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有人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拿出深藏在箱底的一个锦囊，是二哥哥送给我的，他说能给我带来好运，也确实带给我几次好运。
我想有我二哥哥保佑我，这一次它仍能带给我好运。
我出了康寿殿，翠荷看见了，要跟着我一起出门，我婉拒了。以我如今的身份，皇后即便再恼我，也不会即刻发作，但宫女就不一定了。无论是生是死，多留一会儿生命就多留一会儿生命吧！
我去了皇后的椒房殿，去触皇后的霉头。
皇后对于我的到来很是讶异。
平日无往来的挂名婆婆不节不日的去儿媳妇屋子，说是去串门子的，就是放在民间乡野人家，也没人相信。
我在椒房殿表现得很平静，皇后和身边的掌事姑姑秀琴希望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默默听我讲故事。
几年前宫中发生疫症，所幸未波及东宫。
当今圣上彼时还是太子，特意嘱咐当时的李良娣要注意进出人员的康健，他们的孩子还小。
这是帝国的皇长孙，也是李良娣的头生孩子，自是宝贝异常。
但是，李良娣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有人将宫中疫人接触过的餐具带出了皇宫，带进了东宫，混入奶娘的餐盒中。负责喂养皇长孙的奶娘误食了盛在带有疫病的餐具里的食物，当天晚上就起了高烧。
诡异的是，奶娘生病一事并未上报，甚至没有调假休沐，奶娘的奶水仍然喂养给了皇长孙。
没过多久，皇长孙身染疫症，经过太医精心救治，李良娣悉心照顾，皇长孙仍然撒手人寰。
事后，有人发现先帝派人暗自调查，恐查到自己身上，便派出杀手杀了所有经手当年皇长孙疫病之事的人，待杀手完成任务后，那个人又派自己的亲信毒杀了杀手。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人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杀手给自己留了后招，临死前留下遗书，陈述了自己的罪状，包括受何人指示，有何凭证。
那封信，现在就在……
听着我说的话，皇后仍然端坐在凤位上，但我能够感觉出来，她心里已经慌得支撑不住了。
秀琴握着皇后的手，怒视我说：“昭容娘娘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不然何故在此胡言乱语？”
听了她的话，我没接话，也没有斥责她不敬之罪，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从康寿殿带来的锦囊，随意把玩。
看到我拿了一个锦囊，皇后主仆二人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皇后，心虚地频频看向秀琴。
也不知秀琴在皇后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在听完秀琴的话后，皇后明显镇定了不少，开口道：“符昭容，今日你如此莽撞，冲撞中宫，本宫念你初犯，罚你禁足康寿殿，若无本宫旨意，无故不得出殿。”
“妾不明，妾是说什么了吗，怎么还顶撞皇后娘娘了？妾只是讲了一个听来的故事，怎么，皇后娘娘是故事的局内人吗？”
“你……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来时，就说我听到一则有趣的故事，不知道该对谁讲。思来想去，皇后娘娘最爱听故事，才特意前来请安，说给皇后娘娘听。若是能为皇后娘娘解个闷儿，博得皇后娘娘会心一笑，也是妾的福分。现在，故事讲完了，妾告退。”
“慢着，把锦囊留下。”
“皇后说的是这个吗？”我抖了抖手中的锦囊，皇后明显跟着紧张，我接着说道，“虽说这缎子是由江南织造，缎面也是苏州绣娘所绣，但比起皇后娘娘宫中的贵物，不值一提。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改日我让我娘家多送几只进来，进献给皇后娘娘。”
“我只要它。”皇后娘娘来势汹汹。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以为这里面装着杀手的供状啊？”
我忍不住地捧腹大笑，笑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泪，努力平复自己心情后说：“皇后娘娘，一个故事而已，您怎么还当真了呢？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香囊，我因着闻着舒坦，才特意带在身边的。”说着，我将锦囊倒置，从袋口倾斜而出的只有一些香粉，我怕皇后娘娘不信，还特意捏了捏，朝着皇后抖落抖落。
那香粉浓郁地刺鼻，皇后厌恶地举起手挥了挥。
“昭容这个故事太过荒诞离奇，说给旁人听恐怕都得笑话昭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本宫希望，这个故事到此为止，符昭容千万别做贻笑大方的蠢事。”
“皇后娘娘说的是，初时听说时，我也觉得荒诞，不过后来我想，这个故事只要皇后娘娘相信，圣上相信，其他人相不相信的，不重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听到“圣上”二字，皇后完全坐不住了。
“皇后娘娘，妾今天来是想着说个故事让娘娘开心，趁着娘娘开心，斗胆向娘娘求个恩典。”
“你想要什么？”
“康寿殿诸事繁杂，妾想向娘娘讨要长春殿已故贵珰魏常侍的遗孀春喜返回康寿殿做事。”
“春喜？”皇后娘娘显然不熟悉春喜这个名字。
秀琴在皇后耳边低语，皇后这才知道春喜是谁。从皇后的表情中我能察觉出，她对魏贤给自己惹的麻烦十分厌恶。
“就依符昭容的，从即日起，长春殿春喜回康寿殿做事。”
“谢皇后娘娘，妾告退。”
我正要转身离开，皇后娘娘突然叫住我，不解地说：“昭容今天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不顾后果，不顾家族命运，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值得吗？”
“只要是人命，就都值得。”我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开口。
人命非草芥，谁都是爹生妈养的，没有谁的命生来就高贵，也没有谁的命生来就低贱，我不是伟人，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正在遭受苦难的人，我只能救我能救的人。
我也明白要为长期考虑，可是春喜的性命攸关就在眼前，我怎可舍近求远呢？
回到康寿殿，我告诉春喜，皇后恩典，准许她回来。
所有人都不信，包括窦太妃和冯丽妃，都不相信。
可是，傍晚时分，春喜的调令随着皇后的懿旨真的来了。
众人皆惊，窦太妃和冯丽妃两个人轮流审我，我只说皇后娘娘是观世音转世，仁慈心善，见不得无辜人落难受苦。我只是把春喜的情况说给皇后听，皇后娘娘就心疼得不得了，主动让春喜来康寿殿，陪葬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冯丽妃反复问我，真的没有隐情？她颇有几分不相信我口中的大善人是皇后。毕竟皇后小心眼的性格和睚眦必报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窦太后让我这两天多关注春喜，她怕魏贤私底下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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