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脸上浮起一抹微笑,“我一想到我要抱外孙了,我就觉得我的日子又有盼头了!我没能让你上高中考大学,我要让我的外孙上高中考大学!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供我外孙读书,让他以后出人头地!”
陈慧正笑着,倏而又悲伤起来,她握紧王雨的手,哀求道,“王雨,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是把他打掉了,我的日子又会像以前一样,就像那拉磨的驴,没有盼头,没有心劲,我不想过那种日子了,那样活着真没意思!”
王雨红着眼睛看着妈妈,她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成为妈妈困苦生活中最大的希望了。
王雨内疚地低下头,低声道,“妈,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别当真,这个孩子我不会打掉的,我也不瞒你说,我一直忘不了以前的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害了一条性命,我不敢再害第二条了,我对自己发过誓,如果我怀孕了,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剥夺孩子的性命。”
陈慧噙着眼泪笑了,“那就好!”
看到妈妈笑了,王雨也含着泪水笑了。
母女俩继续往下聊,王雨问妈妈,“我爸这段日子打过你吗?”
陈慧说,“哪能动不动就打呢,那样的话早就过不下去了,我跟你爸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也没有对我动过几次手,上次你奶奶过世,他气急了,才打我打得重了些,他后来再没打过我,你别担心了。”
王雨点点头,心里对妈妈一阵内疚,爸爸对妈妈动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
陈慧开始对王雨讲述王平安的情况。
陈慧说王平安还是老样子,自从给他老娘办完丧事回来后就什么都不干,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最近王平安打算回老家种地去,他一把年纪了,很难找到工作,回去种地也能帮王辉他妈分担一些体力活。
王雨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喜悦,“真的吗?我爸真的要回老家种地?”
陈慧道,“他前几天这样说的!就是不知道他几时走,我估摸他兜里还有几个钱,等他把那点钱全换成酒喝光了就该走了,我现在一分钱都不给他,他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老家,老家的田里有粮有菜,他起码饿不死!”
王雨不自觉地笑起来。
陈慧也笑起来,“高兴了吧?以后咱娘俩过!等你生了孩子咱们三个过!我这辈子没靠过男人,我只靠自己,我相信只要不怕苦不怕累,总能把日子过起来!你也要像我这么志气才好!你的路还长,你以前总在弄什么考试,你说等你考到什么证书了就能挣大钱,就能带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指望沾你的光,我想让你继续考那个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也要多想想以后,咱们以后挣的越多才能让孩子过的越好!”
“嗯!”王雨重重点了下头,心里想象着只有她和孩子、妈妈三个人的温暖生活,心田漾起阵阵快乐。
王雨受到妈妈的感染,忽然士气十足,这些年如果不是爸爸和老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累她们母女俩,她们两个早就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
王雨对妈妈道,“妈!咱们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陈慧笑着点点头,说道,“你等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来接你。”
王雨顿时蔫了,心间的愉悦一扫而空,她还得在这里煎熬两个月。
王雨嚅嗫道,“我以后肯定不会让孩子见他,也不会让孩子认他,现在却要吃他的喝他的,这对他似乎很不公平,我自己也觉得很难受,好像我是个癞皮狗,故意赖着他,强迫他养我......”
看着王雨丧气的样子,陈慧忽然怒了,“让他养你几天怎么了?他不该养你吗?他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把我辛苦养大的女儿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没闹到他家去他都该千恩万谢了,怎么反成了咱们欠他的?这两个月就让他养你!他应该的!照理说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咱们跟他要笔钱都是天经地义的!咱们没开这个口已经够善良了,你有什么可难受的!”
陈慧瞪了王雨一眼,扭过头,忽然看到门口的沙发上放着一套叠摞整齐的铺盖,不由问道,“他也住在这里?”
王雨“嗯”了一声。
陈慧皱紧眉,“他不在家住他媳妇不跟他闹?”
王雨垂下头,“妈,咱们不聊他行吗。”
陈慧气恼地瞪了王雨好大一会儿,最终叹口气,无奈地说,“我都要给他养孩子了,他姓啥我都不知道。”
王雨低声说,“他叫宋西林。”
陈慧又叹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说,“王雨,我得走了,我晚上还要干活。”
王雨顿时一阵难过,“你晚上还要干什么活?”
