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总是亮的很快,冉清忆醒的时候,外头的太阳正大。
他洗漱后准备出门,门刚开就被挡住了去路。
燕谌诚坐在门槛上,一只腿撑地,另一只腿随意的横跨在门上。
他似乎刚睡醒,眼皮微抬,看着冉清忆时眼里的情绪不加掩饰,“去哪?”
冉清忆瞥了眼他身上穿的衣服,高抬起腿径直从他身上跨过,燕谌诚竟也没气他如此越距的举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声不吭的跟在冉清忆后面。
冉清忆回头看他。
燕谌诚的脊背不自觉绷紧。
他还没有想好今天自己对冉清忆死缠烂打的借口。
冉清忆只问:“燕先生,你不觉得难受吗?”
燕谌诚一愣,冉清忆眼神复杂,“我记得你有洁癖。”
燕谌诚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没换的衣服,表情都凝固了。
他问:“冉清忆,你在嫌弃我?”
冉清忆看着他因为震惊而瞪大显得吓人的眼,面不改色的说:“其实我也有洁癖。”
燕谌诚:“……”
冉清忆抬步离开时,燕谌诚再没脸跟上去。
夭特助过来接燕谌诚时,看到燕谌诚黑沉的脸就知道燕谌诚又吃了冉清忆的软钉子。
他提起十八分精神,开着车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被燕谌诚注意到后拿他开刀。
车厢里静的可怕,燕谌诚看着窗外,脑海里想的是冉清忆的话。
冉清忆说不爱他。
他不信。
他想了一晚上,想冉清忆为什么要说不爱他。
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答案。
冉清忆是真的想离开他了。
“夭特助,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夭特助手一抖,差点怀疑自己听错。
这么脆弱的问题会是燕总问出来的吗?
燕总嘴这么硬,就算想问,那也得先给自己找个理由啊。
难道是昨晚受什么刺激了?
他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燕谌诚,斟酌着回答说:“冉先生只是在闹脾气。”
这是燕谌诚想听的回答,却不一定是真正的回答。
燕谌诚眉头一皱,“他不是。”
夭特助:“……”
看来是真受刺激了,连自己想要的回答都不想听了。
燕谌诚眸色发深,“你去查查冉清忆离开A市前在做什么。”
他一直不相信冉清忆想离开他的事实,但一旦接受这个事实,他才发现一切是有迹可循。
“是。”夭特助小声说:“董事会那边一直在催您回去。”
燕谌诚眸色一冷,“我什么时候回去还用不着他们来管。”
夭特助不敢再吭声,燕谌诚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他拿出来一看,是燕长鑫。
他指尖轻划,接通通话。
还不待燕长鑫说话,燕谌诚就开门见山的说:“我暂时不会回去。”
燕长鑫:“……”想说的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回来了,憋屈!
燕谌诚又说:“没事别找我。”
“等等!”燕长鑫急了,“难道冉清忆一辈子不跟你回来,你就要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县城吗?”
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当初是怎么把他留下的,现在就怎么把他带回来?实在不行还有威逼利诱,这不是你最常用的手段吗?”
“我有我的打算。”燕谌诚挂断通话,眸色暗沉。
冉清忆当初为什么愿意待在他身边?
因为钱。
冉清忆和谭浮碰面时,谭浮先是看了眼他身后,没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谭浮紧绷的脸一松,问:“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冉清忆颔首。
今天被他这么下面子,以燕谌诚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气多久,又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谭浮松了口气。
午后,燕谌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谭浮看到他时脸一黑,冉清忆愕然片刻后皱起了眉头。
燕谌诚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燕谌诚忽略两个人不欢迎的眼神,抬手一挥,一群人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摆放在桌子上。
工人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今天伙食这么好的吗?
夭特助拿着碗筷招呼着工人来吃,俨然一副主人公的姿态。
工人们也没有客气,只是吃饭时探究的眼神时常在冉清忆和燕谌诚两人身上流连。
燕谌诚径直向冉清忆走去,谭浮想拦住他却又被夭特助挡住。
冉清忆在燕谌诚靠近时往后一退,跟他保持合理距离。
燕谌诚眸色一暗,问:“你想要多少钱?”
