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无严重怀疑最近是不是水逆。
要不然怎么走哪都能看见这人呢??
他神情麻木,魂不守舍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神游天外。
同样魂不守舍地还有宋文漠,傅别尘一个淡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便一个激灵:“是,是!云涯师兄,我放学后一定好好挥剑!”
谢秋无总结: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傻的话痨。
宋文漠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和云涯师兄说上话,飘飘然地落座在谢秋无身边,看上去像是幸福得要死掉了。
谢秋无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番周遭,整个问灵斋的学子们皆是聚精会神,无一人分心懈怠。
他的视线勉强落在面前的书卷上,耳旁传来云涯仙君低声授道的声音。
心神微乱,终究没忍住,抬头瞅了瞅。
——结果意外发现,傅别尘今日穿的竟还是昨夜那一袭衣衫!
那人长衫整肃,手中执卷而立,神色清冷淡漠,浑然一副谪仙出尘的模样。
可谢秋无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夜池水氤氲,水珠顺着肌理缓缓滑落,在水面荡开的那抹涟漪。
……又开始神游太虚了。
傅别尘的神识悄无声息地落在谢秋无身上,小魔君显然及冠未久,显然还留有少年心性,与还未入道的孩子们坐在一间屋子里听学还是有些勉强了。
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也无碍,课后补回来便是。
崇林山的入道课枯燥乏味,云涯仙君讲的课与他为人处世的性格相符,一板一眼。
纵使谢秋无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听这么一炷香的时间也开始x欲全无,昏昏欲睡了。
“啪嗒。”
安静的问灵斋中,木质卷轴与课台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尤为明显。
谢秋无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直勾勾地对上了傅别尘投来的视线。
讲师音调未停,只是如针扎般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连同谢秋无身旁的邻座都正襟危坐了起来。
“……”小魔君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
云涯仙君敛眸,继续讲课。
宋文漠将两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眨了眨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似乎是想问什么,但碍于还在授课,只好憋了回去。
下了课,傅别尘便先行离开了,留下一群学子面面相觑。
谢秋无懒散地趴在桌案上,乌发散落在肩头,眉眼倦意满满。
宋文漠有些犹豫,这个问题埋在他心底一个早晨了,实在是心痒痒。最终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谢秋无的后背:“那个……谢师弟。”
谢秋无耳边没清静片刻,听到这个声音就脑袋嗡嗡。
他转头,微笑:“怎么了?”
宋文漠鼓起勇气:“你师从剑尊掌门,又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按理说,理应由掌门亲自传道授法……怎会到这问灵斋来修行?”
最重要的是,为何傅师兄今日也破例前来问灵斋授道?
讲得还都是一些刚入门的剑法……
要知道,傅师兄常年待在青霄峰顶,就连大部分亲传弟子都鲜少能见到他本人,更别说凑上前去请益了。
此话一问出,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毕竟大家都很好奇。
这个“大家”其实也包括谢秋无。
他自己都在斟酌这个问题的答案。
和傅别尘这两日接触下来,觉得这人简直就跟块融不化的寒冰,日复一日地摆着那张死人脸——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的半分起伏。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谢秋无琢磨不透。
唯一能确信的是,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未暴露,否则他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谢秋无下意识抬手捻了捻下巴,垂下眼眸沉吟半晌。
此处耳目纷繁,而他身份又特殊……倒不是他害怕了,主要是温南星一旦唠叨起来便没完没了,实在头疼。
谨慎些总归没错。
偏在此时,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嗤笑,满是轻蔑不屑:“不过是个走后门进来的罢了,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位谢.师.弟连入道门槛都未踏足,被分来问灵斋,有什么好稀罕的?”
——倒也算个合适的借口。
谢秋无方觉日光有些刺眼,撩起垂在眼前挡住视线的一缕碎发,随意地开口:“啊,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众人皆是交头接耳,唏嘘不已。宋文漠却猛地一僵。
说话之人正坐在他斜对面,此刻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兄长,你身为问灵斋首席,连区区一个插班生的来历都不清楚,可算不得尽职啊。”
“我们这位新来的谢师弟,可是在前两日的问道大典上大出风头,哪怕只是吊车尾的修为,偏偏也能在千万俊杰中被掌门大人一眼挑中,这一能耐实在是让我等佩服。”
话语里满是讥讽,字字带锋。
宋文漠闻言脸色微变,好脾气地低声道:“小溪,不管再如何,谢师弟也是掌门亲传,不得这般无礼。”
那“小溪”身后的几个小跟班原本气势汹汹,听到“掌门亲传”四字,神情明显一滞,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宋文溪心里却极不甘,恶狠狠地瞪了谢秋无一眼,临走之际还嘀咕了一句:“就这还掌门亲传,我呸!”
