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被控制的居民已经丧失了神志,白锦欢担心他们会伤害到墨璟,也怕在这大庭广众下被戳破身份,便打算先将墨璟打晕再采取行动。
他以手为刀,动作利落地打算劈在墨璟脖颈处,电光石火间,手心释放的妖法却被空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妖力击散。那妖力极其雄厚,对撞间将他掌心割破。白锦欢因为冲击惯性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伤口,破裂的手掌瞬间流出鲜血。上面淡黄色的妖力作祟,让白锦欢不能用自己的妖法疗伤治愈。墨璟如梦初醒,见白锦欢受伤,赶忙手忙脚乱地撕下衣服上的布料,给他简单包扎伤口。
白锦欢失了最佳时机,已经不再适合出手。蜂拥而至的镇上居民在此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训练有素地分为两队,留出中间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来。白锦欢恶狠狠地抬头望去,只见那贼眉鼠眼的黄鼠狼精,正晃晃悠悠地从中走出来。
“是你!”
白锦欢恨声斥道,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面前这个阴暗小人剥皮抽筋:“暗地里出手伤人,当真卑鄙。”
那黄鼠狼精看向白锦欢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没有将白锦欢辱骂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对墨璟的态度更加在意。他轻摇蒲扇,语气轻慢,似笑非笑道:“老夫卑鄙?我看你同老夫也半斤八两。”
“若不是老夫及时出手将你手心妖法打散,你待如何?”他挑起了眉,小人得志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你难道又想要打昏墨公子,继续隐瞒你这狐妖身份?”
白锦欢心里一片愤慨,几乎要将理智吞没。他双眼瞪得极大,瞳孔中闪烁着冷冽光芒,仿佛两把锋利的剑。他只想要揭露面前这黄鼠狼精在人前的假面,自然也顾不上对墨璟掩饰自己的身份:“我是狐妖,那你是什么,黄鼠狼妖吗?”
他伸手指向两边的人群,又将目光放在面前这假装算命神仙的黄鼠狼精身上,语气愤恨:“镇上的村民那么相信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能求神问卦的活神仙。没想到你竟然利用他们的信任,将妖法下在他们身上!”
“小友莫急,老夫这招还是跟你学的呢。”
那黄鼠狼精丝毫不恼,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锦欢愤怒的神色,一字一句仿若调侃地道:“那铺子老板嘴角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半点起色的脓包,不就是你的杰作么。”
话已至此,白锦欢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这些时日的惴惴不安和惶恐担忧如同薄薄一层窗户纸,被面前的黄鼠狼精彻底戳破。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敢去看身边墨璟脸上或震惊或恐惧的神色。
“不积口德的人,自然是要受到一点惩罚。”白锦欢寸步不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怒火,针锋相对地同面前黄鼠狼精吵架,“那里比得过您老人家,这么大的手笔想要来逮我。”
“我与你无冤无仇,墨璟更是无辜被牵连。”他顿了顿声,手心流失的鲜血和阵阵钻心疼痛让他的神志恍恍惚惚,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情绪,“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还需要您这么大费周章。”
黄大仙扭了扭脖子,身边所有被妖法控制的人也都学他那般模样,整整齐齐的动作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分外诡异的氛围。他短促地狞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身上那洗得发白的黄袍慢慢变红,像是被鲜血浸染。
“自然无冤无仇,不过是有人——”他目光蔑视地看着面前的白锦欢,眼睛微眯,嘴角漾出一抹残忍的笑来,尾音拖得极长,眼神骤然锋利,“想要买你的命。”
话音刚落,被妖法控制的小镇居民突然行动起来,齐齐向白锦欢和墨璟冲去。他们个个双目通红,脸色仿佛被烈火灼烧,底下每一根血管都分毫毕现地凸显出来,如同树根般粗糙扭曲。
白锦欢瞥了一眼身后的墨璟,没敢细看他脸上神色,只急匆匆地朝他喊了一句“躲我身后”。黄鼠狼精那诡谲的妖法啃咬着他手心割裂的伤口,白锦欢一只手流血不止,早已经浸湿了墨璟方才给他包扎的布料。
他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同时闭上眼睛,将身上所能调动的法力尽数聚集在那只完好无缺的手掌上。白锦欢手心凝聚着如有实质的淡紫色妖力,他猛然睁开眼,原先人类的瞳孔变成狐妖那尖利的眼眸,望上一眼便心神震颤。
