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升旗仪式结束，永远黏在教室座椅上、恨不得一口气把整个高中的作业都做完的王楫竟然消失了一阵子，直到快上课的时候才回来。关键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非常不情愿地坐在位置上转笔，愁眉不展。
坐在他前排的两名女生动作整齐地喝着养乐多，回头如同看大熊猫一样地看着他。
秦意笃定道：“心情不好。”
“有可能是失恋吗？”林汐问。
“不可能。”张携秋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玩魔方，头也不抬，“除非你玩什么他的恋人是英语这类的烂梗。”
“……完了，”林汐惊恐转头，“秦意，我被他预判了。”
“这样就能被他预判，那你的梗确实很烂。”秦意把空瓶子扔进她俩共用的垃圾袋里。
林汐：“……”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因为距离饭点太近，且今日布置下来的作业不多，大家都静不下心，絮絮叨叨说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汐和周边几个妹子疯狂传纸条，张携秋低着头玩魔方，秦意……秦意在睡觉。
纪律委员喊了几次安静都没用，终于，王楫叹了口气，从课桌里翻出几页材料，走到讲桌前。
“下周四是校庆，学校会在当天举办艺术节，面向全体师生的同时也对外开放，大家的亲戚朋友什么的都可以来。”王楫淡淡开口，“目前有以下几件事情，需要同学们共同商讨，投票决定。”
刚听到艺术节三个字，林汐就兴奋地拼命摇晃秦意肩膀，“醒醒，下周艺术节，秦意，艺术节！”
“唔……”秦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艺术节……？什么是艺术节？”
林汐也不知道艺术节干嘛的，但对她来说，只要不学习，什么都是香的。
讲台上，王楫低头念起了材料。简单来讲，艺术节共分为三个部分：上午联欢会，下午环校马拉松，跳蚤市场贯穿下午和晚间。
联欢会，高一每个班出1到2个节目，相声小品、唱歌跳舞、话剧情景剧，随意发挥；
跳蚤市场包括但不限于旧货地摊市场，也是每个班至少一个摊位，当然私人也可以单独申请额外摊位，由班长统一汇总申报；
至于环校马拉松，全长6.2公里，饶校外一圈，再绕校内一圈，同样以班级为单位，至少出一男一女参加比赛，上限4人，体育生禁止参加。
“沿途集章，男生组女生组同时比赛分开记分，第一名特等奖，前五大奖，前十小奖，其余跑完全程的都有参与奖。”王楫说，“有自愿参加的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一个举手的都没有。他似乎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转头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体育委员：“体委，事关班级荣誉……”
体委从课桌后面斜出来一只穿着拖鞋的脚，大拇指上还缠着圈绷带，上面沁出棕黄的药水颜色：“班长，我也想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可是我甲沟炎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楫叹了口气，“好吧，那男生这头就由我去。”他低头在报名表上写上自己名字，“女生呢？有毛遂自荐的吗？”
底下更安静了。
王楫直接点名：“副班长？”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站起身，“班长，跳蚤市场就是我牵头，还让我跑马拉松？”说着她又建议道，“要不先安排其他两个项目的参与人员，然后在剩下没有任务的同学里挑一个跑马拉松？……大家其他的项目都积极一点，不然就会被强征去环校跑哦！”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非常之绝，直接把全班同学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因为谁都不想去跑马拉松。
即使距离校庆只剩十天的时间，全班仍旧高票通过排演话剧的议题，一开始说是演《雷雨》，结果和隔壁班撞选题了。两个班的文娱委员当场石头剪刀布三局定胜负，12班险胜，赢得了雷雨的演出权。
文娱委员如英雄一般凯旋，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然后就被巡查的教导主任训了一顿，要他们安静点。
鉴于班上有不少内向害羞，不敢主动要角色的同学，为了所有人的参与感和公平性，雷雨的选角采取抽签制。全部班级人数的签都放在抽奖箱里，挨个抽取，如果抽到了异性别的角色就反串出演，至于实在不愿意参加的同学，可以和其他人交换签。
林汐神秘兮兮地凑到秦意耳边说：“我想看张携秋扮演周蘩漪。”
——一个性饱满女性角色，追求自由，渴望爱情，出轨继子，报复丈夫。
秦意啊一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我更想看王楫演周蘩漪，但是他好像以跑马拉松为由不参与话剧演出。”
秦意又啊了一声，新世界的大门后面竟然是一扇更大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林汐的嘴开过光，还是万事万物心诚则灵。张携秋将手从副班长抱着的抽奖箱里抬起，展开掌心中的方块纸，上面居然白纸黑字地写着三个大字：
