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欤拧着眉，下巴微抬，他的母亲是混血，自己是个四分之一的混血，面容是东方人，却比一般人更立体干净，眼珠是褐色的，嘴唇总是抿着，本是个极为冷峻的长相却被一颗略微突兀的泪痣搅和了。
校霸长着一颗泪痣，总是说不出的违和。
席澌的视线一扫而过，他目光下垂，有点懒洋洋的撑着手肘，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我的可乐呢？”
“......”
“滚。”这滤镜暂时起不了作用了。
“反悔了？我都没计较你那位把烟头往我脸上蹭的朋友。”
时欤提到这事就又拽不起来了，声音也凉不动了。
“我下次给你拉来道歉。”
“别了，我不需要”席澌并不想见到那些人，如果说他和时欤当初闹崩是个人的原因的话，导火索就是魏瞿昔那群人，他口不择言，顺嘴就是冷呵一句：“一群煞笔少爷。”
“......”
席澌说完就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嘴忽然快过了大脑，身边这位属于“那群”的范畴，似乎有点把他骂进去了。
少爷果然有点不开心了：“......哦，随你吧。”
席澌便找补了一句：“我没骂你。”
少爷并没有再打理他。
“时欤......”席澌声音低低的，像窗外爬进来的暑气，被明朗的夏风裹挟着，在空调制冷效果下凉下来，逐渐温和——
可这温和才温和了两个字，刚开口就被前排的颜深怼了一下桌子，他回神般蹙了下眉，轻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席澌向前凑了凑问道。
“......”
“席哥，柯老师看你这边好几次了，你怎么没反应的！”
“......知道了，我闭嘴。”
“.....”
“席哥，你这不耐烦的语气是干嘛！选班长呢！你不当了啊......”
席澌一瞬间无语住了，吐出一句“我去”。
“快点吧，席欸，再不举手班长就是等额选举了，就是丁什么那个丁予的了。”叶宸浩滔滔不绝：“你是神游了吗？我还靠你做班长罩着我呢。”
席澌没听叶宸浩那埋怨鬼，举了手，没说什么天花乱坠的词，言简意赅的收获了一堆掌声。
“看来柯老师还是偏心你呀，你那时候完全没反应，她就看了你好几眼。”
“偏什么心，是看我在聊天吧，别说话了，你闲吗？后天考试。”席澌不耐烦的把颜深拍了回去，结果对方没一会儿扔过来一张纸条。
——聊天？你在和谁聊天？
席澌心说我理你个鬼，他当时确实是神游在外，现在都巴不得不几分钟前的自己扒拉回来摁桌子上打一拳，问问自己是不是舔狗，上杆子的去逗什么逗，熟吗你们？
他被自己脑子里这一句“熟吗”灵魂到了，又轻嗤一声，咕哝了一句——
“当然熟......”
时欤这边是不知道隔壁那人的大脑斗争，他已经陷入死磕那道填空题的阶段了。
他给了自己十分钟，十分钟要是做不出来，这题就不要了。
直到柯瑞让他们拿纸开始匿名投票，时欤才从自己的草稿纸上随手撕了一页。
“你们写着，我继续讲，明天的安排就是给你们自己复习准备期初考的，镇阳的期初考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这是只有全省每个市里最好的高中才能参与的省内联考，理科部分题目会靠近竞赛，将来你们参加三位一体之类的时候有一道门槛就是平时成绩，其中就以期初考占大头，所以千万不要有“一个期初考就放过，期中期末再考好”的思想......”
席澌没仔细听这话，先前想要拍死自己的那点念头又被题海给淹没了，此时却又欲盖弥彰的抬头看了几眼柯瑞讲话，侧目时刚好看见时欤撕了纸，看着他笔画很多的写下两个字后才换行，心满意足的继续听柯瑞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竞赛班的同学不存在这个门槛，所有人都会有资格的。”
“……可是，那也要能留在竞赛班呀。”
“别的不说，我觉得我留不下来了。”
柯瑞适时的继续接到：“张晟说得对，那得确保你们自己能留在1班，学校给的规则和往届大差不差，相信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我这里呢和你们重复一下。
去留都是可以打申请的，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是可以申请离开的，但留的话就必须保持全校排名前九十，连续两次掉出前九十或者成绩起伏过大......”
