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没有家里的钥匙和密码，来了这边她甚至不知道去哪里。这会九点多，酒店外面灯火通明，宁杨的夜晚和长济有得一比，许优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前方似乎是个广场。
她感受着有些凉意的晚风，把外套拉了起来。长济似乎还没有禁止摩的，许优走这一段路周边都是摩托轰鸣的声音。过马路时还得注意来往车辆。这个点交警早就下班了，路上的行人对这些摩托避之不及。
“妹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走着走着莫名有几个摩托车停下来，拦在许优的面前，许优的面色冰冷，这些人多是看许优一个人好下手，许优停在原地，他们还以为上套了。
许优骂了一声：“滚。”
靠得最近的那个人戴着头盔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滚。”许优说得很大声，周边的行人都听见了，他们预知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加快了脚步离开现场。
那男人一下就下车，朝着许优走过来，拉扯着许优，用手指着她：“给脸不要脸，现在就跟我们去喝一杯。”
许优和他掰扯了几下，那男人势必要制服许优，没想到许优一个巧劲儿，把男的翻到在地面上。许优不会打架，凭着灵活的四肢扭打，眼见着把男的挣开了，周边的人围在许优身边，男人不堪其辱说：“你们看戏呢？”
其他几个骑摩托的人也围了上来。许优观察四周，找撒腿跑的机会。就在这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出现，冲散了围上来的众人。
“上车！”男人没多说话，许优扫了一眼，立马蹬上了车。临走时，还不忘朝着他们竖了根中指，顺便拍了张照片。照片有没有糊不知道，先拍下来。
前方的人载着她穿过车流，宁杨夜晚的交通路况可以说是拥挤，大片的红色尾灯常亮着，摩托在城市的缝隙里穿梭，后面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随其后。许优心跳很快，即使前方的人车技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绿灯终于亮了，周边的小车却以龟速挪动着，直到他们往最前面开，车流才稍微快些，眼见着红灯要亮了，如果停在这里就要被后面那群人追上了。骑车的人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轰动一手油门，许优感觉得到风是锐利的，蹭过她的脸颊。
刚过去，红灯就亮了。
那几个人虽然不像什么会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还是比较惜命的，直行的红灯一亮，右侧的车流立刻就涌上来，只要他们敢闯红灯，出车祸是必然的。
许优这才喘过气。
“怎么？知道害怕？”透过镜子只能看到前面人的眼睛，挡风镜挡不住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许优没回答他。
“你不好奇我是谁？就这样上我的车？”
许优的不回答，反倒勾起眼前人追问的兴致。
“江怡然，你是不是以为戴个头盔，我看不见你的脸，听不清你的声音，我就不知道是你？”许优突然一长串的话语，让江怡然愣了愣。
他此时已经放缓速度，两个人的说话都能听清了。江怡然抬起挡风镜，说：“可以呀许优。这都让你认出来了。”
许优对他的臭屁置若罔闻。
“你怎么回事？”江怡然在问刚才许优被围那件事。
许优简单带过：“问我要不要去喝酒。我说滚，然后打起来了。”
“你还真是胆子大，人生地不熟的，你和那群人呛声。要不是我出现了，你指不定怎么样呢。”江怡然一手擦过自己的鼻头，许优心道这家伙又觉得自己很帅了。
“嗯。说完了我的，你呢？”江怡然出现的太刚好，她总觉得哪里奇怪。
江怡然说：“我来找朋友呀，准备回家了，刚好遇见你。”这话说出来，许优是不信的。
“你帮了我，不说实话我也不会介意的。”许优说。
江怡然听见她这话好似被呛到了，背稍微拱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许优却没打算放弃问出实话，她脑子转了转，想起几件事来。
“江怡然，你喜欢赖嘉俊吧？”
江怡然一个急刹，虽然车子行驶速度没有很快，许优还是不免被颠簸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江怡然明知故问，把车开到一个街道前停下，这边人少些，灯光也较暗，那群人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到两个人。
“我说，你喜欢赖嘉俊吧？”许优又重复了一遍，此时她已经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看着马路。江怡然看着许优，眼里有几分探究有几分冷漠。
许优转过来和他的目光对上，她看着江怡然的表情，不知怎的有几分危险。
