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一天一夜未归家,季家跑遍了江州所有的蜀锦坊也没有找到她,孟临溪动用郡主官印求调了城内100驻军全城搜寻也无所获。四舅母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三房手下的镖师说在去岳州的官道上看到一女子身形很像七小姐。
孟临溪等不及确认,带上可人出门骑上马往岳州方向赶,所幸季渊从小没出过远门,终于在洪州截获了企图靠脚程走到岳州的季渊。
季渊看见孟临溪骑马赶来,三天的辛苦并着心酸一起喷涌出来,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孟临溪靠着在哭哭啼啼中夹杂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原委,竟是四舅母在季渊姨母的影响下突然着急给季渊定婆家,因着弘化郡主表姐这层身份,意外定了苏家。
“怎是意外?哪个苏家?”孟临溪问。
“是那个元嘉十八年中了状元的苏家。”季渊抽抽嗒嗒答道。
“舅母也是有趣,那苏家祖坟冒了一次青烟,怎么就配的上我们七姐姐了!除非是状元本人!”孟临溪拍拍她,安慰道。
“确实是他本人。”季渊哭够了,猛地想起妹妹是郡主,开始陈情,“妹妹,我不愿意,我连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就要嫁给他。更何况他比我大九岁,我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噢,那四舅母确实应该挺满意这门婚事的。”孟临溪仔细回忆那日匆匆一面,“苏大人我见过一面,倒是清朗俊逸,文质彬彬。你应该见见他再说,哪有离家出走的?”
“听说陛下在成都府开设了锦院,我想去益州看看这锦院。”季渊的目的地竟然比众人想象的还远。
孟临溪不禁笑了:“我的傻姐姐,就凭你这双腿,走到益州去吗?”
“我与母亲提过想招赘的事情,母亲说四房并没有大的家业可以支持我招赘。我想想也是,原想去锦院学成回来开家锦坊再慢慢找,但前几日我听母亲和姨母商量在你走前就把我的婚事定下,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何不跟我说要去益州的打算,这样我还能帮帮你。”孟临溪听了季渊这番话,也觉得姐姐去益州学锦的路子甚有道理。
“我不想拉你下水,不想你夹在我们母女间难做。”季渊说。
知道季渊还有这份心思后,孟临溪十分感动,势必要替姐姐解决这个问题,扶她上马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带她回到家中,还没等四舅母哭搡,便通知了人去请四舅舅,又拉着她们母女去见季老太爷。
季渊虽平时爱吃爱玩,被母亲惯得好使些小性儿,但遇到大事上却临危不乱思路清晰,直直朝季老太爷跪下说想去益州学锦。四舅母执意不肯:“八姑娘以为在帮她,实际是害了她,渊儿一个姑娘家,益州路途遥远,路上的安全谁能保证,就算到了那里,学成又要好几年,过了姑娘家最宝贵的这几年,哪里还有人家要她。”
“四舅母这样说就不对了,她是我的姐姐,就算她到了双十年华,别人冲着我弘化郡主的面子,亦是大把的人上赶着的。”看着季渊感激的眼神,孟临溪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的郡主名号此时不拿出来压人更待何时,“现在无论如何先把婚事放一放吧,等七姐姐可以接受了再说,您说呢四舅母。”
“不行,你想学锦,哪里都可以学锦,先同苏家把婚结了再说。”大舅母听这话有些蹊跷,再三追问才知道这门婚事竟然还是苏家主动上门提亲。
大舅母连连说她糊涂:“你真是被猪油糊了心,只看到了人家的状元头衔,自家孩子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渊儿嫁过去不是害了她!”可四舅母一意孤行,在她眼中女儿一切都好,只一点点小小的不般配也只当人家是冲着攀附郡主来的。
“孙女儿有幸见过一次苏大人,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官至将作监少监,犯不上攀附我。”孟临溪如实说。
季渊听了更害怕了:“这么好的人如何看上我的,怕不是娶我过去冲喜。”此时季缨已经赶到,听到妻子在小姨子的撺掇下已将女儿的婚事定下,大骂她见识短浅,为了面子将女儿的幸福置于不顾。
四舅母还在挣扎自证:“那些氏族大家之间多的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讲好听些是门当户对,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我并非要将女儿待价而沽,苏家如今只出了这样一个英杰,是上好的婚事啊。”