“操，虽然早就知道，但这么听着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九十！谁能说一下对面文科竞赛班几个人了。”
“对面四十五个人了”
“那完了，我暑假就没怎么摸过书。”
“……”
教室内的人哀嚎一片，叶宸浩面无表情的转头扒拉到椅子上，说：“席哥，我觉得我应该还不该考出九十，我暑假被我妈摁着摸书了。”
席澌的眼神一言难尽。
时欤的眼神也有点一言难尽，他冷漠的看着自己没喝几口的咖啡，绿色的吸管在叶宸浩的秀发上蹭了几下。
“……”
叶宸浩如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你……怎么了，校.....呃，时哥？”
“没事，转回去。”是吸管蹭的……
“哦”
席澌作为目睹了一切的人，决定等会把真相告诉叶宸浩。
“好了，讨论完可以安静了，期初考就是你们的第一次大考，加油吧，对面比你们可要苦，他们拼不过你们的数学......”
柯瑞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很配合的来了一阵哀嚎。
……
只能说九班的悲惨给了他们一丝丝的安慰，少年人就是很直接，只要还有比自己惨的，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好了，最后再和你们说一下考试范围，我们相对来说上的是要比其它学校快一点的，数学里面有些内容是不考的......”
这个消息无疑让人振奋了不少，一直到打铃，除了几位课代表外，没有几个人从桌子上起来。
时欤作为课代表其一颇为不满的放下了没做出来的填空题，心说：这道题我是不要了。
校霸冻着脸，遇上了来后面接水的一个女生，他垂眼看了一眼，就见女生顿时一愣，时欤见她似乎要说什么，等了她两秒，结果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直到时欤走开了，女生才揉了揉脸，去接水。
叶宸浩正好要转头去问席澌题目，就目睹了这个场景，随口一句：“欸别说，校霸还是很招女生喜欢的，看两眼脸就红了......席哥你这道立体几何是用空间法做的不，我怎么算的这么麻烦，我怀疑是我把辅助线搞错了。”
“......”席澌回头看了一眼，才开口：“你试试坐标法，这题空间法做起来很麻烦，坐标简单一些，但空间法也能做的......我去个办公室。”
“哦，你去干嘛。”
“老柯说还有份卷子要去拿。”
高二教学楼有一个风雅的名字闻琢楼——“耳闻琢声，琅琅然也”，横桥连接着对面的办公室，办公室分布在上面几层楼，下面是机房。
席澌进到数学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本该在英语办公室的英语老师白洋也在这，和柯瑞聊的正欢，手上还捏着上节课一班投票用的纸条。
他可恶的想着：让他等着吧。
“来了，上午给你们做了一份，这是最后一份了，答案你拿去，找个时间给他们对了，有问题直接来我办公室问，我一直都在办公室。”柯瑞把数好的试卷递过去，席澌接了，却没走，而是看着白洋。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白洋靠在柯瑞办公桌旁，闲暇的转着手上的纸条，这样子看起来完全是把自己的课代表忘记了。
“老师，你不是让你的课代表去拿试卷嘛。”席澌提醒道。
“诶哟，我上来帮你们班主任计票呢，一下给忘了，席澌......你试卷就这么点啊，那你来帮我课代表拿一下吧，我们英语有点多。”白洋把纸条一扔就往门外走去。
席澌：“......”
早知道他不提醒了，按时欤的性子，见办公室没人就直接走了，到时候就是白老师自己搬过来。
英语办公室在上一层楼，席澌到的时候就看见应该已经直接回教室的席澌百无聊赖般的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墙上，一只手插兜，垂着头。
席澌顺口提醒了一下白老师门口那位就是您的课代表，白洋满面笑容的点头：“时欤，来拿试卷啊。”
“......”
白洋笑的仿佛是一位观世音菩萨，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时欤的肩膀：“东西有点多我就给你去叫了位帮手。”
席澌：“......”
时欤没看席澌，淡淡的开口：“我以为白老师上厕所呢。”
——可能是出不来了。
后半句话时欤没说出来，白洋已经笑容可掬假意责备道：“你说你也是，你可以问问其他老师我去哪里嘛，就这么干等着，也不知道拿点英语单词背背。”
时欤：“......”
“都在这边，你们数一下，这边应用文范文有点多，每种类型的体裁都有专门的套句，试卷一共三份，不要求做完，你让他们按照模块挑着弱项做，明天我过来给他们放听力，磨一下耳朵。”
“一共是十三份，别漏了。”
白洋是位极其跳脱的老师，每天的笑容都是春风拂面，头上顶着的丸子头仿佛是朵莲花，三十几岁的人，仪态话术恍若六旬老人。
她拿着保温杯，满意的看着两名英俊少年数起了试卷，可能是觉得赏心悦目就多看了几眼，也可能是出于老师的一点责任心，但没责任多久就离开了，徒留下两名传言里争锋相对的少年数资料。
这画面也真是够震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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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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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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