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远还在收敛表情的阶段,眼底笑意未散尽。
可惜某人选择性眼瞎。
班屹偏头,盯着他:“你这看弱智的眼神什么鬼?”
江衔远:“…………”
班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丧失语言系统了?”
“你记忆力差得没边了。”江衔远低头找到一张照片给某个记忆力极差的人发过去,“自己看,我去洗澡。”
班屹没放过他,手还勒在人脖子上,如果发过来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丑照,他今天晚上就把这栋房子变成凶宅!
结果面容解锁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半天都过不了。
江衔远:“用密码。”
“嘶。”班屹木着一张脸:“我忘了。”
江衔远静了几秒,报了一串数字:“31415926。”
班屹不太信:“你别蒙我。”
一天脑袋都在高速运转、明天还要六点半起床的男高替他输入了密码。
锁屏上的小锁顺滑地打开。
江衔远“呵”了一声,他不受障碍的站起身,语气不加掩饰的嘲讽:“你密码除了会设置圆周率,你还会设置什么?”
“5418。”班屹回怼完,他点开绿色聊天软件,聊天框里躺着一张照片。
不是什么丑照,只是一张小学毕业照。
五星红旗飘扬下,阳光温柔撒落,节节台阶上的孩子稚气未脱,一张张小脸露出太阳花般烂漫的笑容。
最后一排中心,两个并肩站立的孩子,如同两株挺拔的小白杨,一个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另一个表情淡漠严肃。
过了几秒,江衔远又发来了毕业照的背面。
[Fertile soil:今年何老师会调上来致理教高二数学。]
[Fertile soil:别见面认不到人。]
照片背面,赫然地标注着,无论是数学还是体育,任教老师都是一位名叫“何以理”的教师。
班屹躺在床上,扯过空调被盖过头顶。
人对过往的记忆像是一片沙滩,时光轻拂,细节就会被海浪带走,只留下模糊不清。
不过“何以理”这个名字,却是一个历经海水冲刷得光滑的贝壳,依旧清晰地躺在班屹的记忆沙滩上。
毕竟一位数学老师,或者说是一位体育老师,专门拿节课让毕业班学生写作文,作文题目还是《我的梦想》让人吐槽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但一个个应付起来都是六年级小学生写作文各显神通。
特别是班上两位优秀毕业生:一个想不开致力于当“一颗草”;另一个脑回路清奇,致力于当“土。”
在其他同学的梦想都是当一位老师、科学家,甚至是太空人的情况下,班屹和江衔远的梦想属实是把何以理干懵了。
后来班屹想当小草的事情越传越广,每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
班屹只会回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江衔远想当泥土的事情却没人记得,只有他记得自己的梦想是来自班屹作文上的一句话。
——“小草扎根在泥土里,爱种子埋在心底。”
那年盛夏,江衔远还是个小学生,落笔时,连自己也没搞懂为什么自己要因为一段没头没尾的句子,促成了一个同样没头没尾的梦想。
今年盛夏,江衔远十七岁,他站在床边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窗外载种下的种子与黑暗融为一体,明目张胆地生根发芽。
人的专注力是有限的,这样想着,思绪就越飘越远,沉浸其中的人自然而然也会忽略了门打开的细微声响。
直到盖在头顶的被子被掀开,带有体温的物体克制且略微颤抖抵在鼻下,班屹才意识到有人刚从他的眼皮子下进入了这间卧室,并且在用手指探他的鼻息。
班屹首先排除江衔远会半夜进来他这的可能,毕竟这位珍惜睡眠的大少爷能干出这事,班屹都会把自己送进医院,看一下是不是幻听幻视了。
所以班屹毫不犹豫地怀疑,融外这么高档的公寓,安保人员也能让贼溜进来?
班屹一把掀开被子,膝盖抵着床,翻身,半跪在床上,伸出左手抓住来人的手腕,右手打开床头灯。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的规定,入室抢劫属于严重犯罪情形之一,其起步量刑标准为10年有期徒刑。”
台灯似乎很久没有充过电,洒落下来的光,昏黄、微弱,但也足够看清来人的面部轮廓。
班屹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他想穿越回去,给几分钟前贸然下决定的自己一巴掌。
白金碎发下,混血面孔上一双说不上什么眼型的漂亮海色眼睛,毫不掩饰地直视班屹。
江衔远趁人愣神之际,反抓住他的手,“报警,抓我。”
班屹无语了一阵:“……”
无语完,他恢复一贯轻松无畏的模样,扯了扯T恤衣领,摆手说:“别,帅哥,到时候入室抢劫的人就成我了。”
江衔远:“你入室抢劫什么?”