陈慧说,“去饭店洗碗。”
王雨把妈妈送到兴隆坊的村口,临别时她对妈妈说她每天都会给手机充满电,她让妈妈没事给她打电话。
陈慧说,“没事打什么电话!浪费电话费!”接着抖抖肩膀,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走喽!给我外孙挣奶粉去喽!”
—
陈慧这次看过王雨之后,王雨忽然变开朗了。
她不再每天板着面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脸上有了笑容,和璐璐在一起时话也渐渐多了。
璐璐对她的转变最为敏感,陈慧走的当天就问她,“你妈给你下了什么药,她走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王雨只笑不答。
璐璐叹口气说,“说你变了吧你又没变,说你没变吧你又变了。”
王雨自己很清楚,她的确变了,她的心情比起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每天都觉得生活充满阳光,充满希望,只要臆想一下跟妈妈和宝宝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她浑身都会洋溢起一股暖流,连头发丝都是暖融融的。
她现在对肚子里的宝宝格外珍爱,这个宝宝承载了她和妈妈所有的希望,她经常轻抚着平坦的肚皮给宝宝唱儿歌,她没有收音机,只能这样给宝宝做胎教。
有一天她唱歌太投入,宋西林走进屋子她都没有察觉,她一边唱着“白龙马,蹄朝西”,一边不经意的抬起眼睛,这才猛然看到了站在屋里的宋西林。
王雨立刻背对他躺到床上——以前不管他什么时候走进屋子,王雨都像一滩死水似的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宋西林对王雨的转变有些讶异,但他只是讶异地扫了王雨一眼表情便回归冷漠了。
他们之间依然是互不理睬、沉默相对的状态。
王雨想依照妈妈的提议拾起书本继续参加自学考试,为此她专门去了一趟祝新村,祝新村被一圈围墙封住了,王雨绕了不少路才在围墙上找到了一个缝隙,她贴眼看去,祝新村已经变成一片空旷的平地,一间房子都没有了!
王雨在围墙下站了许久,心中一片怅然,不论如何,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6年时光,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王雨没有拿到书,便暂时打消了学习的想法,璐璐每天像麻雀一样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她就算拿到了书也无法专心学习,她打算9月份和妈妈一起生活后再买书学习。
王雨和璐璐越来越亲密,这次不是璐璐剃头扁担一头热,王雨对璐璐也逐渐热情起来,只要璐璐不打听王雨和宋西林之间的事,王雨什么都肯对她讲,她俩整天腻在一起吃饭聊天,每天都要把兴隆坊的街道从头逛到尾。
7月末的一天下午她俩正在街上闲逛,晴朗的天空忽然一片昏黑,紧接着刮起一阵大风,随后就迅雷不及掩耳地下起了大暴雨,王雨和璐璐无处躲避,璐璐猛然间看到有户人家的门口放着一个大铁盆,那种铁盆王雨小时候家里也有一个,每到夏天陈慧就用大铁盆晒水给王雨洗澡。
璐璐被暴雨淋急了,跑过去把铁盆举起来倒扣在头顶,王雨也不失时机地钻到盆下。
她们两个一人一边撑起盆沿,大铁盆居然把她俩严严实实地罩住了,两人撑着铁盆往家跑,暴雨叮叮咣咣打在盆底,王雨和璐璐一边跑一边开怀大笑。
这是王雨住到兴隆坊后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份开心简单而纯粹,王雨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虽然她的童年并没有整天和她形影不离的玩伴,更没有撑着大铁盆在暴雨里奔跑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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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初吴耿来看王雨,吴耿给王雨带来了两大串葡萄,吴耿说这两串葡萄是今年的新品种,味道相当不错。
王雨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身材较以前丰腴了不少,吴耿见王雨一切安好极为高兴,两人轻松愉悦地聊了好大一会儿。
吴耿对女人怀孕方面的事一无所知,便向王雨胡乱瞎问了一通,王雨知道的就坦然相告,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王雨以前最不喜欢开口求人,如今却转了性子,她上次让吴耿给她一份工作,这次又让吴耿帮她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
户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户口就是黑户,王雨可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黑户,但她未婚生子,她很清楚以她的情况没有门路压根就给孩子上不了户口。
