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在祠堂跪了太久,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现在快要到前厅时,里头传来的嘈杂人声让他意识到今晚前厅挺热闹。
那几道人声中,他分辨出其中有一个属于陆州。
晏景回头看向身后人,问:“啥情况?你弟弟也来了?”
陆单“嗯”了声,反问:“介意吗?”
直到看清前厅里的情况前,晏景都不知道这个介意是指什么——
前厅内,晏启捂着脸站在晏安面前,即便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也能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他此时非常疲惫。
而晏安抿着唇站在他对面,一双手正无措地来回抓握。
反观陆州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刷了会儿,听到门口的动静后立刻放下手机回头,冲着人喊:“哥。”
这一声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晏景只觉四五道视线齐齐朝自己望来,如此瞩目的场面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晏景和陆单一同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进到前厅,如果不是此刻就连空气中都飘着股让人紧张的气息,这场面其实还挺喜感。
晏景环视了一圈场上的状况,发现与自己对视时,晏安的视线总在下意识闪躲。
不太对劲。
直到这时,他的余光才终于瞥见晏安身后那个低垂着脸、姿态惶恐,存在感极低的男人。
是杨易。
他没抬头,垂下的脸也全被阴影挡住了,晏景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屋内陷入一阵诡谲的沉默,陆州那声“哥”过后没人再出声。晏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两人,嘴唇小幅度动了动,到底还是闭紧了一句话没说。
最后屋内十来人僵持了几分钟,陆单碰了碰晏景的手,在晏景转过来后对着人安抚地笑了笑,然后有意“咳”了两声:
“晏叔”他看着站在原地表情复杂的男人,面无表情说道:“人我给您带来了,证据您也已经都看过,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就是您的事。”
他说得很客气,语调也没什么起伏,但又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音下藏着的滔天怒意,“小景我就接回家了。”
“既然今天人都到齐,我就最后再说一句——以后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负晏景。”陆单最后斜了一眼面如灰土的晏安,朝沙发上的人喊:“阿州,走了。”
陆州屁颠颠起身跟在两人身后,兴冲冲的声音直到走出了很远还能飘进屋内:“哥,我来推你。”
......
晏景他们走之后,前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晏启这一天只觉自己受到了太多点暴击,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他揉着太阳穴,脚下发虚跌坐回沙发上。
“爸。”晏安讪讪挪上前,“我扶您回房间吧?”
晏启没说话,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天花板水晶吊灯下,晏启低低垂下脸,阴影在他半张脸上蜿蜒而过,他隐于暗处的唇已经紧紧绷成一道直线。
沉静的时间里,他不明确的态度让晏安如芒在背。好半晌,晏启才在重压之下缓缓开口,他喉间像哽着许多异物,声音无比嘶哑:“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他说完后起身毫不留情般走了,只留下僵在原地的晏安与手足无措的杨易。
.
车门刚开,晏景被左右两保镖架着上车时口中不断“哎呦、哎呦”地失声惨叫。他膝盖往下的部分虽然不再麻木,但每动一下那酸疼的滋味都让他面色煞白。
广袤低沉的天幕笼罩于Y城上空,渺茫星点四散分落,那弯月也被低空漂泊的云絮掩住了一半,轮廓像从层层轻纱后透出了团朦朦胧胧的影。
林肯又稳稳驶出那段银杏路。
夜风带着树梢上的叶片无声飞落,一片、两片......于是才被清理过的路面顷刻又落下三三两两的小扇金秋。
晏景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时动作太大,肿胀的半边脸被重重扯动,疼得他当场倒吸了口寒气:“嘶。”
陆单注意到他的举动,靠过去细细观察他那张脸,神色担忧:“小景,还好吗?”
晏景眼泪都差点直接彪出来,这会儿也顾不上陆州还在旁边了,只能哭丧着脸老实道:“......不太好。”
陆州“噗呲”一声笑了,正想出口讽刺两句,余光就扫见自己亲哥正板着脸瞪自己,于是话到嘴边一拐,改口道:“你也太是那个了,当哥的还能被自己弟弟欺负?”
晏景:“......”
你以为谁都是你们老陆家感天动地兄弟情?晏景暗暗腹诽。
陆单读懂他的想法,唇角压不住般勾了勾,拍拍人肩膀,安抚道,“坚持一下,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晏景点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口夸道:“靠谱。”
用晏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这张帅脸已经快肿成猪头了,实在没办法去医院丢人现眼。挨不过他这样强烈的自尊心,陆单只好顺着他的心意把医生请回了家。
晚上十点。
晏景半张脸被涂满消肿药膏,好在伤得不算严重,在他差点声泪俱下的询问下医生表示大概两天就能恢复原貌,让他实在不必太担心自己会因此“破相”这种极其不实际的想法。
得到充分的保障,晏景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被他重新咽了下去。
“呼......嘶。”
“慢点,别着急。”陆单拧紧药膏盖子,随手拿出另一瓶能口服的软膏。
晏景舌头咬伤的疮口挺大,因为他实在疼得受不了,又怕会造成感染变得更麻烦,医生还是给他开了瓶软膏及时预防。
咬伤的位置在舌尖,晏景自己是不方便了,只能又一次麻烦陆单。就冲陆单二话不说拿起药膏的样子,晏景此时对陆单真是怀揣强烈、再强烈感恩的心。
“再伸出来点。”
陆单手中拿着涂满药膏的医用棉签,垂着眸,耐心又细致地一点点涂抹在晏景伤口四周,期间还要一直控制自己的力度、留意晏景的表情,避免把人再弄疼。
晏景伸着舌头也说不了话,闻言只能“唔唔”着费力把舌头再伸长些好让陆单看得清楚。
软膏味道着实不算好,晏景感觉那个味道不止弥漫着自己口腔,还顺着鼻腔朝天灵盖上冲,给他整得一张脸都耷拉下来。
“好了。”陆单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顺手将桌上的药膏全部整理好,又扶着晏景的脸来回检查了遍,确认都涂抹仔细没有哪里遗漏,才轻声对皱着脸的人哄道,“小景,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晏景更委屈了:“哦。”
陆单在他发顶揉了两把,道,“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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