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些都不重要,他喜不喜欢自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开玩笑!
她的手语并没有他熟练,又害怕哽咽的语气会让他看不清她的唇语。一边嘴里呢喃着,一边手在空中飞快有力地摆动以表明自己真切的心意。
<我用了很久的时间,走了很长的弯路,现在我很确定我喜欢你。就算你拒绝我无数次,我也会脚步不停地走向你。>
她不太会打“脚步不停”这个手语,改用手臂做了个奔跑的动作,流着泪和鼻涕,就像小时候被那条叫大黄的狗追得边跑边哭。
骆千珩眼睛酸涩无比,那些眼泪仿佛砸在他的脸上,很痛很痛,痛得他睁不开眼。
漫天的绝望充斥在他胸口,他很想张开手臂把她揉进怀里,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如果,你能作为我活一天就好了,那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阮语。
可惜没有如果。
她还是别知道这些才好。
他知道他是个聋哑人,他永远无法在她耳边说动听的话;梦里无数次梦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自己面前,他都回答不了司仪的那一句问题;甚至无法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接通她拨打过来的求救电话,即使他颤抖着拨出“120”的电话,也报不出她家的地址,多可悲的现实……
无论如何,这样的他,都没有资格捆绑住她,哪怕是以爱的名义。
他绝不允许自己耽误阮语的一生。
骆千珩掰开阮语的手,躲闪,一个不小心撞上桌脚,桌子上的糖果罐跌落,满满当当的一盒硬币坠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千珩努力平稳住呼吸,想起从前奶奶给他讲的一千零一枚硬币的故事。
奶奶说,如果真的特别特别想要回到过去,那就去收集那一年的硬币,等你存到一千零一枚硬币的时候,就可以回到过去。
其实也不是迷信不迷信,只是奶奶不在了,千珩心里寻找的一个寄托罢了。
阮语还愣在原地,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他明明无法掩饰却极力掩饰的深情。
她闭上眼睛,想起前不久见到骆千珩高中同桌时,她说的那句话。
景姒说:“你永远不会知道骆千珩他有多爱你,除非你亲眼见到过去那个时空里的他。”
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奇迹,那大概只有书里写的重生了。
如果真的可以,阮语是真的想要回到过去看一看,不是为了找寻什么他爱她的证据,而是要带他逃离那个傍晚,逃离那根铁棍,逃离那场意外。
她一定要告诉千珩,2014年的8月2日那一天,千万千万别去她家楼下等她。
她要他健康无损,她要他永远如意。
2014年夏——
五一假期过半,宿舍里六个床铺空了五个,阮语从梦中醒来,眼睛甫一睁开,就被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吓了一哆嗦。
老式的宿舍楼,阮语她们学校的建筑多年未曾翻新,宿舍楼也是附近几个大学里最简陋的,一没有阳台二没有空调,就连卫生间这一整层也只有一间公共的,洗澡更是要出了宿舍楼穿过一整片篮球场到公共浴室去洗,很不便利。
阮语的床铺靠近窗户,离门最远,对面床的女生床铺空空,就连桌子书架也都清理的干干净净。这个学期,周瑶过完年回学校只待了两天,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实习工作,为了退学校那五百块钱的住宿费,直接搬离了宿舍。
而原本就不团结的306宿舍,随着周瑶的提前离开,也开始变得分崩离析。大家都忙着投简历、面试,为自己的将来奔一个好前程,一心只顾着自己手头的那点芝麻西瓜,根本无暇顾及阮语。
所以阮语不关窗帘的时候,基本其他人也是不会关的。
宿舍楼外的路灯光斜斜地打在窗户上,一部分折射去了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部分穿透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在阮语的脸上。
屋里却很亮,因为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夜里上厕所要经过走廊,所以外面的灯从来不熄。阮语透过门上那个小窗户照进来的光,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她没有下床开灯,只机械地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她缓慢伸手去掐自己的脸颊,很痛,好像这痛感是真的存在一样。
阮语还是难以置信。
她这难道是……重生了?
可是为什么会重生呢?
