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正是各大颁奖典礼扎堆之时，尹翔跟林川逸确实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比那些个明星盛典群星之夜先来的，是影帝林川逸的新片。
林川逸上午杂志拍摄，下午主创见面，被贺青云像陀螺一样抽得晕头转向，暂时没空伤春悲秋了。
林川逸虽然已糊，但咖位加上贺青云的手段，时尚待遇还是顶配，顶刊双人封，简明亲自操刀摄影。新片女主演也是时尚宠儿，借了最新的春夏秀场款，一个月前刚在巴黎走过一圈。
早上八点，林川逸到达拍摄场地，姑娘已经做好造型，在试衣服了。
姑娘名叫顾晚觉，跟林川逸拍戏时还是新人，几年过去，已在娱乐圈扎稳了脚跟，穿着八厘米的秀场款高跟鞋，稳稳地戳在圆台上，像八音盒上的小人，两个造型师在她身上别针。
林川逸招呼道：“早。”
“林老师。”顾晚觉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打工仔而已，我哪敢呀。”
“老师谦虚了。这次回来怎么说，一起参加个综艺？”
林川逸含糊：“看安排吧。”
造型师举着刷子在旁边，等他们寒暄了两句，便说：“林老师，我们开始了。”
林川逸点了点头，闭眼闭嘴，任由刷子粉扑在脸上施工。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感觉挺好。林川逸对着顾晚觉，说实话有点尴尬。当年他们拍戏的时候，顾晚觉初出茅庐，喊他林老师，喊得肺腑真心。如今再从她口里喊出来，却已经不是那个意思了。
况且当年，林川逸跟顾晚觉之间，有一个约定。
事情是这样：顾晚觉是尹翔的粉丝，在片场十句话不离尹翔。放在当时不是大事（其实也有点尴尬），顾晚觉跟他提起，林川逸还应过一嘴，答应帮她跟尹翔约个饭。现在再谈就很尴尬。
祈祷顾晚觉脱粉了吧。关于这件事，跟其他的很多事一样，林川逸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策略。
拍摄进行得相当顺利，顾晚觉平模出身，林川逸跟简明更是老熟人。他长相偏薄情那挂，如同一张白纸，等待被染上颜色，被诸多创作者所钟爱。简明自诩艺术家，跟林川逸合作数次，对这张脸挖掘颇深。
第一套拍完拍第二套，顾晚觉换衣服的间隙，林川逸跟简明聊了几句。简明近年十分想转型拍电影，筹备几年，逮着机会就向林川逸推销自己，让林川逸当他的男主角。
简明在娱乐圈人脉很广，他真想拍电影，不愁找不到演员。林川逸彼时他没有回国的打算，素来不接茬。
这次闲着也是闲着，便问了一嘴：“找我干嘛啊，我都息影了。”
“适合你啊，川哥。”简明边说边筛照片，屏幕上林川逸跟顾晚觉隔着半透玻璃相望，镜头下，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纤弱，“我都跟你那么熟了，能骗你吗？剧本都写好了，改天我发你，你先看看呗。”
“谁的本啊？”
“尹翔。”
“啊？”林川逸满头问号，“哪个尹翔？”
（还能有哪个尹翔。）
“不是，他会写吗……”
（尹翔还真说不定会写。 ）
“不是！他写剧本干嘛，他要转幕后吗？”
“三栖偶像嘛，你知道的啊，尹哥就喜欢挑战。”
这是三栖的事吗，这简直是千手观音吧。等等，简明缠着他出演……
林川逸眉头一皱：“不是尹翔跟你说了什么……”
话没说完，顾晚觉换好衣服出来了：“什么尹翔？”
来得时机有些太巧，林川逸向简明狂使眼色，简明毫无知觉地说：“我们正说，尹翔写了个本，要找川哥来演呢。怎么，你感兴趣？”
顾晚觉不可能不感兴趣，她看向林川逸的眼神叫人无处可躲：“那得看林老师愿不愿意跟我二搭了。”
林川逸二话不说，转身走近拍摄置景。
“息影了，别说那些。”
*
这个话题便没再提起，下午，林川逸跟顾晚觉带着妆，被打包送到主创见面现场。
《大音希声》这部电影，是哑巴女主（顾晚觉饰）跟前心理医生（林川逸饰）寻找自我的文艺公路片，结尾处剧情反转，留下引人深思的空间。
院线上两个版本，顾晚觉中心的《大音希声：音》，林川逸视角的解密篇《大音希声：声》，前后相隔半个月上映。噱头非常之足，又是“全片没有一句台词的实验性电影”，又是“影帝的息影之作”，极尽营销之能事。
小花团队买营销都是标配，林川逸跟顾晚觉一出场，通稿紧跟着就发了。
数个营销号发顾晚觉美图，配文：天哪！觉妹今天绝美！这肩颈，我做五十遍天鹅臂能不能拥有。#顾晚觉天鹅颈# #顾晚觉大音希声#
顺带买了两个嗑cp的追星博主，九宫格绝美合照，有林川逸看着顾晚觉的，有顾晚觉看着林川逸的，有预告片里两人对视的截图。
【竟然有点带感。kdlkdl觉妹我可以。】
下台后林川逸跟顾晚觉一起等采访，小号刷微博，刷到这条。
热评一：到底谁在捧顾晚觉啊？（底下回复：我还好奇到底谁在捧林川逸？）
热评二：#灵眸鹿眼顾晚觉# #人间风景顾晚觉# #顾晚觉大音希声# 只是演戏而已，感谢林川逸前辈指导，期待顾晚觉新戏，戏里更很有cp感哦 [顾晚觉精修图.jpg]
热评三：但林川逸不是gay吗？
