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撞上,周栖远脸上淡笑,从容地打起招呼:“嗨,在等人?”
姜音点头:“是啊。”
“这次考试结束听说会在光荣榜上放大头照,取文理科年级前五。”周栖远熟稔地开启话题,问,“有信心吗?”
姜音挑眉,毫不迟疑地回答:“有。”
之前学新课时姜音的成绩就能稳定在前五名,现在集中复习,许多知识点她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看到题干的关键词就能精准输出。
不说一定能拔得头筹,保持前五名的自信,姜音还是有的。
周栖远笑了下:“那就光荣榜见了。”
“好。”
她不习惯和除了陈渡以外的男生相处,况且和周栖远并不熟,每次说话都是零星几个字,显得很冷淡。
谈笑间,姜音在人群里看到徐舒的身影。
一见到好朋友,徐舒便没有人形地贴上来,整个挂在姜音身上,像一只脱了水的软体动物。
周栖远说:“那我就先走了。”
姜音点点头,说好,却见徐舒忽然惊醒般直起身来,也朝周栖远挥了挥手,笑得很腼腆:“明天见。”
等人走远,徐舒回过神,发现姜音的眼神已经变得耐人寻味。
女孩笑意暧昧,揶揄道:“徐舒小姐,你和普通朋友说再见的时候还真谄媚啊。”
她刻意将“普通朋友”四个字咬得很重。
纸包不住火,徐舒干脆大大方方承认,并发出豪言壮志:“等毕业我就和他表白。”
姜音讶异:“真心的?”
徐舒重重点头:“真心的。”
“为什么?”姜音费解,“你为什么喜欢他?”
徐舒拍拍朋友的肩膀,老神在在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心动只需要一句话,一秒钟,一个瞬间。”
“如果非要溯源,那可能就是之前某一次周栖远给我讲题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在走神,而且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可真好闻。”
姜音感到一阵肉麻,发出“咦呀”的长音。
但她很为自己的朋友开心。
坦然表达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很难得的勇气。
模考结束,很快成绩也出来了。
姜音年级第三,这几次考试她一直是年级第三。
公布成绩的那节自习课下课,姜音看到徐舒站在班级门口朝她挥手。
姜音一走出去,就看到走廊里多了一面大墙,十个不同学生的尴尬大头照被贴在墙上,美其名曰“光荣榜”。
姜音盯着自己的照片看了两秒,旋即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
徐舒在旁边叹了口气:“就是周栖远这次没怎么考好,头一回从第一名掉下来,掉到年级第三。”
她不说姜音还没注意。
听见这句话,姜音才抬头往上看,理科前五名的照片在文科上面,周栖远的照片正好和她上下挨着,都是居中的第三张。
姜音笑了下,调侃道:“原来电视剧里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关注他的成绩。”
徐舒说:“那当然了,成绩单一发下来,我第一个看的甚至是他,而不是我自己。”
姜音问:“你这次考多少名?”
徐舒瞬间耷拉脑袋,垂头丧气:“第六,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能和他出现在一张墙上了。”
姜音捏捏她的脸:“已经很棒啦,这几次考试你一直在进步哎,等下次考试你俩的照片准能在一起。”
徐舒沮丧无比:“那我得排名正好考到他前后,不仅靠实力还得靠运气。不像你是文科,多了条路子,还能和他上下挨着。”
姜音手握成拳,做出加油打气的手势:“相信自己好吗?以你现在的进步速度,高中毕业之前绝对有机会和他在光荣榜上挨在一起。”
徐舒问:“那要是没挨上呢?”
姜音说:“那就高考结束以后你俩实打实地挨在一起。”
徐舒小脸通红,扭捏地轻垂姜音的胸口:“讨厌。”
嘴角却已经飞到天上去了,极力克制着。
-
进入高三以后基本就没有寒假了,过年放七天,其余时间学校安排学生在校内自习。
这意味着,姜音没办法再靠假期兼职为自己赚学费。
上次不欢而散后,父母两人便果真没再往她饭卡充值过一分钱,也没再打过电话。
姜音花的钱,全靠她自己的双手努力挣来。
她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意识到便利店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填补学费的空缺,所以之后的假期兼职,她专挑苦的,累的,钱多的干。
譬如在暑假最热的时候顶着毛绒头套去发传单,一天就能赚二百,还管午饭。
上次假期打工攒下的钱已经所剩不多,姜音把两顿饭缩减成一顿,每晚饿得睡不着。
偏偏祸不单行,电话手表忽然出了问题,怎么也开不开机,去维修店询问,维修的价格比买个新的还要贵。
不得已,姜音只好到二手数码店买了部老旧的智能手机,卡顿异常,但也能用,就是时不时会闪退。
余额所剩无几,姜音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当中。
眼下高三,是最不能出岔子的阶段,她已经无法承担学费,还怎么顺利高考?