周蘩漪。
“恭喜。”副班长有一张乖巧可人的圆脸，竟然也能在此时此刻笑出一股子不怀好意。
张携秋：“……”
消息很快传到讲台上的王楫耳中，他推了下眼镜，为了班长的威严强忍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乐了一声。
很快就轮到秦意，抽奖箱里已经不剩几张，她挑了一个，展开后不出所料，是一张白纸。毕竟雷雨总共就八个角色，全班有整整四十五个人，抽中角色的概率不足五分之一。
“绵绵。”张携秋用手点点她的肩膀。不等秦意完全转过身，一张写了字的方块纸就已经递到她眼皮子底下，“给你。”
“嗯？”秦意垂下眼睫，张携秋想要给她的正是代表着周蘩漪角色的签纸。
“我不要。”她回头说。圆润的杏仁眼里满满都是认真，口中吐露的话也满满都是“真诚”：“我和林汐都想看你演周蘩漪。”
已经在给前面人抽签的副班长也出声支持：“我也想看！”
“别难为我了……”张携秋一副头疼的样子，“总不能到时候还让我穿旗袍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周围人都兴奋了。
张携秋：“……”
一圈签抽完，王楫在台上统计参演的话剧人员。扮演老爷周朴园的是坐在第二排一个又瘦又矮，像个小猴子一样的男生，他嘻嘻笑着站起来，那大摇大摆的姿态，整个人已然进入角色，开始扮演全班同学的爹。
周萍的角色竟然被甲沟炎体委抽中了，一**的大高个从最后一排站起，被瘦猴子指着喊：“赶紧叫爹。”
体委回敬一个非常不雅的手势：“我是你爹。”
“周蘩漪。”王楫顺着念下来，但这一次，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疑惑地抬起头，直接看往张携秋的方向，“周蘩漪？”
秦意等了几秒，回过头对张携秋说：“你要实在不愿意，就把这个角色给我吧。”
她摊开手，伸到他的桌边。本以为张携秋会迫不及待地把签纸递过来，但这个人竟然只是定定地看了秦意一眼，随后将方纸揉皱抓进掌心里，站起身，在全班的注视中朝班长示意。
互相做爹的两个男生对此表示非常失望，然后殷切期盼剩下的角色都是萌妹。
“……下一个，鲁侍萍。”
“是我……”又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
自习课将近尾声的时候，艺术节的安排也大致结束。
林汐正快快乐乐地填着摊位申请表，她家里开奶茶店的，正好派上用场。
“秦意，到时候你帮我点单收银怎么样？”林汐说，“咱们姐妹花一天赚他个百八十万的，然后周末出去嗨皮，拿这个钱看电影吃大餐！”
“恐怕你要找别人了。”秦意歉意地笑了下，然后便在林汐不解的眼神中举起手，“班长，我报名环校马拉松。”
一瞬间，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一道道的，都是敬畏真正勇者的目光。
本来还困扰于如何骗个女生上贼船的王楫当即在报名表上填下秦意的名字，速度之快，生怕秦意脑子清醒后下车。
“姐妹，你疯了。”林汐震惊道，“六点二公里，相当于绕操场跑15圈半！”
“从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秦意说，“试试看，突破一下自己。而且不是说只要跑完全程就有参与奖吗？”
林汐很不赞同：“你就奔着参与奖去的？太没追求了，既然决定参加，那目标就必须是本着女子组第一，再不济也是前五！为班级争光，我辈义不容辞，昨日你以12班为荣，明日12班以你为荣！”
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励令秦意也跟着热血沸腾，“前5！”
“前5！”
然后隔日的体育课，掐表跑完八百米的秦意和林汐都坐在草地上累成了两摊松鼠饼，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动一步。
“参与奖也挺好的，参与奖不错……”林汐撑着膝盖站起身，喘息道，“妈呀，幸亏昨天我没脑袋一热嚎着姐妹一声大于天，跟你一起报名送死……”
秦意：“……”
王楫跑到第三圈经过她们身边，留下一道只能意会的眼神，又继续往前跑了。
秦意、林汐：“……”
关键等他走后，秦意又恰巧对上了张携秋的目光。这人拿着打印好的剧本，站在远处的主席台底下，和其他七个排演话剧的同学待在一起。但他的心思却不在演戏中，而是从始至终看着秦意跑完八百米全程，现在又递过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秦意不服气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走上跑道。
全凭一口浩然正气又跌跌撞撞前进了五十米，她心服口服地拦住再一次经过身侧的王楫，“班长，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
王楫冷漠道：“晚了。”
林汐：姐妹一声大于天嗷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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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艺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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