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虞视线下移,那种猜不透的感觉又上来了。
也许他和陆宥礼之间从一开始存在的就不是信任,而是一种名为依赖的东西。
“留着给你女朋友吃吧。”祁少虞抬眸扫了一眼他掌心的巧克力,没接。
“在岛国文化中,亲手做的本命巧克力只会送给喜欢的人。”
陆宥礼灼灼的看着他。
祁少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那些乱毛线一样理不开的思绪,突然就大彻大悟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你居然想当我男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的。”
陆宥礼低垂着眸子,把那一盒被压得皱皱巴巴的巧克力都拿出来,指尖颤抖,动作笨拙到不行。
这一刻,摆在明面上的不是巧克力,是少年百般挣扎,预想了无数种灰色结局之后,终于有勇气说出口的心动。
“祁少虞,我喜......”
意识到即将要出口的话,祁少虞差点咬到舌尖,他手忙脚乱的捂住陆宥礼的嘴,满脸羞愤:“不许说!你说了我砸锅卖铁都回国!”
温热的唇瓣贴在掌心,带着凉意的指尖摩挲过颌骨,留下一串水痕,冷与热在不经意间交换过体温,他们的防线在疯狂融化。
陆宥礼觉得他赚了。
他眼里带着丝丝笑意:“好,不说。”
炙热的呼吸洒在祁少虞的掌心,唇瓣若即若离,不过分靠近,却又恰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有点痒。
祁少虞脑袋嗡嗡响,像是直接怼进了一整个巨大的蜂巢,无数野蜂在耳边飞舞着,把他才理顺不久的神经又搅和在一起。
他暴躁的抓了一把狼尾,眉头紧锁。
烦死了,烦死了!明明在生气的!
自从碰上陆宥礼之后,每一件事情的走向都逐渐脱离他一个常人的认知,越发奔向离谱的境界。
“回家吧,好不好。“陆宥礼盯着他,顺势偏了偏头,侧脸蹭过祁少虞的掌心,眸光微动,像是撒娇的猫。
祁少虞浑身触电,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绷着脸,一个向来以拳头论事的人破天荒开始讲道理:“你可想清楚了,我这人就这样,翻墙上网,你跟着我一块,不怕被学校记过开除?还有,每天跑上跑下伺候我,做饭洗衣,不嫌累?”
祁少虞耳朵红透,就刚刚那十几秒的时间,他把自己全部的烂毛病都想了一遍。
陆宥礼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没关系,我也没有学籍。”
“!”
祁少虞猛然抬头,惊愕、诧异,甚至是难以置信,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流转,胸口像是压上了大石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岛国人吗?”
其实他之前一直以为陆宥礼就是他母上在什么招聘软件上随便找的人,只是华国话说得好,所以使唤起来也没什么负罪感。
陆宥礼面露出几分无奈:“我是华国人,在华国长大,只是后来父母工作调动,去了岛国的大学任教,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哦......”祁少虞脸上发烫,思绪又飘回初见的那天,当时那么奇怪的一句话,他现在才想起来求证,“这么说,那天你说你是我竹马,真的?”
陆宥礼一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潮湿的空气渲染出绵绵不尽的忧郁,雨水落在倾斜的伞上,嘀嗒、嘀嗒......
沉默蔓延,陆宥礼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嗯。”
“是真的。”
祁少虞突然觉得心里那点关于信任的疙瘩早就在不知道时候磨平了。
他抬眸,眼底踌躇,唇瓣张开的弧度很小,和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出了一次车祸。”
雨似乎大了些,风和雨的喧嚣将他拼命挣扎的灵魂掩埋,眼前变得灰蒙蒙,他已经浑浑噩噩到看不清陆宥礼的脸,只是听见他很轻,又坚定的声音:
“七月二十七号,我们回国。”
像是叮咚作响的山泉,又像是拨云散雾的风,那一瞬,祁少虞差点溺在他眼睛的漩涡里,耳根蔓延的红,胜晚霞。
一个满身伤痕的人主动揭开纱布,并不代表他做好了暴露一切的准备,又或者希望别人刨根问底,而是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等来他的药。
陆宥礼把赎回来的耳机挂回他脖子上,挡住那道丑陋的疤痕,微笑道:“今天太晚了,先在东京将就一晚,明天再回去,或者不回去。”
祁少虞身体僵硬,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小声嘀咕:“干嘛对我这么好......”
