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要罚你？”
她面色古怪，萧昕面色一肃，忍不住往坏了猜，刚才就觉得妹妹脸色不对，更何况萧楠在里面呆的时间却是久了点，如今难免有些担心，萧楠哪里好说出那句玩笑，轻轻摇了摇头。
萧昕对这个妹妹一点办法没有，看她倒也不像失落，便也没再问，她看着萧楠，突然问。
“楠儿，姐姐自认了解你，却实在看不透，你为何非要娶他？”
萧楠一怔。
是的，不仅是太女，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娶陆意，左看右看，勉勉强强算是可能的，只有她对陆意一见钟情，虽然小殿下因为美色失智的解释很荒唐，可也只有这一个合乎常理的原因。
可作为亲姐姐的萧昕，很确定萧楠对陆氏没有很喜欢，所以就更让人想不明白。
而萧楠，却也无法跟任何人解释，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一切荒诞的可怕。
就在父亲生辰宴的前一天晚上，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自称“系统”的妖物，信誓旦旦说萧楠会在一年后被赐死，太女萧昕因谋反被女皇圈禁，二皇姐萧澜战死边疆，三皇姐萧凝、四皇姐萧绾机关算尽两败俱伤，六皇姐姐萧冉秋猎被误伤残废，自此郁郁寡欢。
而五皇姐萧槿扮猪吃老虎，蛰伏许久逼宫登基，却没多久却猝死于床榻，镇北候与丞相扶持年幼的皇孙继位......
在它的口中，母皇冷酷无情，任由皇女们互相陷害争权夺利，甚至推波助澜；太女刚愎自用、暴虐残忍，为了巩固地位无所不用其极。
三四两位皇女野心勃勃，机关算尽，甚至可以为了构陷对手贪墨灾银克扣军饷，导致灾民死伤过半，匈奴大破边疆。
而五皇女藏拙多年，一朝得势弑母杀姐，待到最后自己凄惨身亡后，能坐上坐上帝位的只有一个六岁的奶娃娃，大昭内外萧条，民不聊生。
而她，助纣为虐，荒淫无度，鬻官卖爵，草菅人命，天怒人怨，被姐姐们联手弄死在了乱斗的最前面。
可笑吗？可笑。
她只当这妖物逗她开心，但宫宴当日，她出来找孙皎她们，刚走到御花园，它悠哉悠哉开口。
【看，那是你未来侧夫，小可怜见的，眼下的青黑都遮不住了——马上，他就会来算计你了哦。】
萧楠懒得理它，看了眼那个小郎君，面色确实不太好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回了宫宴，却被人泼了满身的酒，只好去更衣，直到门被关上，它幸灾乐祸。
【都说了会算计你，中招了哦小殿下。】
萧楠一怔，刚才带路的宫侍早没了人影，一拉门，果然从外面被锁上了，她在门边站了会儿，无视耳边的废话。
“小郎君，把门打开，你若有冤屈为难可以直说，用自己的清白冒险，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萧楠试探开口，身后人的呼吸乱了了乱，她好声好气。
“我回了头，你便没有退路了，乖，把门打开。”
屋里连催情的熏香都没点，也没给她下药，主动权交在她手里，与其说是算计，不如说是来求个机会，这个郎君许是一时想差，她也想尽可能简单解决。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殿下，没遇上你，他也是必死无疑。】
那声音不识趣地冒出，萧楠抿唇，等了会儿，身后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她只好转身。
少年一身薄纱，拘谨又谦卑地跪在地上，见她转身抬起头，称得上妖孽的漂亮脸蛋，清冷冷的气质因为那丝羞谨染上绯红昳丽，那双潋滟生辉的眸子被水光细细碎碎散开，迷离茫然。
无疑，除了她，任何一个姐姐怕都不会拒绝这份艳福。
萧楠静静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压抑，狼狈，不安，满是密密麻麻的痛苦，确实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萧楠想起系统的说法，解下披风披到他身上。
“这样，你离我远些，待会儿我来解释......唔”
猛地被按在地上，少年的唇颤抖着贴上来，隐忍又克制，黑发红纱，散进萧楠和众人的眼底，门已然被打开，该来的，不该来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荒唐糜乱的香艳现场。
“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传来少年痛苦的呢喃，脖颈处似乎有温热的泪流下，萧楠闭了闭眼，终是没有推开他，除了还在他背上覆着的披风，少年一袭红纱，什么也遮不住。
【殿下为何不推开他，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少年的衣着太有暗示性，只要露出，一个小郎君自甘下贱，定会被所有人唾弃，而一身整装的萧楠甚至什么也不需要说，世俗就会替她将这个郎君踩进泥里。
反倒是关上门，就是默认了未成年的七皇女，在父后寿宴上就迫不及待拉着不认识的小郎君行苟且之事，荒淫无度。
萧楠对上萧昕安抚的目光，她明白姐姐是打算帮忙处理这个郎君，念及系统，却摇了摇头，萧昕不解的看着她，还是先让人关上门。
门外兵荒马乱的嘈杂，门内，萧楠推开少年，少年小心又重新跪了下来，几乎贴在地上，五体投地，萧楠心情复杂，漠然起身，声音淡了下来。
“我是七皇女。”
七皇女，七殿下，还没及笄的七殿下！没有婚配，清清白白的七殿下，放到别家女君情不自禁风流倜傥的美谈，于她却是纯然的污点。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想毁了她的名声，或者说只是想给几位贵人添火，他在这里，不仅什么也得不到，反倒是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
陆意忍不住颤抖起来，萧楠垂眸，她意味不明的话相信聪明人都听得明白，而他也应该是个聪明人。
