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欤觉得自己几乎整晚都没睡着,就被闹铃叫醒了。
他关掉闹铃,看着天花板,血液一股一股焦急的灌进心脏,在短暂的窒息中又不堪负重的跳动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失重。
他没想到昨天晚上父亲会坑他一把,会把商人的那点精明放到他身上,还用了一个烂大街的借口“为了你好”。
那位在别墅的白西装男子是一个心理专家,自己被他坑了一把,让他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呆在别墅,直接回到了蓝凌小区。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起床洗漱,阿姨早餐准备的悄无声息,等时欤下楼坐上餐桌的时候才端出煮的又软又烂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个剥好的鸡蛋。
李阿姨从前在老宅,时欤小时候见过她,后来时欤回国后就从老宅出来,专门照顾时欤的生活。
她在厨房进出几次,端出了切好的水果和一点小吃,笑盈盈的立在边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诶哟,你手怎么了,是割着了还是摔着了?怎么缠着绷带。”
时欤喝了一口粥,温热软糯的粥滚过舌尖,发散的意识回笼了一些,他应声道:“烫到了,您不用担心。”
“烫的啊!太不小心,疼的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昨晚是因为手不舒服没睡好吗?”李阿姨瞅着他青灰的眼下,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带着点责怪的担忧,说道:“我就说你们这些男孩子做事就是毛毛躁躁,烫成这样,纱布包这么多啊”
时欤在学校或者外面看着有些玩世不恭的冷漠,但对身边照顾他的人总是很友善,没有什么少爷脾气,加上长相好,淡漠的样子在中年阿姨的眼里也都变成了可人样,且虽然话少,但一问一答也都是有来有回,从来不会不给别人面子。
李阿姨照顾他蛮久,没有多少顾及的拉过时欤的手臂,推上他的袖子小心的查看。
时欤不喜欢这种触碰,下意识缩了一下,李阿姨显然理解错了,动作变的更轻:“碰疼了?”
时欤抽回手:“没有,阿姨,您今天吃过了吗?”
“还没呢,等你走了我在吃,时训该在下面等了。”她原地转着继续念道:“我中午给你做下火的菜,我要注意一下,最近不能给你吃味太重的东西。”
粥被煮的又香又软,温度也刚好,比温的要暖一点,不至于烫,他在暖和的热气中眨了下眼,埋头继续喝粥。
镇阳江边柳枝在晨曦中纷飞,夏天的六点多天光已经大亮,但路上依旧没什么人,只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校门口摆着好几家早餐小摊,十六七岁的少年们打着哈气排着小队,有人趁机刷着手机;有人拎着校牌,背着塞在校牌背面的单词;还有人在等早餐的间隙里闭眼争分夺秒的再睡几分钟。
早餐小摊很小,香味却扩散的很远,油亮的铲子翻过一层鸡蛋饼,嗞出几颗滚烫的油滴,煎过的鸡蛋油滋滋滚起黄白的小泡,与隔壁小摊糯米淡雅的清香一撞,翻出了被年岁淘洗过的青春日常。
时欤今天起的早,出门也早,他觉得的洗漱和早饭后摆脱了那股困意,反而精神了不少。
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到了不少毅力惊人的一班学子了,正低声记诵,嗡嗡蚊子般叫着催着旁边的人昏昏欲睡。
时欤进去的时候就见着颜深连栽两下头,把自己点醒了。
他走到位置上,看见了自己桌面上贴了一堆便利贴,占据了桌面的正中间,狗爬字潦草的成群结队映入眼帘。
“?”
那一瞬间的烦躁忽然向上冲了一波,谁这么游手好闲来他位置上贴条。
他利索的撕了一张下来,站着眯眼辨认了一下,然后烦躁被不可思议浇了个透心凉。
这便签上面满满当当写着的都是烫伤注意事项,有圈有划,重点标注,忽略这手有风骨的字,放在笔记上一定是会被老师表扬的那种。
“......?”
时欤有点懵了,然后就看见前桌拿着英语书转过来,书上扣着根笔,不知道哪来的少女心,笔盖上还贴了张卡通贴纸。
书遮住了他半张脸,圆眼弯弯,憨厚可爱地和他打招呼:“早啊,时欤。”
“......”
“这你贴的?”
英语书后的大头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
“哦。”
“不过其实......呃,也没什么”叶宸浩那一瞬间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舌头转了个弯,一副明目张胆的欲言又止晃荡在脸上,真是肉眼可见甚至不需要带眼镜哪怕隔着十米远都能看清楚。
时欤微弱的好奇心忽然就如有实质的窜了出来,弄得他又有些不耐烦。
他把书包扔在桌子上,问道:“不过什么?”
“啊,没什么,我,我就是想说......不过我这字不太行......”
这个回答让时欤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有点像是喂了狗,有点失望的坐了下去,嘲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早读七点开始,但一班六点三十就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写题的写题,背书的背书,反正都是一副昏昏欲睡样。
班长作为一名通校生,早上踩点进教室这件事做的颇为娴熟,早上是英语早读,白洋一贯是早早的来教室看着他们,但今天早上却不见踪影,连带着隔壁的课代表也不在位置上。
不过课代表的包到了,就说明这人今天按时按点的来上课了。
席澌扫了一眼空位置,又看了看从桌面转移到了瓷砖墙面的一张张便利贴,随口一问:“他人呢?”