“你小说看多了吧。”江怡然给的只有这样一个回答。
许优说：“我从来不看小说。”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我应该把你送回那群人面前。”许优知道这不是错觉，现在在她面前的，才是江怡然真正的样子。
许优走近了江怡然一步，两个人中间不到一米的距离，许优说：“我说赖嘉俊是同性恋的话，你会好受点吗？呵呵。”许优话尾发出一声笑声，江怡然看着许优一会儿，又转而看向地面。
“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也在这里生活过。”许优说。
“我家里，让我过来探探宁杨。”江怡然从口袋里摸出烟来，他夹在嘴里，把烟盒递给许优，问她要不要来一支。
许优拒绝了，她没听懂探探宁杨是什么，于是问：“探什么。”
江怡然站得离许优远了些，他点燃烟，抽在嘴里，三两下把那支烟抽完了。烟头踩在地上，他说：“你记得十年前的宁杨是什么样子吗。”
许优其实只是暑假那会来过宁杨，她向江怡然坦白了这一点。江怡然点点头，继续说：“六年前的宁杨，外人传它赶上工业大潮一蹴而就，成了省内仅次于长济的第二大城市。十年前的宁杨，却是一座赌城。你能想象吗，长济在发展，定海在捕鱼，其他城市在种田，这座城市却在赌博。”
许优不了解这些，她听着江怡然讲述。
“我们站的这里，过去是私彩投注街。”江怡然往前走去，似乎在回忆这条街的旧模样。
“所以，你来这里探什么？”
“我们回去吧。”江怡然停止了回忆，对许优说。看许优眼里的疑问，江怡然说：“我来这里探探有没有老路子让我一夜暴富。”他脸上神色又回到像在长济那样。后面的话显然不容许优多问，许优沉默着，电话忽然响了。
“你在哪里？”电话里的声音冷冰，来电人是爸。
江怡然载着许优绕路开到那家酒店前，此时爸妈还在送最后走的几个宾客，许秀站在一边和朋友们道别。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在酒店门前，引得大门口的人纷纷看来，来人骑着一辆红色机车，后座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许优。
“这不是……”一个宾客看着眼前的场景，对旁边的老许说。老许脸色有些阴沉，在看到江怡然和许优说话脸更是黑了。
“你家人的目光看上去要把我吃了。”江怡然瞄了一眼。
许优没有理会，说：“明天车站见。”
“许优，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家庭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兄妹的。”
许优回怼：“哪门子兄妹。”
“难兄难妹。再见。”江怡然一轰油门离开了酒店大门。
二人说完，许优转过头，宾客已经走完，只剩下一家三口站着看着她。许优朝他们走近，爸爸走上前一巴掌就要扇在许优脸上，许秀眼明手快，抓住了爸爸的手。
那巴掌未曾落下，响声却贯入心底。
“你要丢光我们许家的脸面吗？”爸怒气未减。
许优看着他没说话。
“优优，快和你爸爸认错。”妈妈在一边拉着许优的胳膊。
许优说：“认什么错？”
“优优！”妈妈急了，爸爸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许秀拉着他都有些费力。许优脸上没有表情，张口问：“我犯了什么错吗？”
“你弟的生日宴还没结束，你走什么？”
“我累了，没有精神继续。”
“你累了，我为了给你弟办十六岁，一天没合眼，和我比你累在哪里？”许优看着一家三口，自己像个罪人一般在这受审。这滋味怎么说呢。
“优优，别犟了，和爸爸认错，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妈妈在一边劝和。许优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又想起他非得让自己和那个什么人交朋友。
“你的脸面，不是有很多人再给你撑着了么？”许优大声道：“妈、许秀。这还不够吗，我说了我不想加那什么VX，你有拿出哪怕是一分为我撑腰的样子吗？”
“坐在那里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商品。”许优语气又渐渐平静，许秀已然抓不住爸爸的手。
许优抬手接住了他的手，她心里暗想，力道可真大呀，如果打上来自己的脸是不是要两三天才能消肿。这一接手，给了许秀和妈妈重新控制爸爸的机会，两个人把爸爸带回车边，许优站在原地，直到妈妈把她叫到她的车边。
“优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妈妈看着她，眼里是止不住地痛惜。
母女俩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回家进了门之后，许优就把门关上了，这间房间她也没怎么收拾，就这样吧，有个床位休息就行，反正明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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