随后冷哼一声,拂袖摔门而去。
场面一片僵持。
所幸此刻已是放学时分,问灵斋里人烟稀少。宋文漠闭了闭眼,训斥的话在唇畔辗转良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谢师弟,委实抱歉。家弟口无遮拦,冲撞了你。”
“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谢师弟尽管开口,我自当在所不辞。谢……师弟?”话到最后,宋文漠有些茫然地看着注意力始终落在窗外的谢秋无身上。
后者眯起眼,视线悠然追随着窗外的方向。不远处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清风拂袖,素白衣摆猎猎翻飞,仿佛一抹冷雪,终在廊下的光影中缓缓隐没。
他喉头一紧,只觉有些干渴,喉结轻轻滚动。直至宋文漠再次唤他名字,谢秋无才恍若初醒般收回神思。
“嗯?”
青年眉眼弯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随意摆手道:“啊,不碍事,孩童之言罢了。”
他忽地想起昨日那人临行前叮嘱的“放学后我会在青霄峰等你”,谢秋无心口微微一动,眉眼流溢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他撑着头,冲着宋文漠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宋师兄请我下山喝一碗酒,就当赔罪了,如何?”
宋文漠:“……?”
**
天色渐浓,金色霞光如流云披火,却于青霄峰前戛然而止,被无形之壁截断,尽数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一墙之隔内,清冷的雪簌簌而落,静谧无声,将峰巅染成一片银白。
屋内炉火微温,袅袅青烟在半空氤氲散开。傅别尘静坐案前,手边整齐地摆放着他事先编录好的卷轴剑谱,而茶盏中的余温早已散尽。
“咚咚——”
轻喙叩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蓝白相间的灵鹤翩然落下,轻盈地落在窗沿,伸长脖子往屋内瞅。
傅别尘指尖微微一动,窗棂便应声打开一线空隙。灵鹤抖了抖羽翎,收拢翅膀,扑簌簌钻了进来。
傅别尘问:“人呢。”
灵鹤:“……”
它一张喙,发出的竟然是拂世剑尊的声音:“不见了。”
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幸灾乐祸:“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人呢?”
“那孩子心性不坏,但再不济也是上继位的小魔君,你就不怕他在崇林山惹出什么事端?”
傅别尘:“崇林山的掌尊是你,不是我。”
灵鹤惊讶道:“啊,原来是我啊,你事事亲为,我还以为我已经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了呢。”
傅别尘:“……”
他不想解释他并非事事亲为,只是不知怎的,在谢秋无身上,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上几分心思。
若是和萧明泽扯皮,估计扯到明日都不一定有结果。
所以干脆,瞬息之间,庞大的神识自他身躯悄然铺展开来,气息如利剑般破开青霄峰的层层封印,穿过重重山峻,径直抵达问灵斋所在。
……
问灵斋里此刻空无一人,倒是下山的传送阵法处,两道身影勾肩搭背着相伴前行。
谢秋无一手随意搭在宋文漠的肩头,脸上笑容恣意。与此同时,在两人的身后,某个人试探性地凝聚出还并不能熟练操控的灵气线,在空中颤巍着——以傅别尘并不理解的精准度,悄无声息地落在宋文漠的衣兜里。
轻轻一挑,便顺走了一掂碎银。
仿佛正巧听到了宋文漠口中的趣事,谢秋无唇角的笑意愈发灿烂了。
傅别尘:“。”
他收回神识,无言片刻后才站起身。
萧明泽不知所云,眨了眨眼:“你这是准备去哪?”
“下山。”傅别尘冷着一张脸,“镇上酒楼有魔族作祟,专吸人精气,先前未能擒住,给跑了。”
萧明泽瞥见他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噢——”
原来还有能在你手上逃走的魔族,果然活得越久见识得就越多。
他笑眯眯道:“既然这魔族这般难缠,那保险起见,我便与你同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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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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