“我抢劫什么?”班屹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坐在床边那位身上,他露出虎牙,晃了晃相抓的两只手,“我抢人劫色,你信吗?”
“不信。”江衔远接过话:“但你可以试试。”
班屹瞬间炸得脸通红,“试你大爷!”
班屹深呼吸一下,主动先松开手,单方面让江衔远抓着。
随后班屹靠在床头,难得把脑子用在除考试以外的其他事情上,反问道:“所以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床前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我床前背‘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聊表思念的。”
半响,江衔远的声音终于出现:“怕某人半夜又没了。”
“……”
两个人轮流当哑巴,现在轮到班屹当了。
得不到他的回应,江衔远面不改色地就开始假设:“如果我早上起来,你人不明不白的又失踪了。班屹,你说我需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班屹百思不得其解,“失踪?我现在还能去哪里?”
江衔远没什么语气道:“上天入地。”
班屹挑眉:“我还无所不能上了?”
“你还很骄傲?”
“帅哥,嘴这么毒,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江衔远停顿几秒,像是给气笑了,语气满不在意:“你对一个不婚主义说这个的威慑力在哪?”
“下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江衔远警告后,班屹把“威慑力在于,你可能要孤独终老。”这句话憋回肚子里。
江衔远打开客卧灯,忽然开口:“回来不好吗?”
“回来干什么?”班屹皱眉。
半响,江衔远复述道:“考个状元。”
“痴人说梦。”班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扯人衣领的力道加重。
班屹笑得露出虎牙,冷声反问:“江衔远,你忘记致理早给我下退学通知了?”
江衔远说:“记得。”
我就知道,装什么。班屹想。
宜町重点高中新生代表当众殴打班主任,短短十几个字足够让班屹臭名远扬。
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的事情,就算故意让江衔远参加竞赛不在学校又怎样?
攥在衣领的力气骤然弱下去,班屹收回视线和手,他的手原本要垂回双腿两侧,半路被人托住了。
江衔远握紧班屹的右手腕,拇指按在疤痕上,不轻不重。
班屹眼睛有一瞬间的空洞,他无力地掀了掀眼皮:“松手,握一个废物的手你也不怕沾染上晦气。”
天边的黑色在渐渐腿去,濒临破晓,大雨倾盆而下,玻璃窗外香樟树叶簌簌落下。
江衔远听不下去,低声说:“那是李邱硕骗你的。”
班屹有些懵逼。他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江衔远的声音混合着雨声重重砸下,班屹感觉到全身恢复人体正常体温。
班屹从恍惚中回神,江衔远再次开口。
“学校没通过,没盖章,没起效。”
“而且宜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学籍有关事项办理办法,第四条学校不得以任何理由劝退、开除学生。”
江衔远真心实意地建议:“蠢成这样。就多读点书,否则跟白痴没区别。”
班屹:“?”
江衔远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手法随意地揉了两下,“还有,你能回来很好。”
班屹:“??”
“大爷,你狗在外头,你还隔这撸狗呢?”班屹右眼皮抽了抽,咬牙切齿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
江衔远:“喜欢你的意思。”
“……”暗恋这个梗是没完没了了。
“哥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必要。”
“Des mots sincères.(由衷之言。)”
班屹忽略那句听不懂的语言,随便把自己往床上一甩,“你要会喜欢我,母猪上树都变得常见。”
xql下一章就返校了![菜狗]
我坐在书桌前(拍案):“回学校好!回学校妙!”
过了一会儿。
我(摸下巴):“不知道为啥有种神兽归笼的感觉……”
——
须知:
“六年级小学生写作文各显神通。”原句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唐】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的规定,入室抢劫属于严重犯罪情形之一,其起步量刑标准为10年有期徒刑。”——《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张九龄《赋得自君之出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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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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