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放心,萧昕最后还是让下人告知一声,就来了拦萱院,只是一来便下人远远守在书房前,噤若寒蝉。
刚想问两句,那细弱却压抑的啜泣声就入了耳,当下无视跪了一地的人,干脆了当推门进去。
听到声音的一大一小不约而同抬起头,皆是泪眼朦胧的样子,特别是小的,气息紊乱,像是要背过气似的。
萧昕惊疑不定,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这里不是女儿的院子,而是冷宫后殿,里面俩个也不是妹妹和女儿,而是深宫怨夫。
她当下迟疑询问,萧楠和萧琏都不是爱哭的性子,萧楠这个丫头更是从不受气,性子又傲,只有她看别人哭的道理,哪见她掉过泪?
“你去和太女夫琴瑟和鸣好了,以后琏儿有我操心。”
萧楠抱着萧琏,红着眼看着萧昕,不知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凄风苦雨的人去,萧昕心头那丝异样更突兀了。
“说什么傻话?”萧昕捏了捏眼角,好气又好笑,上前几步,伸出手, “别闹,把琏儿给孤。”
“我不!”萧楠倔强的反驳,将萧琏搂紧,萧昕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怎么过了一会就成了这样,深觉荒唐,深吸口气:“萧楠”
萧楠想到小侄女的凄苦,哪里受得了这么一声冷硬的“警告”,眼一红掉下泪来,萧琏被这一番吓得又懵又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小声叫着姑姑,嗓子哑的吓人。
萧昕一惊,顾不得其她,还是软下声轻哄:“好了,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阿姐,阿姐给你做主。”
她伸手想先把孩子接过来,奈何萧楠躲了一下,没成,萧楠清醒多了,只是还是没放下小姑娘,见她安静乖巧的样子,心软又心疼。
“琏儿刚才抱着我,说姑姑我好累,”萧楠不闪不避,直直看着姐姐,“阿姐,她今年只有六岁,你这个当娘的何苦为难她,母皇当年也没有对你这么严苛过。”
“这个时辰你都忙完了,她却还被人凶神恶煞的盯着,口口声声打着你的名头逼她,身边的近侍也是让人任打任罚,她还算哪门子皇孙,是太女夫搏宠的工具吗?”
这话有些重,看着妹妹的样子,萧昕却没有出声,她倒没有过分的要求,太女夫却一心期望琏儿成才,望女成凤,也只是严苛了些。
后院的事一向是男人的事,她过多插手就是对太女夫明晃晃的不满,让他难做。
再者,她也不是全然不管,只是想再看看这孩子的反应。
不过萧昕没说这些,保持沉默。
“你看看琏儿,到这时了,没有传膳,没有添茶,连个下人都能对她呼来喝去,小小年纪连哭都不敢大声,这是什么日子?”
萧楠满腹怒气,字句铿锵,萧昕心下轻叹,到底心疼妹妹,看着吓傻的萧琏:“琏儿还没用膳?”
“没......”萧琏下意识回答,但是父亲当然不会如此苛待她,下人嘴上还能逞逞威风,多的却是不敢的。
不过萧楠没等她解释,闻言便控诉的看着姐姐,出声:“你若不喜欢这孩子,让我带走,换我来管。”
“姑姑!”萧琏怎么也想不到会到这个地步,吓得小脸煞白,深怕母亲震怒,急得紧紧攥着姑姑的衣角。
萧楠表情不变,暗暗戳了戳小姑娘的腰,示意她安心,萧琏满眼担忧,还是听话的闭上嘴。
真是,萧琏年纪小看不出来,可萧昕尽管知道萧楠是故意如此,还是不忍心看她的眼泪,余光注意到忐忑不安的女儿,沉默半晌,还是纵容了。
“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萧琏的事,孤会亲自安排,太女夫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
她看着妹妹,似乎被迫让步,却又似乎仍是淡淡的,宣布了理所当然的决定。
“东宫的下人,孤也会警告,把萧琏身边都换成可信之人。”
“不会有人再敢肆意处置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有人逼她承担能力之外的课业。”
这已经是合适的不能再合适的处置方式,萧昕说完静静看着妹妹,似乎在问她是否满意。
萧琏却有些胆寒,她见过母亲这样,上次太女的两个侍君连父亲的面子都没给,闹到了她面前,她也是淡淡的允诺了其中一个宠侍许多。
在他欣喜若狂的目光之下,最后冷不丁问他想不想当主夫,那宠侍被惊喜冲昏了头,竟然真的大着胆子点头,他忐忑不安又十分期待地看着太女,而太女摸了摸他的脸,却让人拉下去杖毙。
“阿姐”
但似乎又是不一样的,姑姑刚出声,母亲的冷淡似乎就柔和了几分。
萧楠正了正脸色,知道姐姐看出自己的刻意,已然纵容许多,她再次开口,语气缓和许多:“我知阿姐事务繁忙,之前若是知晓琏儿处境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如今我唐突失言,可有姐姐在,一切自然不会再发生。”
