’,实则中饱私囊。此举,虽看似乡野琐事,却已违背我朝律法中‘民间词讼,当由官府裁决’之根本。此等刁民,今日敢借宗族之名,侵占忠烈遗属,明日,便敢聚众闹事,对抗官府!此等歪风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大人您于县中之教化之功?”
周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不在乎魏家琐事,但在乎自己的“教化之功”。治下竟出此等罔顾人伦、散布流言之徒,这还了得?
藐视国法,动摇军心,对抗官府,影响政绩……任一条,都够他这父母官喝一壶!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背后嚼舌根?”周勉厉声问道。
魏琛状似“惶恐”地瞥了眼不远处看热闹的魏德,闭口不言。
周勉顺他目光望去,心下顿时了然。
“来人!”他怒喝一声,“将那刁民魏德给本官拿下!此人觊觎宗族财产,恶意中伤忠烈遗属,败坏乡风,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魏德吓得魂飞魄散,未及求饶,已被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按倒在地。
板子结结实实地落下,魏德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子。
可以做点伤嗓子的事[饭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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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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