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悄然而至,居安的五楼比往年热闹不少,倒不是因为杂货部业绩起色太多,当然K store的返单进来业绩着实提升了一些。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新成立的壁炉部发展比预期得好太多,不少国外客户直飞过来公司选样下单,VIP会议室一茬又一茬地接待客户,会议桌上的水果咖啡每天都不同样。
壁炉部的几个业务每天风风火火,这边催着样品,那边催着报价,快走变疾驰,片刻不得闲。
壁炉部的如火如荼衬得杂货部愈发清风明月。客户拜访,免不了去参观车间,样品室和办公室,杂货部的小伙伴也不得不全副武装如临大敌,毕竟办公室风貌也是公司形象的一部分。有时候小伙伴去茶水间稍微摸会鱼,突然碰到个老外笑着问“洗手间在哪里”,几位指了路之后赶紧回工位敲键盘。
这天,杂货部又在一边办公一边闲聊,Simon讲起最近公司的业绩格局,颇有种要变天的架势。原来,六月份的参展合同审批下来,壁炉部分配到了最大的展馆,四百多平方,最核心的地段,四通八达,还要携带几百个新样品参展。
打样室,设计部是每晚加班连轴转,匀出了大部分精力服务于此。
Simon还说公司又在招新了,人事部直接去了杭城几个排名靠前的大学当场签意向合同来支持打样室和设计部,薪资开得很有吸引力。
除了壁炉部之外,其余几个部门的展馆面积也有所扩大,就连边缘部门杂货部,以往是54平方的展馆,这次分配了72平方,意味着可以比以往多放100件左右的样品。
至于柜子部并不参加六月份的展会,这个消息像石头入溪流掀起了一些波澜,各个部门也都在内部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办公室内Albert一边做报价一边娓娓道来,“四月份柜子部业绩创史上最低,取消的订单,那表格都拉不到尽头。我打听了新的订单只有一二十万美金,可能他们十五个业务有部分要调岗。”
Jessica听此否认,她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柜子部不至于就一蹶不振了。”
Linda提着迷你水壶进门,给她办公桌上的植物浇水也很快地加入了话题,“这壁炉部的客户要拜访到什么时候?刚才茶水间又碰到个老外。我要是老板,壁炉部生意这么好,我肯定捧壁炉啊。至于柜子部那几个老业务,趁早弃暗投明转岗去壁炉部得了,还能接进一些原始客户,以后做大做强提成都是自己的。这关税可不是儿戏,说不定这一涨以后就永远都这样了。”
陆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暗自思考,她突然懂得了蝴蝶效应。
Simon听到Linda的话语,难免又呛一口,“你是不是就想着跳到壁炉部做大做强啊?年前没有抓住机会,年后心还痒着吧。现在壁炉部规模越搞越大,你是不是后悔了?”
Bonnie,陆晨笑出了声,情不自禁。
Linda站起来激动地反问道:“我是这样的人么?”
Simon毫不留情,直接撕开面具,“你太是了!”
Linda瞪大了眼睛假装挥拳状为自己辩解,“人往高处走,这不大家都知道的事。”
Albert立马反馈道:“那怎么没走,呆在我们杂货部低处。”
哈哈哈哈……几个小伙伴笑得更欢了。
Linda坐下轻描淡写道:“去年年底,老大给的奖金,额……还算满意。再加上我又是念旧情的人就留在这了。”
“切……”几个小伙伴嗤之以鼻,毫无感情地嘲笑。
明明是金钱占了上风。
“请问你们现在谁比较闲?”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讨论被打断,大家伙不约而同地转身。
来人正是壁炉部的一个业务Ada,大家同属一个楼层,谈不上熟悉但也算相识。
Linda率先表达了不满,皱眉回应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谁比较闲?你没看到大家都在办公么?”
Ada浅笑了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看到大家都在闲聊还以为你们杂货部不忙。我们今天有三波客户拜访,人手不够,请问你们谁比较不忙。”
Linda燃起了斗志,最看不惯小白花,斩钉截铁地说道:“都忙!”
Ada也是四两拨千斤,说道:“可我们盛总说了,如果忙不过来,可以像其他部门借调人手。”
Linda迅速反击,直点要害,“哪个盛总?是十楼的盛总,还是五楼的盛总?如果是五楼的盛总,要借调人手,麻烦同五楼的秦总先商量。”
“你……”Ada被呛一口,满脸难以置信。
Linda也不惯着她,哼了一声继续干活。
Ada并没有离开,扫视了大家一圈,眼睛火药味十足。
陆晨见状赶紧起身说道:“我吧,我现在不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Ada看了一眼陆晨,点点头给了一个“杂货部还有人识相”的表情就拉着陆晨踩着高跟鞋走了。
Linda并不服气忙冲着背影喊道:“好像谁没有高跟鞋似的。晨儿,你就是心太软。”说及此,Linda又想起上个月让陆晨帮忙安排快递的事,难免有些心虚也就不再多话。
陆晨跟随着Ada来到了壁炉部,气氛果然和杂货部天差地别。陆晨起先被分配到了一些简单的跑腿活,之后就被另一位业务安排去地下车库,说是去他们经理盛霖的车子后备箱取两箱苏打水。
这款苏打水是意国产品,颇受客户喜欢,但它不好买,盛霖也是近期在市中心的大超市采购了几箱。今天刚好有该国的客户下午过来,上午的客户已经走了一波,会议桌上的水果饮料都得重新摆放,而盛霖现在则带着第二波客户去了样品间选样。
陆晨接过业务递过来的钥匙去了地下车库。她上次来过一次,不过全程被秦朗带着。这次不免有些生疏,摸索着寻找盛霖的车子。找到车子还算顺利,陆晨只见后备箱除了苏打水之外还有两提新鲜的水果,她就一并拿了出来。谁知道水果袋子提起的瞬间就破了,水果从底部呲溜溜的滚出去了。陆晨赶紧关上后备箱去捡水果。
这时一辆车过来停在了旁边,熄了火灭了灯。地下车库短暂的光亮了片刻又陷入了昏暗。只见里面的人下车突然狠狠地踢了一脚轮胎,传来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听着,根本不可能!公司从没有给未出货的供应商承担70%的货款。没有的事!你打听错了!”