吴耿让王雨别为户口担心,他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一定能办成。
王雨随后问起了吴耿的感情生活,吴耿毫不隐瞒,对王雨如实相告。
吴耿现在和那个小演员处在分手边缘,小演员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一点令他非常感动,但那个女人控制欲太强,经常做一些肆意妄为的事,吴耿岂能忍受女人的控制,他想跟小演员好聚好散,每次提出分手小演员都哭得一塌糊涂,他心一软又跟她和好,和好之后她又胡作非为,这种情况反反复复,让吴耿烦不胜烦。吴耿说他打算这几天就跟小演员做个了断,不管她如何哭闹都要坚决分手。
王雨对吴耿说其实你也是爱她的,否则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呢,如果可能的话两个人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能在一起尽量在一起,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吴耿说他会考虑王雨的建议。
吴耿走后王雨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宋西林下班回来还没醒来。
璐璐几次来到床边叫王雨起床,王雨却一直迷迷糊糊无法清醒,璐璐无聊之余跑到院子和杨雪种菜去了。
璐璐刚走不久王雨就醒了。
王雨近期变得懒惰好睡,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得昏天黑地,她醒来时大脑昏昏沉沉,她摇摇晃晃地坐到茶几边,为了能让脑袋快速清醒,她拿起茶几上的葡萄吃起来。
她正吃着葡萄忽然十万火急地冲向门外,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动了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宋西林,宋西林疑惑地跟到门外。
杨雪和璐璐正蹲在小菜地边拔草,王雨惊慌失措地跑到她俩面前,咧嘴哭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杨雪吃了一惊,忙问,“你怎么了,出啥事了?”
王雨跺着脚,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我把葡萄咽下去了!”
璐璐一头雾水,“你啥意思?”
王雨气急败坏地一面跳脚一面举起右手,她将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圆圈,哭道,“我把这么大的一颗葡萄不小心咽下去了,我没嚼,整个儿咽下去了!”
璐璐问,“那又怎样?”
王雨没有眼泪的仰面大哭,“会把我肚里的孩子噎死的!”
杨雪气得瞪了王雨一眼,璐璐顿时哈哈大笑。
王雨还在大哭,杨雪万分嫌弃地对王雨身后的宋西林喊道,“快把你的傻媳妇领回屋里去!我们都被她搞神经了!”
宋西林没有说话,一脸淡漠地转身进了屋。
王雨还在仰面干嚎,璐璐抱着肚子狂笑,“王雨,你是不是以为你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张着嘴巴接你吃下去的东西啊?”
王雨止住哭嚎,呆呆的看着璐璐。
璐璐笑道,“王雨,你傻啦?胎儿是通过脐带摄取营养的!你的孩子现在住在你的子宫里......”
璐璐话没说完,王雨面红耳赤地逃回屋子。
王雨背对宋西林躺到床上,摸着肚皮忍不住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又好笑又丢脸,她明明知道这些基本常识,刚才怎么会产生那样奇怪的担忧!
经此一闹她此时心明眼亮,刚刚盘踞在脑袋里的昏沉感一扫而空,她惊恐狂跳的心脏也安稳平静了,她抚着肚皮一阵心安:管她刚才丢不丢人,她的宝贝平安无事就好!
宋西林垂眸看书,紧闭的嘴唇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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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下旬王雨的孕期满16周了,宋西林带她去振东那里做了唐氏筛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王雨这个时期开始显怀了,她的肚子虽然不是很大,但任谁看见她都会知道她是个孕妇。
8月过完天气就要转凉了,宋西林拜托杨雪给王雨买了两套春秋穿的孕妇装,杨雪惯于在大商场购物,那两套孕妇装面料细腻,做工精良,王雨却碰也没有碰过挂在衣柜里的那两套衣服,9月马上到来,她很快就要跟妈妈住到杨庄去了,她再也不想碰宋西林买的衣服了,她觉得住到杨庄后她可以穿妈妈的衣服。
她天天等天天盼,9月2日这天陈慧终于来了。
陈慧在夏季最热的7月和8月劳作之后,看上去更黑更瘦,但她像上次一样,呈现给王雨的依然是一副精神百倍干劲十足的面貌。
陈慧看上去异常高兴,她黑黑的脸上尽是笑意。
她对王雨说王平安今天开始收拾行李了,他就要动身回老家了!
