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傍晚的时候，锦衣被一阵嘈杂的施工声吵醒。她循着声音走出地下城，来到寨子外面，就见韩白毅正在带领南炎士兵和，增筑城墙，开掘深沟。大敌当前，寨子里行动能力尚可的百姓们，也都暂时放下仇恨，尽数前来帮忙。
锦衣站在城墙下，向上望去，天渡寨的城墙在原有的基础上，又被增筑到两张多高，形如堡垒，固若金汤。原来的瞭望台被改建成防御性更强的敌楼，就连峡谷对面也新开了两条极深极宽的壕沟。锦衣看着眼前这慎之又慎，细之又细的布防，心中暗叹这些南炎兵果然不是花架子。
壕沟之下，湘王正扛着扁担往外搬运土块，刚一探头就眼尖看到了锦衣。他连忙放下箩筐，从战壕里爬了出来，跑到朝锦面前说：“锦衣姑娘？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可还要紧？”
与大家一同劳作的湘川，此时褪下了华服和玉冠，身着粗麻短衣，头发就用一根细棍束着，身上没有半点从前纨绔子弟的样子了。锦衣见他满头是汗，便把自己的随身的手帕递给了他，说道：“小伤而已，不要紧的。我听这里热闹得很，便好奇出来看看。这些都是韩将军安排的吗？”
湘川颇为自豪地说：“是啊，这里的所有人都听白毅一人调度，就连我也不例外。锦衣姑娘感觉如何？”
“统筹得当，布局谨慎，细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搭建起如此规模的城防，韩将军果然是难得的将才，锦衣敬佩。”
两人说话间，湘川怕锦衣带伤辛苦，于是便扶着她寻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湘川很是关切的问道：“伤你的老妇审了吗？是怎么个说法？”
锦衣摇摇头说：“害，有什么好审的，这里的人被打怕了，对外人敌意甚深，以为我图谋不轨，就伤了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老人家。我现在也没什么大碍，索性就让她这么过去吧。这几日突发状况太多，让你们见笑了。”
锦衣说道最后，面上略微露出难色。湘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和担忧，于是立即向锦衣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不管这场战斗结果如何，南炎都不会因此而向辰国发难的。我们看中的是朔华九州，若是此时再与你们起冲突，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锦衣捂着伤口，强忍笑意说道：“你可真不像个南炎人，倒像是个叛徒。”
湘川起站起身来，背着手眺望远方，故作高深道：“哎——我不过是个爱讲实话的老实人罢了。只是，像我们这种老实人，一向不受人待见，所以我才会混得这么惨。”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这是一道催命符，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声声号角意味着什么。大家都不由停下手里的活，带着几分惧意看向远方。即便远处什么也看不到，但也妄想看出来什么好让自己死心。
韩白毅见此情形，怒目圆睁，他站在城楼顶部大声呵斥道：“都看什么看？赶紧干活！众将士听令！大敌当前，谁若胆敢有丝毫懈怠，一律军法处置！”
“是！”
白毅的话语像一个警钟，也像一颗定心丸，大家随即又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紧张的忙碌中。
“你会和他们一起迎敌吗？”锦衣问到。
“会！”湘川回答的十分肯定，那双俊美眼眸中还闪过一丝杀气。
“除非我战死，不然我一定会守护你们到最后一刻。”
敌人的号角，处于备战状态的将士，生死未卜的折桑，还有视死如归的龙湘川。这些交织到一起，让锦衣此刻异常慌乱，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也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恐惧。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她害怕失控，害怕未知，害怕死亡......从前在宫里傲视一切的时候，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父亲替她撑着，如今轮到她自己独挡狂风暴雨时，锦衣方才看清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锦衣，你杀过人吗？”湘川突然问到。
锦衣摇了摇头说：“没有”
湘川轻轻拍了拍锦衣，笑意温柔：“果然还是个孩子呀，干干净净挺好的，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手染他人之血。”
吹了一会冷风，湘川站起身来，背对着锦衣潇洒地挥了挥手说：“走啦，我要回去接着干活了，我们的辅国大将军刚刚可是发话了，谁若有懈怠，就要军法处置。”
“王爷请留步，把帕子还我。”
“抱歉啊，我把你的帕子弄脏了，改日送你个新的吧。”
“这是锦衣的私物，留在你这里不合适。”
“就当是留个念想给我，可以吗？到那天，如果我撑不住了，看到这块手帕时就会想到你还在我身后，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退。”