往下划拉数十楼，网友阵营主要分为：顾晚觉何德何能、林川逸德不配位、抱走不约期待电影。话题越跑越偏，居然没有一个人真的在嗑CP。
林川逸出道十年零绯闻，除了真的是gay外，CP绝缘体质也不是瞎说的。
看了感觉可怜，林川逸狂翻几十楼，善心大发，在底部点赞了一条“好配哦！”那账号跟头像，看起来特别像水军。
除了顾晚觉个人的营销，电影本身营销也有买。林川逸属于被买的，大号上线，从微信里复制好文案，也发一条广告博。他的微博一发，娱乐圈好友也陆续上线做kpi，采访结束后林川逸才看到。
简明转了，转发还不忘宣传自己：川哥，复出的话考虑考虑演兄弟的剧本？
林川逸短暂批准简明吸血，评论：电影感想写五百字，档期给你排开。
杨文宇也情真意切地转发：川哥牛逼（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符书离官方转发。尹翔则官方转发了符书离的转发。
林川逸偏头一看，顾晚觉在刷论坛。顾晚觉贴了防窥膜，林川逸也没想过窥人**，但好巧不巧，确实让林川逸看见了。
【谁又惹到尹帝了，他又在wb发癫】
【预测下后天群星之夜宋哥糖送几家】
【水帝新戏什么水平】
【站哥又犯明星瘾了……】
……
林川逸眼见顾晚觉点进第一条帖子。
标题是：谁又惹到尹帝了，他又在wb发癫
内容是：尹翔什么时候能放弃装逼，妈的，最烦装逼的人[尹翔微博截图.jpg]
*
林川逸正坐回来，他大号跟尹翔没互关，点进尹翔主页一看，接在那条官方转发之后，他发了一张深海的照片，配文：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最烦装逼的人。
顾晚觉在贴子里反驳了一条，接着切回微博小号，训练有素地点赞转发评论，再切回自己首页，编辑一篇小作文。
林川逸还挺好奇她在写什么，清了下嗓子，问道：“你在写什么？”
顾晚觉微微抬头，把手机扣在自己腿上，说道：“《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是迪伦·托马斯的一首诗。”
“谁？”
“英国诗人，讲生死的一首诗，鲸落也是类似的意向，死亡后又有新生，沉没后又会升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林川逸听得颇为诧异。他知道顾晚觉留学读过文学史，不知道她竟真的学了；知道顾晚觉学乖了，不知道她还学会了谨言慎行。放在当初，顾晚觉能拉着林川逸滔滔不绝十分钟。
林川逸心中感慨，这小姑娘确实长大了，但对尹翔还没脱粉呢。
林川逸文：“你对他还没祛魅啊？”
顾晚觉说：“祛什么魅呀，就因为尹翔爱装文化人吗？他不是在都写剧本了嘛，肯定会看一些书吧，有感而发，我觉得不算装。话说回来，林老师真的不演？”
林川逸摇了摇头。他想到尹翔发的图，顾晚觉说是鲸落，深海中保留着鲸鱼形状的生态群。死亡也并非是……林川逸怎么想都是在装逼。
顾晚觉笑了笑：“那他要塌房了吗？林老师有内部消息？”
林川逸思忖道：“你觉得怎样算塌房。”
“林老师这样？”
“我——”揶揄起他来了，真是翅膀硬了，林川逸瞪她一眼，“顾晚觉！”
顾晚觉的骄纵跟圆滑都是恰好的，知道什么时候任性，也知道什么时候认怂：“我开玩笑的，林老师除了嘴不饶人，人是个大好人。但人言可畏……我现在都谨言慎行。”
那是林川逸留给顾晚觉的最后一课。
林川逸沉默，他想起过去的事情，目光蓦然变得柔软，嘴里却说：“总之你别想，那戏我不会去演。”
“我没想，工作归工作嘛。找我演，我也不一定会演。”
林川逸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你真不想演？”
“嗯……尽量不想吧。”顾晚觉低头回微信，助理打过电话，因为静音，她漏接了，“我想也没用啊。”
林川逸不说话了。顾晚觉在他旁边，噼里啪啦，把小作文编辑完了，收拾好东西起身，大概是有单人的采访要做。
走之前跟林川逸打了个招呼，林川逸抬起头，忽然说：“你真想私下见一面，之前说好帮你约个饭的。”
顾晚觉动作一顿，震惊地回头，眼神没收好，漏出小女孩的天真与疑惑。
林川逸没想到她会这么吃惊，他自己才吃惊呢。他尬笑一下，已经开始后悔了：“怎么说？”
顾晚觉半天才整理好表情，笑道：“林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Dylan Thomas
死亡也并非是所向披靡——迪伦·托马斯
林川逸对顾晚觉是有母性的（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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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顾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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