阮语按住巨痛的脑袋,竟然完全想不起来重生前的记忆。
只记得她拒绝了邓绍安的求婚,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回到了东宁大学的女生宿舍楼。
良久。
阮语望了眼天花板上摇着头不断发出“吱吖”声响的老式电风扇,凭着记忆去摸枕头下的手机,贴着kt猫卡通贴纸的三星智能手机已经是那一年大学生们的顶配。阮语考上大学时阮习文送她的那部手机早已按键失灵,这是她寒假时带家教挣钱给自己换的新手机。
阮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北京时间2014年5月3日0:45。
阮语缓慢伸手去触摸自己冰凉的脸颊,瞳孔慢慢放大,无声无息地,泪水打湿了她整张脸。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八年前的夏天。
这一年,阮语大学毕业。
这一年,骆千珩高中毕业。
阮语生于1992年夏至,骆千珩生于1996年元旦,年少时骆千珩天天跟在阮语屁股后面,像个小跟班。两人相差三岁半,学业上差了整整一个大学时期,而正是这稀松平常的四年,骆千珩一步一步再也追不上阮语的脚步……
就好像y=tanx和y=-1/x的正半轴函数图像一样,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空间。阮语上大学前,他们还在同一象限里越靠越近,然而从阮语去宁杭读大学后,他们之间,各奔前程,渐行渐远。
这是原来的剧本。
但现在,阮语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因为阮语重生了。
重生在骆千珩的高考前夕。
而这一天,距离骆千珩遭遇意外还有整整九十一天的时间。
翌日——
还未立夏,想来空气中的闷热是来源于今夜的这场暴雨,阮语终于从床铺上坐起来,转身去看窗外的雨。雨势极大,如山涧湍急的溪流,从窗外的雨棚上倾泻而下,直直地浇在宿舍楼前的那排翠菊上。
一四年宁杭的翠菊开得比后来的几年都要早。
脸上的泪水渐干,阮语摁亮手机翻开通讯录去找那个名字,她习惯给所有人的备注都是全名,包括她爹阮习文也都没有例外。大学四年,阮语交到的朋友并不多,她生性孤傲,还有许多自己的小习惯,譬如不喜欢被别人借贵重的物品、不喜欢在宿舍闻到气味重的食物,还有无论多晚回宿舍都要先在水房洗好当天换下来的衣服才回宿舍就寝,所以融入不了大家她也不强求。
所以阮语的通讯录短到,如果那一年就有苹果13的话,她大概往下随便一滑就能滑到底。
可彼时她用的还是带有按键的手机,触摸屏但却没有那么丝滑,阮语大拇指划过屏幕,一下一下,划了好几下,最后才找到“骆千珩”这三个字。
阮语的手指停在那三个字上,心脏突突地越跳越快,她咽了下口水,牙齿重重地咬在下唇上,半晌,才点下去。
细数电话那头等待的“滴-滴”声,数到第七下时声音戛然而止,对方接通电话,少年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睡梦中被吵醒的茫然。
“喂,”骆千珩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愣住,静默半晌,挣扎着睁开眼睛去看来电显示,见是阮语,声音立刻柔下来,人也清醒许多,问她:“阮语你怎么了?”
临近高考,骆千珩学业紧张,晚睡早起,好不容易赶上五一放假他才睡了两天好觉。此时虽然被阮语的电话吵醒,却也不恼,见阮语没有反应,他把手机拿的离耳朵更近一点,又重复一遍:“阮语,你怎么了?”
电话那边是良久的沉默……掺杂着轻微的啜泣声,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骆千珩被阮语吓着了,声音立刻变得焦急,以为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阮语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听见你好像在哭。”
阮语哽咽着,自说自话:“骆千珩,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本章于2024.3.21重写,本文为重生群像文,人物较多,女主三条感情线,穿插友情、亲情部分,救赎和治愈的温柔小故事,欢迎阅读。
关于本章提到的y=arccosX和y=cosX的函数图像,敲下重点,贯穿全文,围脖@卢意呀 会发这个函数图像,并做出批注。
另外可以留意下每一章的内容提要。
专栏完结文《月光满盈》和《秋雨不问梧桐》欢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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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6.3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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