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陪葬的玫瑰

我本以为我是闹,先生是静,时常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厌烦我,相处下来才明白,如先生相比,自己这点闹实属称不上。

不熟先生的人以为他静雅,就如古时读书人一般,熟悉之后才能明白,先生笑点低,爱说话,爱打闹。

我一直将自己的心思藏于心底,不敢透露半分,这世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同理解这份爱,我怕先生也会因此远离我,我宁愿以朋友的身份相伴先生一生,也不愿捅破那张无形的白纸,袒露在阳光之下。

我想先生也是只当我是挚友。

谁知一切将被打破于那个立冬之日。

缟素的底色,天仙碾碎白云撒下人间,细雪纷纷,面目皆是银色。

我约先生出来吃云吞,我生于北,先生生于南,虽然家乡习俗吃饺子,但是我乐意随先生吃云吞。

我裹着超大号的羽绒服,系着围巾,在宿舍楼下等先生。

十分钟过去了,先生还没下来,我有点急,忍不住给先生发了一条消息。

没回。

我想可能他没看见,再等等吧。

又十分钟过去了,我想催促了,上午约好的在他宿舍楼下,为何还不下来。

我给先生打电话,无人接听。

是有急事吗?那为何不同我说,我不会不理解的呀!

我想再等十分钟,还不下来,我就走了。

我看着时间倒数,五…

四…

三…

二…

二点五…算了,不等了,我自暴自弃地想,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宿舍,愤懑地想以后再也不和先生联系了。

一天过去了,先生还是没回消息,我早已经从闷气之中平息,开始胡思乱想,是我那句话没说对,惹先生生气了吗?

回顾之前的对话,我找不出来。

那时为什么?

脑中猛地缓神,难道先生知道我喜欢他,故意躲我?

除了这个理由,已经找不出其他可以解释的由头了。

我心慌,不顾天色很晚,混着回宿舍的同学偷摸进了先生的寝室,敲门的手停留在空中,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解释。

身后就响起,“你是楚落吧?”

我被吓到,转身辨认,“你是认识我?”

来者解释,“你不是经常和燕正疏一起吗?”

我莫名羞耻,感觉被人这么说好似戳中心思。

来者没看出我的羞涩,问:“你是来找燕正疏吗?”

我点头。

“你不知道他今天出车祸了吗?”

车祸?

这两个字如同重剑直直地扎在我的心头,头皮发麻,四肢无力,我险些没有站稳。

哆嗦着问:“他在那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

我没在问下去,一心向担忧先生,出校赶车去医院。

我问了护士找到病房,看到被子覆盖过到枕头,我不敢放声哭泣,咬着嘴唇啜泣,浑身颤抖,“你,你,我都还有很多话没说,你,你怎么都……”

“我还没表白了,我都还没和你走过余生了……”

“你...你...”

我话语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我不敢上前,更加不敢掀开被子。

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开始咳嗽。

“我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瞳孔收缩,一时间无神论在心中摇晃。

缓慢扭过身,殷红的眼角,翕张的鼻孔,满面的泪水,无声地说:“你......”

“我到底怎么了?你哭什么?快别哭了,你是哭泣包吧,怎么这么喜欢哭?”

我瑟缩着伸手触碰眼前人的脸颊。

嗯?咦?额?

热的?

没死?

我顿足哭泣,胡乱摸着先生,“是热的!还好是热的!”又喜极而泣。

先生没好气地说:“是热的,不然你还以为是冷的?”

我擤鼻子,又哭又笑说:“没有,没有,是热的就好。”又指着床上说:“那躺着的是谁呀?”

先生不理解,问道:“什么躺着的是谁?没人呀?”

“没人?”我不相信,动身掀开被子。

空空如也。

看出我的窘迫,先生笑道:“你看你,真是够迷糊的,你的眼镜都不带,闹的一出好戏。”

我没脸说话,当时出门急,忘带了,连忙转移话题,嗔怪道:“你出事怎么都不给我说一下,害我胡思乱想。”

先生瘸着腿,我搀扶着,看着先生从柜子里拿出一部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惨不忍睹。

我留下来照顾先生,虽然出了车祸,但是性命无碍,只是先生腿扭伤严重,打了石膏,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里得好好修养。

我睡到傍边的陪床上,想着还好人没事,全然忘了来时自己说过什么。

先生按耐不住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迷糊地说:“什么忘了?”

先生迟疑,道:“你确定要我说?”

我只认为没什么大事,也想不起有什么事,没格外在意,说:“你说吧。”

先生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我还没表白了,我都还没和你走过余生了。”

听完我才意识到,脸瞬间通红,耳朵都没忍住烧起来。

我捏着被子莫过脑袋,装作没听见。

先生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开灯,对我说:“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就别装傻了。”

我不作答。

先生叹气,“你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我依旧不动。

先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说:“你再不出来,我就亲自拎你出来了。”

我纠结,但是更担心先生的腿,怕他二次伤害。

缓慢移开被子,坐起来。

“抬起头,看着我。”

我听先生的话。

“我都没说什么,不准哭。”

我咬着牙关,不哭。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默默点头。

“走到我面前来。”

我下床,站来先生面前。

“抱着我。”

我不知所以,“嗯?”

