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无限好,淮阳城中热闹非凡,尤其傍水的那条街上,叫卖声传了很远。
“阿姊,我想出去玩。”
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店中,女童坐在柜台后晃着脚,撑脸看着一位圆脸少女整理着什么东西。
“阿姊等会有点事,晚上带你去夜市好不好?”少女转身揉了揉自家妹妹乌黑的头发,又开始忙活起来“这把该磨了,这把也好久没用了。”少女拿起一把又一把不同样式的刀,带去了后院,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哎呀阿姊,这是隔壁莫家阿姊刚给我扎的辫子,你都把我头顶搞乱了。”女童嘟着嘴囔囔。
“黎姐姐!救我狗命啊!”一道凄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随即一阵风刮过门板,一位穿着蓝色袍子的少年冲了进来。
柜台后的女童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冲进来的少年,待看清来人后她放松下来,指了指后院:“阿姊在后院,楚三哥哥,你先在这等会吧。”
男孩眼泪汪汪地坐在堂中给客人准备的椅子上,不住的看向怀里的小狗,嘴里念叨着什么。
女童好奇的走过来:“这就是你前几天抱来的小狗吗?”
楚帆微微松开怀抱,露出怀里黄色毛发的小奶狗:“是啊,它好像生病了。”
“谁啊?”少女听到声响撩开帘子从后院走出,“楚三?你家狗怎么了?”
“它昨天晚上吐了,怎么办啊这?”楚三这才露出怀里的小黄狗,一路上他都把它抱得紧紧的,生怕吹到风,不然拉稀了更不好了。
“吐了什么啊?”黎漾接过楚三怀里的小黄狗,轻柔放在小毯子上,轻声哄着,摸了摸它的鼻头,又检查了它的舌头。
“吐了奶,它昨天晚上喝完就吐了。”
“汪!”小黄狗看起来很亲人,尾巴摇的很欢快,脑袋不停的往黎漾手下钻。
“看起来还不错嘛,吐得多吗?昨天精神好吗?”
“看着倒是一直挺好的,吐的也不多。”楚帆
“现在喝的什么奶?”
“我家隔壁那条刚生崽的母狗的。”
“那没什么事了,一点消化不良,长大就好了,带回去吧。”
“真的没事吗?我第一次养狗你不能骗我吧。”楚帆擦擦眼泪,鼻子还挂着晶莹的水光。
黎漾嫌弃的瞅着他脏兮兮的脸,扔过去一条帕子:“我骗你干什么,擦擦你那脸吧。”
楚帆擦干净脸,委屈的很:“我这不是被吓到了,一路跑过来的。”
“行了,安心吧,它会健康长大的,我今天要出门呢,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你要去村里啊?”楚帆上前抱起小黄狗,抚摸着它细软的绒毛。
“那倒不是,李婶之前聘了一只小公猫,约我今天去给猫去势。”黎漾又清点了一遍工具,确定无误后收起来,看向懵懂点头的楚帆,“怎么,还有事吗?”
“我娘说,我大哥要回来了,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还在城外那个书院当夫子了,我娘想好好给我哥接风洗尘,想请邻居吃饭呢,让我问一下你和黎伯伯他们有没有时间。”
“什么?!”黎漾瞳孔微缩,手中布条都没拿稳,“你哥要回来了?”
“是啊,黎姐姐,你也很开心吧。”楚帆傻乐,完全没察觉到他黎姐姐的情绪,“我娘说了,你为了这个娃娃亲等他这么久,这次要好好谈一下你们的婚事了。”
黎漾闭上了眼睛:“这,楚帆啊,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
“好嘞,那黎姐姐我先带麦子走了啊。”楚帆乐呵呵的抱着小黄狗出了门。
柜台后的女童疑惑的看着表情不对劲的黎漾,她了解自己阿姊,这看着不像是开心啊。
“阿姊,你看着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啊?”
