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打了个冷颤,心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能压抑死。
转头看去慕怀钦,正在脱一件白色的外衫,唐宁对他十分好奇。
要说能做御前近侍的,那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可瞧穿着打扮不像太监,而侍卫中他也没听说有这么个人。
再单瞧说话待人没什么架子,也该不是个官差,那为什么会住在宫里这么奇怪的地方……
带着一脑袋疑问的唐宁,忍不住开口问道:“慕大人,您不回家吗?怎么会住在这?这里阴森森的。”
能这么问,显然,这个少年还不知他的特殊身份。
慕怀钦搓了一小铲炭丢进暖炉里,回头问道:“刚来当差的?”
唐宁一见他投来温和的目光,心中登时暖得如春风拂面,便笑着点头。
“我叫唐宁,大人可以叫我小唐,方大胜是我拜把子的大哥,我们一个村的,他家是杀猪的,我家是卖驴肉火烧的,我家中父母身体健康,家里还有俩兄弟,都去了学堂,我是老大,我来上京挺多年了,一直再...再卖字画,赚了不少钱,嗯,我现在任职宫中禁卫,俸禄挺高的,大胜哥说让我好好干,升职了俸禄会更高。”
唐宁一张嘴就说了一大通,慕怀钦手托腮,坐在暖炉前静静地看着他。
忍了一会儿。
又忍了一会儿。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最后笑出了声来。
这小子自报家门的方式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也太全面了点。
他抿着唇,笑成了一朵花,唐宁看到后脸立刻红成了个灯笼,不由挠了挠头,也不知怎么,一见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同他问话,他嘴上便没了把门,只想把自己说得越优秀越好。
慕怀钦倒没觉什么,权当对方还是个小孩心性,爱显摆罢了。
不过,瞧模样倒也乖巧,还没染上官风。
他随手拎起个小板凳拍拍,招手道:“过来烤烤手,暖和暖和就回吧。”
“啊?”唐宁这会儿倒不觉这里压抑难待了,他从兜里掏出药罐子,急道:“大胜哥说你受伤了,还没上药,我不能走。”
说着,马上坐去跟前,凑近了些又道:“大人,你伤哪了?谁欺负的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怎么样?”
慕怀钦这次真的笑得肚子痛,直摇头道:“这个可不敢。”
唐宁来劲了,“你放心,我干爹可是陛下身边的陈公公,你以后可以跟着我混,包你吃香喝辣的,没人再敢欺负你。”
“陈公是你干爹?”
“那可不是!”唐宁拍着胸脯,很骄傲:“我干爹可疼我了,还特别信任我,这次给你送药就是他命我来的。”
慕怀钦看去他手里的药罐,从瓷器的花纹来看,这是宫廷里御用药,除了封赏,一般人很难得到,他目光闪烁,藏着一丝期待。
“陈公还同你说什么了?”
唐宁摇头:“别的没说,就让我把药带给你,嘱咐帮你擦上。”
慕怀钦垂下眼帘,淡淡一笑,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失落。
确是自己想多了,不可能是陛下的吩咐。
陈公侍奉过三代君王,这样的一个老公公,在宫里见多识广,各种人情世故自然了然于胸。
这几年,很多事陈公都该置身事外,却总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为他拼上一二。
慕怀钦心存感激之情,难以回报。
某些时候,他会产生一种不清不楚的错觉,尽管陈公在萧彻身边侍奉多年,但他总隐隐感觉陈公更亲近他一些。
仕途上是,感情上也是。
床榻就摆放在靠窗的拐角处,唐宁一手握着药罐,一手拉着他上床,顺带手多点亮了两盏灯,这样能看得清楚些。
慕怀钦见状也没了办法,便坐在床上一点点褪去衣物。
唐宁随着他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即将露出肌肤的颈间处。
那衣领紧紧贴合着,只吝啬地露出一小块瓷白的肌肤,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感觉像是粗糙的石皮下藏着的一块美玉,偶然展露一角,却足以让人惊艳,移不开眼。
随着衣物的褪去白皙的锁骨逐渐展露出来,唐宁只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那抹光泽微微颤了颤。
然而就在下一秒,错乱交织的鞭痕便一点点进入他的视野。
从锁骨到前胸,从手臂到后背,一道道破开皮肉的伤痕相互叠加着,周围还有一些发灰的旧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唐宁忽然一瞬,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来。
慕怀钦坐在床边,转过身等了一会儿,见背后之人忽然没了动静,便扭过半个身子轻声问:“吓到你了?”
温柔的问话,令唐宁更难受了,自己这般模样,还在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摇头,一声不吭,只闷头打开了药罐。
同时他心里清楚,慕大人不是受了欺负,而是受了罚。
具体因为什么,唐宁没问,他虽然年纪尚轻,但在外闯荡多年也有一定的处事分寸,这种时候不该揭别人的伤疤。
药罐有些凉,他先抠出一坨药膏放在手心里热乎着,接着,食指轻轻的往上推着涂抹伤口,力道十分均匀,慕怀钦一点也没觉痛,反倒有些痒。
他转头道:“不用那么精细,擦上就好。”
“嗯,这就好。”
唐宁嘴上答应好好的,实际行动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一点点轻柔地弄着,慕怀钦只能僵着身子不能动,想扭扭身子松松,还要被拉回来,继续摆正。
慕怀钦哭笑不得,好像一下对个少年没了折。
收拾好一切,唐宁本要回去,但外面太吓人,慕怀钦就留他在藏书阁里过夜。
吃过夜宵,两人便纷纷在床上歇下。
无声的夜被拉长。
三更半夜,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方大胜手提杀猪刀,带着两队人前来藏书阁找人。
方大胜不怕人,但怕鬼,虽然自己吓尿先跑了,但是义气还是讲的,兄弟该救还得救,拉上一帮弟兄来救。
他来时,唐宁已经睡熟了,慕怀钦下床去开的门。
一照面,就看到方大胜冷着脸,后面跟着一排带刀侍卫,好大的阵仗。
慕怀钦扬起脸来问道:“做什么?”
方大胜上下打量着慕怀钦,浑身只穿着一条半长的开襟睡袍,从胸口往下看,里面空晃晃的什么也没穿,袍下露出半截瓷白的大腿,腰部的线条若隐若现,再配上他那张唇红齿白的脸,那模样,妖孽极了。
………一看就像只坏兔子。
方大胜眼中流露出一丝隐隐的轻鄙,没好气道:“我兄弟唐宁呢?”
慕怀钦对方大胜的态度见多不怪,很多时候,方大胜对他所遭受的种种,都是冷眼旁观的,甚至奉命扬起鞭子时还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是那种嘲笑别人无能,所以活该被打的窃喜。
无妨,无关紧要的人什么态度,对慕怀钦来说并不重要。
“睡了。”他说。
“睡了?”方大胜拉下脸色,“睡哪了?”
慕怀钦侧身随手一指,故意说:“自然是我的床上。”
方大胜一听,脸色更臭了。果然是只坏兔子。
“你他.....”
方大胜想骂娘的话说了半截,察觉不该,有失他现在的身份,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介粗人,再怎么伪装也难改骨子里的秉性,他一伸手,粗鲁地扒拉开挡在门前的慕怀钦,还边甩着袖子,边持着一股文人的违和感指责道:“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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