季老太爷吩咐儿媳退了亲事,孩子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不要插手,普通人家的孩子还能有试错的成本,更遑论季家的儿女。
见四舅母实在为难,孟临溪便以自己的名义修书给苏家,不提退亲一事,只说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季渊自知自己无德以母教,要去益州求学三年,若苏家等不及,两家不如就此解除婚约。
益州锦院每年三月中旬开院选拔,季缨找了两个得力的镖师同季渊走一趟,孟临溪因为要陪她走至鄂州再分别,所以不日便启程回京了,她忙着收拾东西,只来得及吩咐可人将玉戒带给杨居采并告知她启程的时间。
临行那日,东西都装好车后,季渊先孟临溪一步上了车,孟临溪迟迟没有上车,回望送行的人群,杨居采并没有在其中。她上车后刚要吩咐开跋,听见有人敲车门,欣喜掀开窗帘,却是苏家派了人来回信。信上说苏家愿等七小姐学成归来再行婚礼,这倒是有些意思,她给季渊看了后又拿出来交给季老太爷。
“这可如何是好?”季渊焦虑地直啃手,被孟临溪一把打掉:“七姐姐把指甲啃秃了还如何分丝。定是你昨晚收拾东西睡的太晚今日缺觉才会如此忧心,快睡会儿吧,三年能发生多少事情呢,届时随便找个由头便能退婚。”她给季渊垫了个枕头后,又坐在车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路,直到出了城门口还是没见杨居采的身影。
不过在城门口上交路书时遇见了苏升钧,她转头想叫季渊看看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将作监工全国的手工业,其实她想说那将作监的少监其实还挺配自己的织女姐姐的,可惜季渊已经睡熟了。她转头时目光与苏升钧撞了个正着,便点头示意了一下,终于放下了帘子。
对上可人询问的目光,孟临溪摇摇头,杨居采没有来送行。
城门口。林诚如撞撞苏升钧的胳膊:“眼看着回信送进马车里她接了信,还不放心,非要自己跑来看,这下放心了?”
苏升钧笑着点头,他很期待三年后她的模样。
——
元嘉二十一年春,汴京城上空忽然云气飘浮,一群白鹤飞鸣于宫殿上空,久久盘旋,不肯离去,空中仙禽竟似解人意,长鸣如诉,经时不散,后迤逦向西北方向飞去。当时圣上亲睹此情此景兴奋不已,认为是祥云伴着仙禽前来帝都告瑞——国运兴盛之预兆,故决定大修大庆殿。
大殿内56根顶天立地的柱子需要56棵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这种年头的树木只有在云南和巴东的原始森林里才有,圣上将此事交给枢密院长官枢密使顾龄之督办,顾龄之着禁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梁成和副指挥使顾青山分别前往大理和熊山为圣上寻木。
差事下来后,明确说了梁成去大理,顾青山去熊山,待顾青山领了路书后,传令的内侍又叫顾青山去单独叙话。马步军副诸直指挥使张卫冷笑一声:“难办的差事倒是永远落不到他头上。前些日子听说他和家里吵翻了,看这架势,怕是假的。”顾青山是顾龄之的嫡次子,人称顾六郎,虽然行六,但顾府只有他和嫡子顾克山是出自博陵崔氏的正妻崔瑗所生。顾青山未参加科举,15岁时由顾龄之制举到禁军侍卫亲军司做事,众人都知他是顾枢密使的眼珠子,危险至极的任务无人敢派给他。
“氏族大家,打断胳膊连着筋,哪有什么真的断绝来往。”梁成爬到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也不是完全靠武力值,“况且青山差事确实办的很好。”半年前顾青山自告奋勇揽下无人敢接的盐铁案,双目失明回到京城时顾家急疯了,幸得他带回的情报及时且直捣要害,又中途去了信州早做部署,禁军只用一个月就抓到了盐铁案的幕后真凶,还顺腾摸瓜揪出一连串共犯,圣上顺势整顿了江南盐业,缴获脏银50万两。宫里特意委派太医院院判给他治疗眼睛,待双目恢复后连跳两级升他做副都指挥使,现在谁人见了不喊他一句小顾大人。
“关键是令堂去年刚走,今年清明得大办,这一下给支到大理去了,没一两个月回不来,嫂夫人忙得过来吗?”张卫嘟嘟囔囔,梁成给了他一拳让他别唧唧歪歪的,好好办差事比什么都强。
世家出来的孩子有三种,一种纨绔不足为惧,一种承担了家族责任,惯要维持家族地位不得不往上爬的,还有一种是从小衣食无忧长大的理想者,因为不缺衣少食所以不贪权,只想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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