“刚才是我失言,姐夫操持东宫,对我多有照顾,对琏儿也是拳拳爱心,可琏儿毕竟年幼,过于苛求只会事得其反,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姐夫的人自然也不是不可信。”
“只是,既然是琏儿的人,要听她的话,要让她喜欢才是。”
萧琏瞪大眸子,看着姑姑,心尖痒痒的,姑姑最后一句,像是让她茅塞顿开,那双常年沉默压抑的眼似乎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脑海中那个宠侍被堵住嘴却没抑制住的惨叫退去,她眼中,只有姑姑认真的神色。
“阿姐,我们是亲姐妹,我是琏儿亲姑姑,我不想琏儿过的这么辛苦,也不想.......你和姐夫生了嫌隙。”
萧楠看出萧昕不是全然不在意,只是对太女夫还留有几分情面,但萧昕从来不是顾手顾脚的人,只是那时候便不知是什么情况了,不如就让她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来打破这个局。
太女夫是敬称,大家都可以这么叫的,姐夫却只有她这个亲妹妹叫了合适,不管刚才冲动时怎么想,但那是萧琏的父亲,萧琏还小,她不能真的让他与姐姐生分。
萧昕一时没有开口,气氛静的只有呼吸交融的细响,静腻绵长。
萧琏屏住了呼吸,她知道父亲和母亲一向生疏冷淡,否则那两个侍君也不敢不听父亲的,甚至母亲无视父亲的面子一句句应许那个宠侍时,她看见父亲僵硬颤抖,几乎落下泪来的狼狈。
直到宠侍被杖毙之前,没人看得明白太女殿下的心思,落在太女夫身上或怜悯或轻蔑的目光密得让萧琏都呼吸困难。
她当时突然就有些明白父亲对她为何寄予了如此厚望,但是太女最后只让东宫下人看着那个宠侍杖毙而死,那一天的惨叫和血腥气让所有人记忆犹深。
萧琏没有去看,萧昕和他们坐在屋里,门大开着,凄厉的呜咽和沉闷的皮肉撞击声飘进来些,那个宠侍在所有下人面前被杖毙,而屋里坐着的是东宫的几位主子,母亲,父亲,以及太女的几位夫侍。
萧琏被要求坐在一边,那几位郎侍都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喘。
而父亲就僵硬的和母亲坐在一起,隔的不远,却又那么远,太女平静的喝完一杯茶,没有避讳萧琏,也没有避讳其他人,她把身上的雪白狐裘披到斐礼身上,说。
“太女夫,天凉了,记得添衣。”
太女走后,那几位郎侍也仓皇告辞,第一次郑重其事给父亲行了大礼,萧琏看不明白父亲最后的神情,放松,悲伤,惶恐,惊讶,最后竟然低低哭出来。
萧琏没有机会询问,就被人带走,但他此后几天总是梦到那个惨死的宠侍,难以入眠,书也读不进去,近侍便说些玩笑话逗她开心,刚好被父亲看见,便有了这一幕。
可她隐约觉得这一次是极不一样的,宠侍的喜与惊换成了姑姑镇静的脸,脑中凄厉的呜咽散去,她听见母亲的轻笑。
“萧琏”
她对上母亲的眼睛,萧昕看着她,一字一句。
“这次没人压着你,让下人听话,忠诚,看你的本事了。”
萧楠这次没吭声,萧琏轻轻推了推她,她把人放下,只见小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遵太女令”
萧昕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萧楠一时看到了些母皇的影子。
想了想,她戳了下还行着礼的萧琏,力气有些大,让小姑娘一个踉跄栽了下去,扑到了萧昕怀里,萧昕弯腰将人扶住,无奈的看着她。
“做什么?”
又是萧楠熟悉的样子了,萧楠理直气壮:“皇姐,饿饿。”
萧琏长见识的瞪大了眼,萧昕眼皮子直跳。
深吸口气,冷着脸,在萧琏紧张的目光下,太女扬声“来人,”
“传膳!”
萧琏看看母亲,又看看姑姑,欲言又止,神情恍惚。
萧昕假装没看见,没好气看了眼故意生事的萧楠,得到无辜又无惧的一个眨眼。
刚才还想着她长进许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硬兼施让她“不得不”下决定,现在就又“无理取闹”了,萧昕好气又好笑,最终一叹。
真是祖宗!
宝宝我来辣(叉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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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凉了,记得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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