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
陈慧蹙眉,“网友是啥?”
王雨嚅嗫道,“就是网上认识的人。”
陈慧顿住,她显然对这种交友方式并不了解,但她似乎也不想了解,“他家住在哪儿?他是哪个单位的?”
王雨紧闭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道,“妈,你别问了,我找不到他了!”
陈慧惊异地拔高声音,“怎么会找不到?!”
黄伟道,“王雨,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王雨直挺挺地跪着,双唇紧闭。
陈慧又气又急,“你说话呀!你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王雨艰涩地道,“他消失了......我被他骗了!”
屋里顿时一阵安静。
片刻之后,王平安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个正派人,谁能骗得了你?你下流下贱,还没结婚就跟男人胡来,活该你上当受骗!”
黄伟忙道,“叔别这样说,王雨遇到网络骗子了,她是受害者!”
“我不管她是什么!”王平安咬牙切齿地道,“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就怀孕打胎,这是人品问题!我王平安没有这样的女儿!”
王平安从地上爬起来,黄伟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以防他袭击王雨。
王平安用力甩开黄伟,伸手指着王雨道,“你给我滚,从现在起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王雨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着爸爸,一双惊愕的眼睛霎时充满泪水。
王平安怒吼道,“滚!现在就滚!永远不要回来!”
黄姨赶紧劝道,“王司,你这是干啥呀,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认亲闺女啊!”
王平安忽然反身冲进厨房,黄伟姑侄俩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
王平安顷刻间又从厨房冲出来,他举着一把黑漆漆的菜刀冲向王雨,“你死了吧!你死了我王家就清白了!”
黄姨“啊!”地惊叫一声。
黄伟不顾危险地冲上去将王平安拦腰抱住。
陈慧像一支离弦的箭,瞬间从沙发上跳到王雨前面,将王雨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王雨吓傻了,她跪在地上,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
王平安举着菜刀胡乱挥舞,黄伟既要阻止他冲向王雨,又要低头躲避菜刀,一时间竟拿王平安没有办法。
黄姨一个箭步冲到王雨面前,一把将王雨从地上拉起来,她把王雨拖到门口,快速打开木门和防盗门,接着将王雨推到门外。
“走!快走!等你爸气消了再回来!”黄姨对王雨喊完这句话,“咣当”一下拉上防盗门,接着“嘭”一声关上木门。
王雨被关在门外。
楼道里站着不少看热闹的邻居,一个女人操着河南口音问王雨,“哎!妮儿!你真的打过胎?”
王雨立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奔向楼梯。
她跌跌撞撞地奔出单元门,单元门口竟然也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这些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幸灾乐祸地低笑,王雨垂下头,在众人的注视中,一瘸一拐地奔出家属院大门。
王雨一刻不停的走,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家属院,可大腿传来的剧烈疼痛令她举步维艰,她拖着伤腿咬牙前行。
她没走多久就走不动了,大腿太疼了,她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她回头望了一眼,她并没有走多远,家属院就在身后。
她看到马路上有一辆远远驶来的出租车,慌忙伸臂向出租车拼命挥舞,仿佛家属院是个魔窟,她要立刻逃离这里。
王雨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不加思索地说,“祝新村。”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坐在后排座位上的王雨一声不响地抹着眼泪,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哭声冲口而出。
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他听到哭声后透过倒视镜看了王雨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继续专心开车。
王雨越哭越厉害,越哭越悲伤,她哭得满脸涕泪,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
司机不为所动地驾着车,仿佛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
机械厂到祝新村车程较长,王雨哭了很久后渐渐止住哭泣,她睁着一双肿胀的眼睛望着窗外,表情凝重肃穆。
出租车终于到达祝新村,司机正准备靠边停车时王雨忽然冷冷地说,“师傅,送我去锦园小区。”
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又继续前行。
到达锦园小区时出租车上的广播电台里正在整点报时,此时是16点整。
王雨付了车资下了车,司机忽然将头探到窗口对她道,“姑娘,记住我一句话,人活在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王雨面无表情地看了司机片刻,浅浅地鞠了个躬,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上人行道。
王雨径直去了孟新工作的银行,她让保安帮她把孟新叫出来,随后站在银行大厅等孟新。
孟新很快从防盗门里走了出来,他看到王雨后愣了一下,王雨转身便走,孟新立刻跟在她身后走出银行。
王雨跛着腿朝前走,她在不远处的一个的花坛边停下来,她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孟新。
孟新还和从前一样,西装革履,干净得体,只是眉眼间比从前多了几分沧桑。
孟新盯着王雨的腿,关切的语气一如从前,“王雨,你的腿怎么了?”