冉清忆疑惑的看他,他说:“如果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归为领导和下属,那我认为你最近所做的一切只是对工资不满的抗议。”
他问的认真,“你想要多少工资,我都给你,你满意了吗?”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封闭的环境里回响,吃饭的工人们吓得筷子都脱手掉在地上,夭特助更是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冉先生,他竟然打、打、打了燕总!
冉清忆垂落的手不自然的颤抖,他抿紧双唇死死瞪着燕谌诚,一双好看的眼晕上了水汽。
燕谌诚微侧着头,瞳孔剧颤,明显没能反应过来。
他被打了,被冉清忆打了?
从小到大,就连燕长鑫都不敢打他的脸!
他的眼底浮现戾气,看向冉清忆时却骤然散了个干净。
他看到冉清忆眼底的水光。
冉清忆哭了。
他愣在原地,心一抽一抽的发疼,他有些无措。
他想擦掉冉清忆眼角的泪水,但在接触到冉清忆眼底的厌恶时,却又退缩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是你打了我。”
我都没气,你怎么就好生生把自己给气哭了。
冉清忆指着门口,哑声说:“滚。”
燕谌诚觉得自己被打了,无论如何都得给冉清忆一个教训,但当他理智回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接受太阳的暴晒。
他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门,又看向同样被赶出来的夭特助,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夭特助生怕被迁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什么都没干!”
燕谌诚冷声问:“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赶出来什么都没干?”
夭特助差点哭了。
重点是您也没反抗啊。
不对,您还是自己走出来的!
冉先生一开口,您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就灰溜溜的走出来了!
燕谌诚摸了摸红肿的脸,咬牙低语,“他就不懂轻点吗?”
夭特助忙说:“对!冉先生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燕谌诚冷冷看他,“去买药膏!”
夭特助刚应下,又听燕谌诚说:“买最好的,给他送过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以冉清忆娇气的性子,手心肯定肿了。
夭特助:“……”燕总,您能不能有点志气!
夭特助买完药膏回来,正要去送的时候又被燕谌诚喊住,“我去。”
夭特助生平第一次想忤逆燕谌诚。
都这时候了,您还敢去啊?您脸不疼啊?
但胳膊扭不过大腿,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出药膏,看着燕谌诚大跨步又走进去,长叹一口气。
突然很怀念以前唯我独尊的燕总。
至少以前的燕总不会因为冉先生一哭就大失分寸,连自己最看重的面子里子都不管不顾了。
燕谌诚走后冉清忆就跑去厕所,洗把脸恢复情绪后才走出来。
面对谭浮担忧的眼神,他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
谭浮脸色很难看,“最近你来我家住吧。”
冉清忆刚要拒绝,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冉清忆。”
冉清忆脸色一沉,回头看向逼近的燕谌诚。
谭浮想护住冉清忆,却被冉清忆制止,“你走吧,我跟他聊聊。”
谭浮不放心,但他心知冉清忆的性子,只好说:“我就在不远处,有事你喊我,我马上过来。”
燕谌诚看着谭浮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吃味的说:“你跟他关系很好。”
“嗯。”冉清忆的承认让燕谌诚一噎。
燕谌诚想发脾气,看到冉清忆眼尾还未褪去的红晕时又不敢发脾气,最后只能憋屈的说:“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他冷静下来后就猜到冉清忆为什么要打他。
但他并不是想拿钱侮辱冉清忆,他只是想冉清忆能看在钱的份上跟他回去。
冉清忆眸色微动。
这段时间的燕谌诚让他感到意外。
以前的燕谌诚可不会跟他解释这么多。
“燕先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生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清冷,“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燕谌诚拽着药膏的手一紧,脸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扭头就走,但他不敢。
他总觉得,他一走,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他不甘的问:“冉清忆,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这破超市吗?”
冉清忆问:“……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跟我的超市相提并论?”
燕谌诚:“……”
他感觉脸更疼了。
最后燕谌诚还是被冉清忆‘请’了出去,连手中的药膏都是他在踏出门口的前一秒强行塞给冉清忆。
冉清忆本不想接,燕谌诚却冷声说:“你不拿我就不走。”
冉清忆收下后,将门关的砰砰作响。
燕谌诚仰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冉清忆,我就知道你不敢不要我的东西。”
夭特助:“……”燕总,我都没脸应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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