实在没办法,姜音忍着强烈的屈辱感,给家里打去一通电话。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妈妈手机显示停机。
再给爸爸打电话,也是停机。夫妻二人同时更换了手机号码,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她。
这种情况下,即使回家,估计也只能吃到一堆冷言冷语,不见得能要到钱。
左思右想,姜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她如实和史老师说明了情况,请求每天晚自习不上,利用这个时间出去兼职,并保证不会影响学习。
对于姜音的情况,史老师一直很同情,没有为难。
平时学校有什么缺人手的工作,史老师还会交给姜音去办,并给予她一定的报酬。
于是姜音正式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
白天她在学校里学习,晚休她就收拾书包出去打工,上完班回来,她到宿舍的通宵自习室写作业写到凌晨。
放学的时间是晚高峰,正好是饭店客流量最大的时间之一,问了一圈,大部分兼职地点都希望招长期工,只有零星几个饭店愿意收学生当临时工。
周末,史老师还给姜音介绍过给托管班当托管老师的工作,早八晚五。
除去上学,姜音的课余时间几乎排满了。
好长一段时间,姜音忙得脚不沾地,连焦虑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极偶尔,譬如生理期前后,她情绪有巨大波动的时候,会突然想起陈渡。
点开手机,上一次联系已经是半个月前。
每次她在输入框打出几个字,删删减减,最后又一股脑儿全删干净,不想去打扰他。
冬天的白天特别短,黑夜特别长。
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姜音都只能看到一片密不透风的黑夜。
有天晚上,天黑得发慌,仔细一看,云层把月亮挡住了,周围一颗星星都没有。
那天下班,姜音右眼皮就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
学校位置偏僻,回去的路上越走越黑。
姜音裹紧外套,正心中忐忑,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这几天上学的时候,她总能听见一些传言。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说的,说学校附近最近出现了一个暴露狂,专盯女学生吓唬,还会尾随人一路。
脚步声越来越快,姜音越来越害怕。
她呼吸变得局促,又不敢大喘气,两条腿走得快要冒火星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干什么呢?尾随女学生?”
姜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一回头,发现那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掉头走远了。
一步一步,陈渡踏着雪,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姜音傻住了。
一年不见,眼前的少年褪去了稚气,变得更加沉稳,成熟。
他剪了寸头,更瘦了,五官变得凛冽清晰,下颌线棱角分明。
外套是灰色,把他整个人衬托得很清冷,很安静。
“不会说话了?”陈渡打趣。
姜音鼻子倏地一酸落下泪来:“回来也不告诉我。”
陈渡笑了下:“我回来办件事,待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要走。”
姜音吸吸鼻子,忍着没哭。
对她来说,能在这时候见他一面,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了。
陈渡打量着姜音,视线落在她冻得红通通的鼻子和脸蛋上。
他问:“这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姜音扯谎:“帮老师办件事。”
陈渡没细问,轻描淡写地叮嘱:“下次早点回,危险。”
姜音说好,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陈渡好像哪里都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那双漆黑的,熟悉的眼睛,总能给她一股安全感,仿佛只是看见他在身边,姜音就能安心。
陈渡从大衣兜里翻出一个有厚度的信封,递过来:“给你的。”
姜音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拆开,看到里面一沓钱,才问:“什么意思?”
熟悉的一幕令姜音觉得恍若隔世。
有那么一秒钟,她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她刚因为钱的事情和陈渡吵过架。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同时腾起来的,还有羞耻、不忍、难堪。
他对她的窘迫了如指掌,却没揭露刚才那蹩脚的谎言。
姜音把信封合上,刚要交给他。
陈渡懒洋洋勾起唇,笑着对她说:“先别急着还我,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先听听。”
姜音捏紧手里的信封,问:“什么交易?”
她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
陈渡说:“我这钱先借你,你好好考大学,别想钱的事。”
“等你以后考上好大学了,有钱了,你再连本带利地把钱还我,就当我先在你这存着,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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