王雨开心地抱着肚子蹦了一下。
陈慧接着告诉王雨她现在一共攒了3500块钱,她今天就要在杨庄找房子了,她说活动板房不能住人,王平安走后她要立刻把活动板房退掉。
王雨想跟妈妈一起去杨庄找房子,陈慧见王雨肚子已经大了,不想让她乱跑,再则王平安还没离开,陈慧怕王平安看见王雨会对王雨动手,便让王雨在兴隆坊乖乖等她来接。
陈慧没待多久就心急火燎地离开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说她现在就要回去找房子!
王雨心情大好,妈妈走后她把自己的小包和几样常用的日用品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准备随时离开。
谁知只过了一天,陈慧那边突然发生意外情况。
第二天晚上凌晨2点,王雨在熟睡中忽然被一阵手机铃音吵醒。
她点亮屏幕一看,来电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王雨大惑不解,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在深更半夜给她打来电话。
宋西林背对王雨睡在沙发上,王雨为了不打扰他睡眠,走进卫生间关紧门后才接听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陈慧。
陈慧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扭曲在风中的一缕细线,“王雨,你爸中风了!”
王雨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的手,腿,脖子,忽然间全都不能动了,只有嘴巴可以一张一合。
王雨机械地说,“你应该送他去医院。”
手机听筒再次传来陈慧鬼魅一样的扭曲哭声,“我让人帮我打了120,120的车来了,可你爸不肯上120的车,120现在要走,我是借司机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王雨又机械地说,“他不上120的车,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先给你黄姨打了电话,我想让黄伟过来帮我,你黄姨说黄伟今晚没住在她家......”陈慧的声音时断时续,“我不知道该找谁......你去求求姓宋的,让他来一趟,他是男人,他能搬动你爸,他有车,他能送你爸去医院......”
王雨木然地举着手机。
陈慧哭着催促,“你快让姓宋的来啊,我一个人弄不了你爸,120的人说你爸不去医院会有生命危险,你快点让他来啊......”
通话忽然中断,听筒里传来一阵盲音。
王雨僵硬的站着,卫生间里寂静无声,时间好像忽然凝固了,王雨盯着眼前白得耀眼的瓷砖墙,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觉得刚刚接听的电话异常诡异,爸爸昨天已经收拾行李了,他现在应该在老家啊,他为什么还没走呢?他怎么会中风了呢?妈妈黑瘦喜悦的脸庞在眼前摇晃,妈妈要在杨庄找房子,妈妈就要来接她了,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啊!
王雨的脑袋混乱不堪,她花了半天时间才认清现实:爸爸中风了,不能回老家了!妈妈也不能找房子了!她和妈妈共同生活的愿望泡汤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送爸爸去医院!
王雨在手机上翻到吴耿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听筒里很快传来几声长鸣音,王雨正在等待吴耿接听,那头忽然挂断了,刚刚的长鸣音变成了短促的“嘟嘟”声。
王雨怔愣片刻后,又拨了一遍吴耿的手机,听筒里的长鸣音刚刚响起就立刻变成了“嘟嘟”的短促音。
王雨再打,情况依然如故。
王雨又接着打,这次终于打通了,但是接听电话的人不是吴耿,王雨刚叫了一声“吴耿”,一个女人愤怒尖锐的骂声骤然间像密集的子弹一样从听筒里穿出来,“你个不得好死的骚表子!你半夜找吴耿想干啥?你犯贱了还是发情了?你要是犯贱了就去找根裤腰带吊死,你要是发情了就去马路上找条公狗!你个臭不要脸的......”
王雨大声喊道,“你误会了!我是吴耿的同学,我找他有急事,请你让他听电话!”
对方情绪激动,骂骂咧咧,“你成天勾引吴耿,你一会儿假扮他妈,一会儿假扮他店里的经理,我认得你的声音!你就是学狗叫我也知道你是谁!你这个臭女人,你给我滚远,滚的远远的!”
那女人愤然挂断电话。
王雨的心脏砰砰撞击着胸腔,她呆愣了半天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她想不通吴耿的手机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上,她更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像神经病一样不可理喻。
王雨还是想找到吴耿。
她再次拨打吴耿的手机,吴耿的手机关机了。
王雨握着手机的手臂无力垂下,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拉开卫生间门走出来。
天花板上的大灯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间一片明亮。
宋西林穿戴整齐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无声的看着王雨。
王雨看着他的眼睛,口齿笨拙地问,“能不能,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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