与此同时,他手心朝外,手指轻轻颤动,仿佛吸收着天地间所能调动的全部灵气。妖力自掌心而出,形成了一个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的圆形保护罩。白锦欢口中默念口诀,那保护罩上仿佛有淡淡紫光萦绕流转,如同暗夜流星。
这所谓的黄大仙当真卑鄙,白锦欢咬紧牙关,透过面前的防御罩,盯着不远处一副奸人得志模样的黄鼠狼精。他没想到这黄鼠狼精为了要他的命,居然胆大包天到用镇上居民的肉身之躯,当刺向他们的尖刀。
妖族和人族有不成文的规定,妖类在人间不能随意使用妖法,也不能用妖法伤害人类。一旦被天道发现妖族中人的违规行为,不仅会被天雷惩罚,还会立即打回原形,百年修为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白锦欢看着面前丧失神志,形如傀儡的普通群众,他们一个个眼神愤怒,被怒火和妖法支配着行动。这是紫霄山下的人族聚集地,若真同那黄鼠狼精斗法,妖法无情,定会损伤无数。他绝对不能贸然出手攻击,只能咬牙防御抵抗。
白锦欢咬破舌尖,一点血珠从舌尖飞出,晃晃悠悠地浮在空中,最后融入到法力所聚成的防御罩中。淡紫色的防御罩顿时光芒大盛,上面隐隐约约有血色浮动,墨璟鼻尖微动,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白锦欢身处妖法正中,身形飘逸,白衣衣摆无风自动,衣袂翩跹。他面容冷峻,眼眸坚定阴沉,掌心之上似有紫色火焰跳跃。那火焰随着呼吸起伏,逐渐变得炽热又明亮,给防御罩注入新的妖力能源。
“无知小儿,螳臂当车。”
黄鼠狼精掀起眼皮,看着面前负隅顽抗的白锦欢。他将蒲扇抛向空中,那破破烂烂的扇子在身前悬空转动,同时将自身妖法引入其中。橙黄色的妖法能量如水入渠流淌在扇面之上,不消多时,扇上便浮现出神秘的妖法图案,幽幽发着荧光。
随着妖法注入,周围的空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渐渐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范围的风旋。待到图案绘制完全,风势也渐渐加强,最后形成一股剧烈狂风,吹得周边草木东倒西歪,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黄鼠狼精伸手握住扇柄,带着扇子猛地向前一挥。那聚集的风旋随着他的动作,如同脱缰野马般狂涌而出,势如破竹地撞在白锦欢妖力所化的防御罩上。两股妖法能量对冲,原先晴朗一片的天色再度乌云密布,黑云压顶。
风旋和防护罩上携带的能量相互碰撞抵消,最后化作一道道锐利的风刃。那风刃在空中留下一条条淡黄色的轨迹,宛若流星划过天际,最后风刀霜剑齐齐落在保护罩之上。
最后一道风刃落下,发出一声雷暴,带起周遭尘土。
墨璟被光芒大盛的妖法对冲逼得睁不开眼睛,他抬手用袖口遮挡眼前,缓解刺目亮光带来的不适感。等到身前声响渐消,他才缓缓抬头,眼角不受控制地滑落泪珠,眼底景象影影幢幢,半晌才恢复过来。
白锦欢如同一座被人塑像的雕塑,他双腿站立原地,仿若扎根于此,好似方才竭尽全力抵御风刃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可墨璟却敏锐地发觉保护罩隐有黯淡之感,上面流光溢彩的紫色妖力闪闪烁烁,全然不似之前明亮夺目。
他心里一惊,也不顾白锦欢方才嘱咐的话语,赶忙跑到他的身边。白锦欢脸色苍白,唇瓣没有一点血色,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手却固执地不肯放下来,仍旧源源不断地给保护罩输送妖力,保护着他们二人平安。
忽然他瞳孔骤然张大,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手心。体内妖力在经脉之间受阻,无法自如运转。逆流的妖力在白锦欢体内横冲直撞,非但没能维持住身前的防护罩,还让他喉头一动,俯身在草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来。
“锦欢!”
墨璟眼睁睁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痛苦地发现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做一个被白锦欢保护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眼疾手快地接住白锦欢摇摇欲坠的身子,将他放倒在自己怀中。
没了白锦欢的妖力支持,身前的防护罩不过一个虚有其表的摆设,不消多时便被失去神志的镇上居民破了个干干净净。白锦欢不甘心就此失败,仍想要驱动体内妖力,却被阻塞的经脉堵了个一干二净。
他冒着妖力反噬的风险调动法力,刚有动作就感受到了周身一股温柔和煦的能量,将他体内胡乱冲撞的妖气安抚了下来。眼前虚空骤然乍现一个光门,有人衣摆飘飘,仙气出尘地从中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白锦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来自于妖族青丘漫山遍野生长的千里香的味道。他想要抬头去看,却因为逐渐沉重的眼皮而无法看清身前人的模样,耳边只落了一句压抑着怒气的话语。
“敢在这里欺负我们青丘的人,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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