锦衣见湘川正经不了多一会儿就要开始四处留情，心里不禁连翻白眼。她正色说道：“王爷身份贵重，不必死战，可以退。我虽有伤在身，但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公主。湘王殿下如若没有趁手的兵器，我那杆枪倒是可以借给您。那红枪是个宝物，定能让殿下逢凶化吉。”
看出锦衣有些恼了，湘川不敢再逗她，连忙将帕子还给她。锦衣接过手帕，弯腰作揖，转身就回去了。
湘川看着锦衣的背影，无奈苦笑：“看样子是真生气了，这下可不好玩了。”
回到地下城，锦衣来到了关押老妇的地方。暗室无光，锦衣吹燃火折子像老妇照去。突然出现的光亮，让老人家无所适从。
“老人家，能说说您为何要杀我吗？实不相瞒，自从来到这里，您已经是第三位对我动手的人了。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诸位，以至于你们如此相待呀？”
老妇别过头，闭眼不肯看锦衣。她冷冷说道：“哼，你还有脸问？鸿山妖**乱人间，难道不该下地狱吗？他们那些没骨头的怕你们，我可不怕。这次没能杀了你算你命大，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锦衣疑惑的问：“老人家对鸿山可是有什么误会？从古至今，鸿山可是没做过半点对不起辰国，对不起辰国子民的事情啊？”
“我呸！你还有脸说？鸿山不是号称自己是什么上狗屁古神族的后裔吗？你们不是会秘术，手眼通天，天下无敌吗？金临被屠城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们被困在这里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全是假清高，真狗屁！该杀！全都该杀！”
老妇的话说的锦衣哑口无言，惭愧不已。是啊，关键时刻不能保护好大家的鸿山，凭什么还能那么高高在上呢？如今的鸿山已经逐步走向末法时代，族人所拥有的能量已经完全不能和先祖们相比，但没有认清现实的族人们，却依然凭借异于常人的微弱法力自视甚高。
此次南炎入侵，鸿山的秘法既拦不住敌人的铁甲战舰，也挡不住敌人的炮火强攻，但就算这样，如今也没能掀开鸿山的遮羞布。究其缘由，只因为鸿山曾经的功绩太过耀眼。这使得国君敬畏鸿山，忌惮鸿山，同时也渴望得到鸿山，从而失去了对鸿山的正确判断。
就在锦衣默默自责之时，老妇怀中露出的一角黄纸，突然引起了锦衣的注意。锦衣眼睛一眯，趁其不备捏起剑指就将黄纸掐在了手里。她定睛一瞧，这竟然是张无极剑仙亲自所绘的辟邪剑符。看纸张和朱砂墨迹的新鲜程度，这张符的绘制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日。这里不是联系不了外界吗？那这张符是怎么回事？
“妖女！把符还给我！”
老妇人撒泼似的抢夺，在锦衣眼里就和小孩子玩闹一样。她把老妇按在墙上，制住了她的行动，威胁到：“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我就毁了它。”
老妇被这么一吓唬，竟然真的怕了，她连忙道：“我说我说，姑娘你小心些，千万别污了老伯的神符，否则就不灵了。这符是三天前被送进寨子的，老伯说这几日那神秘人会带邪祟攻寨，只要我们拿好这张神符，就不会受到伤害。”
锦衣听完，不可思议的笑了：“呵呵，这符这么神奇呐？你见到老伯了？他亲口说的？”
“没，没有，是杜大人说的。”
锦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老妇的眼睛，盯得老妇直发抖：“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你没骗我，我只是在想，难怪刚才你只骂鸿山，却不提老伯半句。他不是鸿山人，但身为剑仙，他一人之力就可灭万国。此次辰国有难，也没见他出手相救，可你们怎么就不去怪他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锦衣说完，冷笑了一声，抬手将老妇人打晕放到草席上。她将剑符团成一个纸团攥在手里，心里暗道：杜少卿啊杜少卿，你骗我？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于是乎，锦衣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带着长枪欲找杜长傅兴师问罪。可刚没走两步，她就听到了“咚！咚！咚！咚！”的战鼓声。
“不好，是他们来了。朔华姐姐呢？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锦衣自言自语到。
“朔华公主在城楼观战呢。”
身后突然响起陈大眼的声音，锦衣被吓了一跳。锦衣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们算账。”然后就火速向城楼赶去。
陈大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啊？难道是因为我吓到她了吗？不应该啊，莫名其妙。女人果然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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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战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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