声音有点熟,是谁呢?
好奇怪,明明公司给不能转用的材料供应商支付了70%的货款,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说?陆晨本能地蜷缩在了柱子的墙角,不敢轻举妄动。
又一阵声音清晰地传来,“我知道你也压了很多货款进去,现在订单是暂停状态,等我这边恢复了,我再通知你,你的材料先放着。”
又是一个谎言,所有的订单都取消了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了。他在稳住哪个供应商?为什么供应商还有未结的货款?陆晨拽紧了几个水果,拼命把自己尽可能缩到最小隐蔽在墙角。
“租仓库的成本你得自己承担!”
赵亮的声音恼羞成怒,最终失去了耐心。他此刻无比烦躁,订单取消一大片,下个月的展会申请被驳回,妹夫那还搭进去一两百万的外箱现在全部成了废纸。因为他违规提前把后面的订单透给妹夫,导致这笔成本根本就不在居安的承险范围内,也就是一分都没有保障。
如果他报上去这笔损失,那么他违规操作势必会被那老狐狸趁机开除。他不报上去这笔损失,妹夫的纸箱厂才开了三年正是盈利的时候又搭进去这么多成本,血本无归。
利益拉扯了亲情,这笔账,清官都算不明白。
他已经前前后后拒绝了妹夫、妹妹很多电话。安抚过,没有用,稳过,稳不住。直到早上再一次信息过来,如果自己再不出面解决,两个人就要来公司闹!
闹?谁还是吓大的么?
这么多年,他身为居安柜子部的经理,什么人没有见过。
他对应付这样的话语感到耐烦,不客气地说道:“你过来告好了,告你也告不赢。你以为居安的法务部是吃素的么?人家合同条款早已经规避好了风险。”
“妈的!你以为过来闹我就会身败名裂?我告诉你,忍得住这一时,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日后还有机会,大家一起赚钱。忍不住,告你一个寻衅滋事罪也是轻轻松松!”
说完,又是一脚踢汽车轮胎的声音。
陆晨反复在脑袋里捋思绪,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有口音,口音是相邻的市区。
突然,陆晨眼前一亮。年会,年会肯定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个人过来我们这一桌敬过酒,Albert还和他划拳,我们还嘲笑他们两个,一个东北人,一个南方人,各划各的拳。
怎么就是想不清他是谁呢?陆晨一拍脑门,突然几个水果呲溜溜地又滑了出去。
赵亮看着几个水果滚到了自己的皮鞋旁边,他眼睛一眯,按掉了手机。然后他弯腰,不紧不慢地捡起一个水果,眼眸却透出一丝骇人的光。他的声音不算威严,问得也不响亮,但是寒气逼人,“谁在那边?”
陆晨嘴巴无声地张成一个O字形,每一根汗毛都在倒立!
她想起来了,是柜子部的经理赵亮!
赵亮望着水果那边的方向,他步伐没动,只说道:“出来吧。”
陆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出去?不出去?还躲得住么?耳机,有没有耳机?假装自己在这听歌?行不通的。
怎么办?
赵亮这个时候冷静得可怕,循循善诱,又说道:“要不我们玩个游戏,我数到三,你再出来。”
避无可避!
“一!”赵亮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种试探。
陆晨脚底发麻,身躯像是有无数股电流从四面八方直抵心脏。心跳加速,加速。
“二!”赵亮的声音转为愤怒,一种平和的愤怒。
陆晨啊陆晨!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赵亮轻笑出声,他摘下眼镜,用领带的一角擦了擦镜片,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他擦得很仔细,接着他像是打趣一般说道:“可真有意思?是财务部吧?李出纳?吴会计?这个点只有你们会出门。”
纹丝不动。
接着一句话传来,“宝贝!我可要数到三了。”
陆晨把双手放在脚边,轻轻压住。她已经失去了可以站立起来的力气,脚底已经麻到失去知觉。这会,已经不是她能不能走出来,她,她站不起来了。
“三!”干净利落,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陆晨:“……”
这个时候,两道光传过来,接着一辆汽车行驶而来,一个右转调整角度,一个左转回正方向,车子往后倒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
赵亮止住了脚步,笑道:“秦朗,这可不早了,这个点来上班。”
陆晨顿时睁开了眼睛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此刻无比感激她那迟到早退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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