陆宥礼唇瓣翕张,只有口型,没有出声,但祁少虞却“唰”的一下后退两步。
他看明白了,陆宥礼的口型是:
“因为,喜欢。”
祁少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被陆宥礼喜欢,不讨厌就是了。
但他强调:“我不是同。”
陆宥礼没生气,反而弯了下眼睛,“我也不是,只是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祁少虞用舌尖顶顶脸颊,心跳莫名加速。
艹。
又被撩了。
—
陆宥礼就近定了酒店,在附近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才去办理入住。
祁少虞身上湿得不少,惨况堪比才到镰仓的那天,一进门陆宥礼就催着他去洗澡,把身上的凉意都驱走。
等祁少虞洗完出来时,陆宥礼提着一大兜吃的回来,他买了不少东西,黄拱门的汉堡,拉面还有蛋糕。
“怕你饿坏了,就什么都买了点,先吃着。”陆宥礼把所有食物都摆在了桌上,这才收拾东西打算洗澡。
祁少虞确实饿了,早上吃的饺子和中午买的可乐又不抗饿,他叛逆出逃一天,早就消耗得一干二净。
拉面的香气浓郁,一口热汤下肚,他忽然又想到什么,陆宥礼今天也是追着他从镰仓一路来东京......
祁少虞心里莫名愧疚,陆宥礼明明可以不管他的,却还是不嫌麻烦的大海捞人。
他抿抿唇,想用实际行动表达感谢,但又发现他好像对陆宥礼的喜好一点也不了解。
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忌口什么,两人之间唯一的记忆纽带,还因为那一场车祸彻底清零。
祁少虞突然食之无味。
他盯着面前的猫猫台灯两秒,然后掏出手机,点进狐朋狗友的群里,企图找到一点答案。
群里面还是那么的不着调,大多都是付奕肖和东昌在盖楼,辣椒则是时不时冒出来把两人怼得跟鹌鹑似的。
指尖划过屏幕,手机上是和辣椒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辣椒催他交作业。
祁少虞咬着筷子,在键盘上删删减减,总觉得不太满意。
[Y:好学生除了和学习有关的还喜欢什么。]
[辣椒:?你鬼上身了。]
[Y:没,在岛国遇到点事儿,想感谢一个朋友。]
[辣椒:千人千面,这我咋知道,你跟人家相处,就没发现点喜好?]
祁少虞一个整哽住。
陆宥礼喜欢什么......
喜欢他算不算?
服了,祁少虞晃晃脑袋,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但他那群朋友里,又只有辣椒稍微靠谱些。
[Y:没发现。]
[辣椒:额、礼物如果不能投其所好,那就看心意呗,你弄点有心意的也行。]
[辣椒:礼轻情意重总能懂吧。]
[Y:大概吧。]
以往送朋友礼物,大部分都是因为生日,付奕肖和东昌那俩孙子一年可就盼着那一天,恨不得把他当许愿池里的王八,可劲儿薅,礼轻情意重的滋味,祁少虞还真没感受过。
这会儿陆宥礼洗完出来了,看见面还没动几口,他垂下眼眸,就着蒲团在对面坐下,“抱歉,因为想你洗完澡就能吃上饭,所以时间比较匆忙,买拉面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评价,可能味道没有很好。”
陆宥礼身上裹着酒店的一次白色性浴袍,神色虽然带着轻微的疲倦,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甚至还有心情跟他解释一件根本犯不着这样的事儿。
陆宥礼对他的包容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程度,祁少虞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愧疚了,是罪恶。
他默默把咬在嘴里的筷子拿好,“没有,很好吃,只是我觉得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
祁少虞无比清楚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千言万语说不清楚,总之汇成一句话就是烂透了,他不值得陆宥礼处处迁就。
陆宥礼专心拆开斑斓蛋糕,“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觉得这样很麻烦我吗?”
祁少虞突然有点不敢看他,怕撞见陆宥礼眼底的失望,所以不自觉就把头偏过去,“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吧。”
“既然如此。”陆宥礼放下手上的蛋糕,微微倾身,猝不及防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语气莫名期待:“你介意我收点报酬吗?”
陆宥礼眉眼和嘴角的弧度很好看,或者说他本身就长得不错,只是平日里神色淡漠,看不太出来。
祁少虞乱了呼吸,身体也僵得跟木头一样,他脑海宕机几秒钟,突然闪过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靠得这么近,不会是想亲我吧?
陆宥礼直勾勾盯着祁少虞的眼睛,他是喜欢对视的,在无数个见不了面的夜晚,最先思念起的,也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不说话就是默许哦。”
他抬手,温热的指尖从发丝里穿过,再轻轻勾搭上祁少虞用来扎狼尾的黑色发绳,指尖含着往外边一扯,就到手了。
祁少虞只感觉浑身滑过细小的电流,酥到了骨头里。
始作俑者还故意勾着那根黑色发绳在他眼前晃悠,然后慢吞吞的戴在了左手上,生怕他看不清整个过程。
陆宥礼没着急坐回原位,而是带着浅笑偏头问他:“小乖,刚刚是以为我要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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