“谁?”叶宸浩听见席澌的声音早早就转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上的鸡蛋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时欤空着的位置,说道:
“老白叫去办公室了,应该是去拿这次卷子的答案了,老白要让我们背范文。”
席澌点了下头,把早饭递给叶宸浩,侧目瞥了眼五彩斑斓的便利贴,简单的对叶宸浩点评了一句:“你可真闲。”
“......”
“该吃不该吃的什么注意事项全让你整理了,我对‘救命恩人’的关心不就体现不出来了吗?只好划个重点咯。”
“背书,别吵我。”
“你!.......”叶宸浩再次被人气的要撅了过去。
时欤确实是被白洋叫去拿答案了,他在教室前面发着一沓审判命运的破纸,听着不少的哀嚎声。
他长得高,皮肤白,站在教室前排就是大写的一个清冷帅哥,而且是完全不亚于班长的好看,前排几位女生偷偷的把视线从书上移到了时欤的脸上,看见校霸旁若无人发答案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时欤面前一排一的桌上散乱的放着几根水笔,每一根笔盖上都贴着小小的贴纸,他抬眼便对上了丁予的目光。
她鹅蛋的小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轮廓秀丽的眼睛内是有些麻木的呆板,此时却忽然露出了点涟漪,眼眶忽然泛出了点红。
“时欤。”
“?”
时欤对班里大部分人都出于人和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但丁予还确实是人和名都记住了。
他飞快地皱了下眉,就见丁予快速的翻起笔袋,掏出了一只水笔,眼神带着点慌乱:“这是你......你上次借我的笔,你忘了拿回去。”
“还有昨天,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时欤收回视线,两指轻轻夹着笔接过,淡淡道:“没事”
他发完答案回到位置,和靠在桌位上的席澌对视了一下,张了下口想说些什么。
白洋却正好在这时候进了教室,笑容可掬的夹着一摞粉色的答题纸从后面走进来,活像一只被莲花美化了的狐狸。
后排几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英语无关之物塞进桌子,但还是没等躲过白狐狸的眼睛。
她嘴一列,笑得更是和蔼可亲:“别收,收什么,多好学啊你们,英语早读还要争锋夺秒的写几道题,知道你们英语作文写成什么样了吗?”
“你们这个续写写的,我都想问你们看懂这个文章了吗?”
“这听力,我就改了一部分,就一个词形容”
“惨不忍睹......”
白洋边走变数落,眼睛扫过一整个班,齐刷刷地一排埋头苦读起来。
她走过来把答题卷放在时欤桌角,声音带着笑,比方才数落的声音要细:“时欤,上课前把卷子发了,啊。”
“......”
最后轻快上扬的一个“啊”就更有阴阳怪气的灵性了。
“欸叶宸浩,你怎么回事,你这次听力,你是把耳朵堵上了吗?前五道一道没对!”
白洋每次考完都会改全班的作文,然后适当的改几张具有典范作用的卷子,显然这次首当其冲的就是叶宸浩的。
此时阳光才算正式上工,一股一股的洒金教室边缘。时欤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在阳光下不小心掠过的影子,浮光掠影转瞬即逝,他轻飘飘的把第一张答题卷往前一递。
叶宸浩苦闷的接过,忽然转过来扒在那一沓答题纸上,“嗖”的抽走了一张。
时欤先是皱眉,又看着背面的作文字迹,毫不顾忌对方垂涎的有些眼巴巴的视线,“啪”一下抽回。
“厉害啊,时欤!”叶宸浩自己看了还不满足,大喇叭勉强从全班扩散降格成了周边范围,嘴上讲还不算,手上还比划了起来:“牛逼时哥,你选择题全对!”
“你这烫伤怎么一点都没影响你考试啊,我听力差就是前几分钟都在想你手那事。”
“.....”时欤凉凉的看着他,奈何对方没有丝毫眼力见,互动了起来:“席澌,你都不一定能一个都不错吧!”
席澌“......”
时欤被迫挑衅了一把班长,更加面若冰霜,他很干的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和第一名比这个真的好吗?当学神碾压你的时候,此时的言论岂不是打脸打的“啪啪”响?
学神低沉的声线响起,一言一字滚过喉间,带着些许沙哑的质感:“我最少也要错一个,比不上他,他英语很强。”
其实这话单就字面意思来说是很有讽刺意味的,但是,被那声线一滚,居然有了点哄的味道。
“......”
于是校霸冷着脸,垂着眼皮,眉尖沾染着点不爽,镇定的翻了两下答题卷,下下一张就是席澌的。
时欤扫了一眼,无视叶宸浩迫不及待的视线,把卷子扔到隔壁桌上。
去你妈的最少错一个吧。
隔壁响起了一声轻笑,像是从高品质音响里露出来似的,慵懒且纯净。
窗外的阳光投在时欤半边身上,他被晒得有些热,脱下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T恤,左手上绕着一圈圈的绷带。
隔壁的人声又响起来了:“别脱衣服,热了可以拉窗帘......”
席澌看着对方瘦削的下巴,视线滑过干净下颚线,落在了对方的耳朵上,他顿了好久,才继续说道:“老峰头早读会来检查校服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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