先生重复着,“抱着我。”

我僵硬地伸手抱着先生。

鼻息之间环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还带着属于先生温热的气息,我有些喜欢。

“楚落。”

“嗯?”

“我也很喜欢你,一如你喜欢我一样。”

和先生确定关系后,先生更加喜欢打趣我,开始问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悄悄跟着他。

我不回答,先生便佯装生气。

我羞涩着点头,先生便会轻轻亲吻我的头额。

得到奖励,我便时常期待先生问我类似的问题。

次数多了,小心思就被先生发现。

在又一次,先生待我回答之后,没有奖励我,我仰头困惑等待。

先生敲弹我的额头,“你是不是专门等着我亲你?”

被戳破小心思,我羞愧低头,觉得没脸见人。

先生捧着我的脸,捏我的嘴巴,玩弄成鸭子模样,一下一下的轻啄我的嘴唇,我羞涩成了红鸭子。

看着我的红着脸,眼里喜色渐露,在我耳边呢喃,“你要是喜欢,随时就可以亲我。”

先生从来不隐藏我和他的关系,相比起来,明明是我先喜欢他,却又些胆怯被世人知晓,我感到惭愧。

我没有将我们之间的事告诉妈妈,父母很早就离异,我跟了妈妈来到南方,她将我独自带大,我怕她接受不了。

但是现在与我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便告诉了他的父母。

他们很开明,对我很友善,我感到庆幸,而我在这之前担忧他的父母的反对,会让先生离我远去,先生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不会发生那种事。

我把自己的犹豫告诉了先生,他表示理解,也告诉我先不要告知我的妈妈,等未来一切稳定之后,再说不迟。

毕业之后,我和先生同居在我家乡的城市。

他说:“反正两个城市都很近,做高铁也就两个小时不到,你的妈妈一个人生活,更加孤独,我的爸妈相互有伴,还时常不在家,定居在我的家乡还能经常回去看望,顺带刷刷眼缘,倒是让你妈妈更加容易接受我。”

我很感谢先生的理解和对未来的打算,他永远想的周到并且周到着为我环绕。

我更加依赖先生,他做饭很好吃,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我每次想为他做点事,他就会说,一直待在他身边就是为他做的最好的事。

我很惭愧,内疚,因为这件事我都没做好。

手术结束后,情况依旧不乐观,妈妈和先生轮流照顾着我。

我坐靠着,看书,妈妈削着苹果皮,问我:“落落,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愣怔住了,我也听明白了。

妈妈没看我,继续说:“我能看出来,妈妈又不是傻子,妈妈就是觉得我们挺对不起人家。”

我想也是,一身病拖累了先生。

妈妈问我:“他父母知道吗?”

我点头,“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妈妈笑道:“这孩子细心,认真,连这件事都能处理好。”

我想是的,当初先生让我出去,说有事和爸妈说,我隐约察觉到是什么事,想和他一起面对,先生执着的让我出去,我不好当着先生爸妈的面忤逆先生,最终还是听先生的话,出去等待。

等再进去的时候,先生的爸妈已经欣然接受,我不知道先生是怎么说的,我只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而后想细问先生,先生也总说这是秘密。

妈妈又说:“其实要不是这件事,我真的很难接受,你也别怪妈妈思想故旧,我这一生婚姻不幸,我希望你能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事业高就,结婚,生子,家庭美满。”

说完递给我已经削好的苹果,“我能看出他对你的好,全心全意照顾你,这份心意真的难得,妈妈虽然不理解,但是我也不会反对,只要你好好的。”

等晚上先生来,我告诉先生,妈妈知道了,不反对,先生紧握我的手,告诉我,他知道。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在来年开春三月惊蛰,我央求先生待我出去转转,挨不住我眼里的渴望和哀求,先生在医生的允许和仔细叮嘱下,带我细看江南烟雨。

天空倦了寒冬的冷冽晦暗,请来春雨,一染青山草木新,一池江水映桃花。

我在先生的搀扶之下坐在亭下看雨,行人折彩伞徐徐慢步,春风细雨拂面,百花杨柳相伴,我对先生说了很多话,只从生病之后,我言语甚少,不喜不乐,对先生笑得不多。

我告诉先生我有多爱他,从第一次见他,便一眼万年。

我告诉先生我喜欢他抱着我,他的肩很宽。

我告诉先生我喜欢他做的饭,很好吃,先生喜辣,我却吃不了辣,他却为我戒掉吃辣。

我告诉先生我……

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可是我好累好累,我感受到先生的热泪滴在了我的手上,我想安慰他,但是虚弱地说不出来,没来得及说我便睡下了。

我于农历三月初九下葬,那天是先生的生日,我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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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淮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