【殿下，你今年多大？】
系统冷不丁发问，萧楠轻声开口，不知道在与谁说。
“本殿今年十五岁，离及笄还有六个月。”
【什么？不应该啊......】
萧楠明明应该十六岁，刚及笄六个月才对！
萧楠没有理会系统，也不去看少年的反应，兀自走到一旁坐下，闭上眼默默等着。
陆意的确是聪明人，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大脑空白一片，铺天盖地的悔意将他裹挟着吞进无边的黑暗浪潮。
他并不为那一个自己本可以抓住，或许足矣全身而退的机会后悔，相反，他已然费心算计，如果不与一位贵女有了牵扯才是真正的死路，主君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具卑贱之躯，把如此风光霁月的七殿下落下了水，他忍不住全身发冷，牙齿打颤。
“楠儿，”门外很快安静下来，太女的声音传来：“我进来了？”
【殿下，你娶他，我给你一份解决天花的方子。】
几乎同时，系统冷不丁出声，萧楠垂眸，屈指扣了扣桌面。
“好”
【你答应了？】
门被推开，萧昕大步走进来，扫了眼地上跪着的男子，尽管披着披风，仍有白腻的皮肤从红纱隐隐绰绰露出来，厌恶地别开眼，她看向衣衫整齐的妹妹，没有错过那裙摆上明显的酒污。
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萧昕心下一阵恼火，好大的胆子，竟然算计到她妹妹头上了！
“刚才为何拦着阿姐，楠儿想怎么处置他？”
连个眼神都不屑再分给地上的人，她深吸口气，缓声询问。
“这种男人手段下作，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楠儿的善心分给他不值当。”
没等萧楠回答，萧昕不咸不淡的补充了句，萧楠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应下这份暗示。
她没有出声，但这份沉默却让萧昕心下一沉，她的目光不解、迟疑，慢慢的，在一片沉闷的寂静中化作平淡的冷意。
“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奴押入慎刑司，送七殿下......”
沉声吩咐了一半，触及妹妹安静的样子，萧昕止声，抓住妹妹有些冰凉的手，她捏捏眉心，有些疲惫。
“萧楠，你说如何是好？”
“你告诉孤，你究竟是想留他一命，还是——娶他？”
两个选项，已然极尽妥协，但很显然，萧楠娶了陆意，萧昕失望于她的选择，却还是为她周转，让她尽量声名不损的得偿所愿。
在宫宴结束后的一个月内，太女，母皇，父后，谁也没给她为难，提前给她开了府，将陆意上了玉蝶，可同样大家对陆意隐晦的不满和冷淡也不加掩饰。
萧楠不能任何异样，她在那一个月但凡动摇，太女和母皇都会原谅她，可是陆意这个变数也会该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按规矩甚至被更彻底的处理，萧楠不信系统，却也不能完全不信，还是抗下了这份压力。
可她自以为的隐忍，回首看来，阿姐也好，母皇也罢，对她几乎是没有底线的纵容，再气也把一切为她考虑到了。
天花的药方她拿到了，但太医也不敢轻言是否有效，只能再多试验，她最近一直盯着，而系统自那天以后，像是收到什么打击，莫名安静了许多，偶尔出来换上了软糯的嗓音，说的几件事尽管有偏差，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比如，孙皎带人调戏陆氏。
可这些话，她该怎么告诉姐姐？难道告诉她所谓的剧情，还是说出这个“系统”，只怕萧楠只会被人当成是疯了，姐姐和母亲，再信任她，这样的话，也只会以为她在玩笑。
而她明面上对系统不屑一顾，忽视了个彻底，可那些一一应现的种种，让她如何敢去轻举妄动。
她沉默良久，萧昕也许久不言，许久，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叹了口气。
“罢了，”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虽然没有刚才的严重，但还是有残余的红晕，她刚才就想问了，如今在外面一个人呆了会，也猜到一些，“是不是醉了？”
萧昕就这一个亲妹妹，一父同胞，姐妹俩年龄相差了九岁，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哪里舍得她受委屈，提心吊胆操碎了心，这几年萧昕办事，向来只有给人脸色的，也只有这个妹妹，还得反过来，想起刚才萧楠的反应，她想了想。
“在母皇面前失态了？”
“是，”萧楠也有心避开刚才的话题，今日在御书房这一趟，她像是开了窍，拉着萧昕的手，轻轻晃了晃，“多亏姐姐让人给我做的药，否则我怕睡在母皇面前被扔出来，险些颜面丧失。”
“你啊……”
萧昕好笑，果真心情好了很多。
有用就好，萧楠暗自松了口气，她像模像样抱拳，郑重其事开口。
“太女殿下请，今日收留小妹一晚，来日小妹定当结草衔环，以身相许。”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昕听得一乐，没好气的笑斥：“没规矩，好好走路。”
“殿下息怒，小女知错。”
萧楠眉眼弯弯，语气却带了些惶恐。
好凉啊（土拨鼠叫），留下一个，留下一个（癫狂），小可爱们在哪里呜呜呜呜（痛哭流涕），收藏呢？评论呢？人呢？（阴暗扭曲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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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人献身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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