王雨冷冷道,“被我爸打的!”
“他为什么打你?”
“这要问你!”
孟新怔怔地看着王雨,一脸茫然。
王雨满面寒霜,“孟新,你为什么要害我?”
孟新不解地皱起眉头。
王雨眼中怒火燃烧,“我给你留的条儿你看到了吧!替我保守秘密很难吗?你是不是拿着大喇叭去了机械厂?我怀孕打胎的事机械厂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跟你有仇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丑事公之于众?”
孟新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低低地道,“王雨,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王雨愤怒的叫道,“我的事只有你知道!”
孟新闭上嘴巴,静静地看着王雨,直到王雨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他才开口道,“王雨,咱俩分手后我和珍珠结婚了。”
王雨冷漠地将脸别到一边。
“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珍珠,我只想找个女人生儿子,她愿意给我生儿子,我就......”
王雨厉声打断他,“不要对我说这些,我没兴趣听!”
孟新默默看了王雨片刻,道,“好,我说重点。”
王雨将脸转向孟新。
孟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接着不紧不慢地道,“你离开我家时没有拿走你的B超报告单,你的B超报告单被珍珠发现了,她以为你怀的孩子是我的,天天跟我大吵大闹,我被她搞得精疲力竭,只好把你的事告诉她了。”
王雨呆住了,这件事原来是她的马虎大意造成的,她竟然把自己的B超报告单落在了孟新家!
孟新吸着烟,声音平静无波,似乎已经被生活折磨的没有任何脾气了,“我妈一直不喜欢珍珠,她俩水火不容,每次见面都会吵架。昨晚我姐请全家人吃饭,为了点小事她俩又吵起来了,我妈让我跟珍珠离婚,跟你结婚,她说她只想让你当她的儿媳妇,珍珠一气之下就把你的事说出来了,我妈没吵赢珍珠,她把怒火都撒到了媒人身上,她从我爸的老战友那儿要到了吴叔叔的电话号码,她在电话里把吴叔叔大骂了一顿,她责怪吴叔叔把一个不三不四的女孩介绍给我。”
王雨垂下眼睑,怔怔的看着地面。
孟新被烟呛到了,他咳了两声,接着道,“你的事除了我家人只有吴叔叔知道,我家人除了我没人去过机械厂,他们不可能去机械厂宣扬你的事,你的事只可能是吴叔叔传出去的。”
王雨走到花坛边坐下来,她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沉默不语,这件丑事是谁传出去的她突然不在意了,她脑海中出现了爸妈的脸,爸妈还要在机械厂家属院生活下去,他们以后如何抬得起头?
孟新挨着王雨坐下来,他不说话,一直吸烟,一根接着一根。
天色渐晚,深秋的冷风阵阵扑打在身上,孟新忽然低声说,“王雨,我过的一点也不好,我很早就知道应该娶的人是你,结果弄成这样!你怀孕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我当时竟然过不了那道坎,如果放在现在,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让我养,我也愿意!”
王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她撑着花坛的水泥台站起来,漠然地说,“我要走了。”
孟新立即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水泥台上,他站起来道,“你的腿受伤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王雨一瘸一拐地朝路边走,“不用!”
孟新无言地跟在她身后走到马路边。
王雨对着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挥动手臂。
孟新哑声道,“王雨,别急着走,跟我吃顿饭吧,我请你吃国豪海鲜火锅。”
王雨头也不回,“不用!”
出租车停在王雨面前,王雨拉开车门坐进去,孟新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西装里,他刚将钱夹掏出来,面前的出租车“呜地”一声开走了。
孟新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出租车,直到它消失在一片密集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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