黎漾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阿姊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
楚帆他大哥,楚朗,和她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加上两家关系好,知根知底的,长辈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后来楚朗一心求学,去了姑苏的问心书院,一去就是八年,她都十八了。
自从十四岁以后,就有媒婆上门想为她说亲,毕竟她家条件在百姓里也算不错了,加上她长相秀丽,这家兽医馆还会是她的陪嫁。
一个长相好性格好,有手艺家里也和谐还有丰厚陪嫁的女子,总会有很多人想娶。
可她不愿意。
她家隔壁的莫家阿姊早些年出嫁,与婆家闹得很不开心,幸而家里支持,与前夫和离,这才慢慢走出来。
刚闹和离那段日子,莫家阿姊回了娘家,整日整日不出门,她因为和莫初阿姊关系好,被莫大叔央着去安慰安慰她,至少别因为那家人伤了身子。
莫家阿姊原是她们那条街上有名的美人,那段时间却是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她看到那样鲜活的女子被婚姻磋磨的样子,心中本来有的对爱情的期许都被吓没了。
后来渐渐长大,越发觉得这婚姻着实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能是她嫁人,赘夫还能考虑一下。
可惜来她家的媒婆要么是受人所托来求娶,要么认识的愿意入赘的男子都太差,她都没眼看。
她被随时间越来越多的媒婆给说烦了,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她家这个兽医馆可是她在经营,哪有让媒婆天天上门的道理。
她便搬出这个娃娃亲来,说非楚朗不嫁,父母疼她,猜到这就是个借口,却也不再忍心逼她,只说楚家这位以后不知道什么样,到时候再说。
黎漾叹了口气,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怎么能就这么回来呢?怎么不一直在外面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黎漾背着药箱穿梭在巷子里,不多时便来到李婶家门口。
她敲了敲李家隔壁邻居的门,李婶早就和她说过了,这位邻居是之前就说好了来帮忙的。
“黎丫头,你来了。”
“叔,你们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等你了。”
“行,那开始吧。”
黎漾敲了三下门,默默等了一会,冲了进去。
李婶正抱着自家猫坐在屋里,看到黎漾和两位邻居,点了点头。
黎漾和邻居冲上前去,和李婶开始演戏。
“哎呀,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别抢我的猫!”李婶半推半就的让猫被黎漾抢走。
“咪嗷!”橘猫惊慌失措的挣扎着,奈何实在比不得人的力气。
“橘子啊,我的橘子啊!”李婶靠着门大喊,就是没什么动作,看着黎漾对她的橘子上下其手。
邻居按住了猫猫的前肢,黎漾按着后肢,手起刀落,完成了去势,随即放开橘猫,手松开的一瞬间,橘猫便胡乱扑腾着冲回安全感更多的家里。缩进主人怀里
这时李婶连忙轻柔抱起了橘猫:“我的橘子啊,你受苦了,我就说外面不安全,以后咱都乖乖待在家里,啊。”
黎漾带着两位助手退场,把最后一出戏留给李婶和她的橘子“母子情深”。
这是给公猫去势的流程。
一是怕主人直接带公猫去势,让它们厌上主人,不再亲人,二是想让它们知道世道的险恶,不要乱跑,故而公猫主人都会和兽响排这么一出戏。
兽响做个恶人,让主人有了乖巧听话不再乱尿的猫猫,猫猫也还是有个疼它爱它的主人,不受到感情上的严重伤害。
黎漾拂袖而去,留下功与名。
楚帆这时也早已抱着自家小黄狗回到家中:“麦子啊麦子,快点长大,长大就不会吐了。”
楚母看着自家这小儿子抱着狗的傻样就生气:“快别整天抱着你这狗了,我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
楚帆放下狗,态度端正:“带到了娘,黎姐姐看起来可高兴了,差点刀都没拿稳。”
楚母欣慰的点点头,她们两家关系好,她也把这丫头当亲女疼,更别说她家如此重信,愿意等她那个大儿子:“行,真苦了黎漾这丫头了,为了那小子十八了都不曾定亲,你哥回来不管怎么说,总要给她家一个说法啊,不能再耽误人家姑娘了。”
“我还以为…”楚帆挠挠头。
“以为什么,你这猪脑子,我都猜得到,你哥不愿意还逼你哥?”楚母隔空指了指他:“想什么呢,强扭的瓜不甜,你哥离家这么多年,突然说要回来教书,谁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就算被逼娶了,以后的日子定不好过。”
楚母叹了口气,她倒是真喜欢黎漾那孩子:“婚姻这事,还是要双方都愿意才好,不然到时候更是耽误人家,黎丫头花一样的年纪,容貌又好品行又好,何必呢。”等他等这么久,之前发过去的信也不知道回一个。
楚母确是不知,她托人寄去的信才到书院,楚朗已然快到家了。
刚到城门口的楚朗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的姑娘,他脚步虚浮的走下马车,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位公子,你还好吧?”车夫熟练的搀着他这位客户,他这种租车行的,看多了这种情况,都是小事。
楚朗摆摆手,脸色苍白:“无碍,你走吧,我也到了。”
车夫干脆利落的驾车走了,扬起的尘土让楚朗好不容易平复的气息又乱了。
“咳咳。”楚朗手撑在路边墙上,缓了缓,感觉差不多了,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着许久未见的父母,期待的进了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乡,楚朗呼出一口气,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他慢慢在街上走着,看着往来的人与摊子。
“哎呀,你是,楚家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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