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山间,万顷花海,从雪白一路开至团红,如一抹逐渐在指尖下淡去的胭脂,亦或是一片迷了路的火烧云。
重重叠叠的花影间,一抹挑高的身影,似这花海中唯一的一支翠竹,脚步施施然,穿花拂枝踏风而来,初见在那片团红,眨眼已用手中那柄蛟骨折扇挑开了雪白的花枝。
枝头锦簇的月绛花悄悄蹭过那只拿扇的手,从饱满的指尖蹭过凌削的瘦骨,在白皙的手背上俏皮的一滚,便和那绣着滚浪的宽大袖口一错而过,只能颤巍在枝头,望着那锦鲤衔珠的精致扇坠渐行渐远。
在那远处立着一抹俏生生的艳红,看到来人后乖顺的叫了声:“师兄。”
韶怜景收了折扇:“师弟,此去不知几日,山上事便交由你照料了。”温润眉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师弟谢桃花,人如其名,真真是面若桃花,身如细柳,但韶怜景知道,谢桃花的原身是一条胖成煤气罐罐的红锦鲤。
就在一个时辰前,韶怜景还活在妖怪不许成精的社会。
一个转身,一场车祸,他就跑进到这本书里,穿成了书中那个和他同名的,异兽大陆最年轻的灵尊。
对于这个灵尊,韶怜景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灵尊是个0,还是个不少人惦记的0,还是个悲惨的配角0。
韶怜景虽然不直,但他是个1,并且没有做0的打算。
珠落玉盘的哭声让韶怜景蹙起了入鬓的远山眉,瞧着谢桃花因为他的一句话,哭哭啼啼的凑到他身边,自然的抓住他的手:“师兄,你要尽早回来,桃花会想你的。”
韶怜景睨着谢桃花偷偷在他手背打圈的指腹,果真是贼心昭然。
谢桃花说着,作势就要扑进韶怜景怀里。
但韶怜景早有准备,折起的扇子抵在谢桃花胸口,抵的人不能再近半分。
谢桃花泪眼茫然的瞧着韶怜景。
谢桃花:师兄怎么隔开我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难道是我刚才偷偷摸师兄的手,摸的太明显?
韶怜景找了个理由:“你已经是条成年的鱼了,不要总是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没错,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师弟也对原主图谋不轨,仗着师弟的身份,每天想各种办法和原主贴贴,占原主便宜。
但原主根本不拿他当小师弟,原主是拿他当儿子的,因为他的出色表现,总让原主觉得他脑袋不好,多半是做鱼时,脑袋里灌水太多。
而韶怜景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这种艳丽的长相,所以他就只能谢了这朵桃花。
谢桃花怔了下后,习惯性的撒娇:“师弟永远是师兄的师弟,我……”
话还没说完,那根抵在他胸口的折扇无情的将他推开,韶怜景大步向前方的法阵走去:“时辰不早了,便不与你在此耽搁了。”
阵法十分繁复,东西南北更置有三品灵石,灵石分五品,一品常见,二品称得上宝贝,三品便只有世家之主,大派之尊才有资格拥有使用,四品是要留着镇派留着传家的,五品存于传说,世上不得见。
韶怜景长身立于阵眼处,手掐诀,口念咒,周身灿灿华光,宛若谪仙临于世,便要自此乘风去。
谢桃花在阵法外哭的梨花带雨:“师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桃花会日夜吃斋念佛,为你祈福的。”
“师兄,没有桃花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韶怜景身影凭空消失,谢桃花哭喊着跌坐在地,一身艳红衣摆如花朵散开:“师兄,我的师兄诶……”
声音透过阵法余威,送进韶怜景的耳朵,韶怜景用那双好看的眉眼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我还没死呢。
冷风夹杂着冰雪,不留情面的打在他身上。
只不过是瞬间他就从那春季的万花中,出现在了龙脊雪山林前,淡金色的阵法光芒自他足底散去,由一朵紫鸢花影所取代,好似一只翩跹的紫色蝴蝶,不舍他落入尘泥,温顺的停在他的足下。
韶怜景卷长的睫毛向上一掀,周遭风雪霎时寂静,不敢再惹他半分,落他一粒。
他看着眼前起伏错落,望不到尽头的龙脊雪山林,风雪簌落,天地一片。
这是异兽大陆东方的尽头,传说中异兽大陆天地初开之时,外围多鬼祟邪气,觊觎异兽大陆之灵气,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
开天四神兽,鏖战至死。
神龙舍身从无上天落入凡土,已自身为屏,护东方再无外侵。
后三神兽效仿,异兽大陆这才海清何晏,得以欣欣向荣。
作为灵尊要做的就是已自身之力,修补这层屏障偶有出现的裂缝,他所负责的便是这片位于东方的屏障。
韶怜景心想自己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份,这份责任自然也是该背负下去的。
更何况,接下来也是他要在这个世界生存。
紫光在韶怜景的眸子中凝聚,让那双眼睛多了丝妖异,眼前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在雪山林外,屏障自地底而起,上至穹苍,成扣碗之势盖于头顶。
紫瞳捕捉到屏障上一道若发丝般,约指长的裂缝,他缓步向裂缝走去,足下紫鸢花影步步相随,苍茫雪山唯有他这一抹异色,逐渐行过群山,至群山之上。
韶怜景停在裂缝前,好奇的打量着,但除了黑黢黢也瞧不出有什么名堂特别,他其实有些好奇,这异兽大陆外的世界真就那么可怕?
但转念一想,自己老老实实的做受人敬仰的灵尊,百八十年来修补一次裂缝,其余时间躺平咸鱼,这才是完美人生。
好奇害死猫。
他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
修长的双指并拢,灵气凝于指尖,点在裂缝一端,不着急将手指向下划去,认真的释放体内灵气注入到屏障之中,修补裂缝。
在呼啸的寒风中,送走了在这片雪山林中存在感不高的金乌,迎来了清清冷冷的月姑娘,许是瞧这裂缝不爽快,只悻悻然露着银钩般的眉眼,遥遥在远天一挂,清辉都不想多洒半分。
倒是那漫天的星子,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瞧热闹。
韶怜景如一尊端庄石塑,若不是双指已在裂缝底部,还真是没有任何变化,眼瞧着就要大功告成,那裂缝尾端竟伸出触须般的黑色怪物,胆大包天的直直向韶怜景的皓腕缠去,行动间,触须外缥缈着黑色雾气,虽然旁边空无一物,但却能听到莎莎莎吞噬东西的声响。
韶怜景眉眼藏刀锋,是灵气,那些黑雾在吞噬灵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触须已经粗了一倍不止。
哼。
韶怜景自鼻腔发出一声不屑冷哼,任由着触须缠上他的手腕,果不其然触须在疯狂吸收他体内灵气,见触须没有什么新鲜花招,韶怜景觉得无趣,便要灵气外放将其粉碎,忽的转念,抬起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硬生生将这截缠上他手腕的触须斩断。
斩断之时,裂缝也被彻底修补完毕。
但这段留下的触须并没有就此死亡,挂在韶怜景的手腕上,还在努力的吸食着。
韶怜景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一个八角瓶,将那截触须扔了进去,手掌再一翻,八角瓶便不见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莹光。
扳指内自有乾坤,可装山海。
韶怜景瞧着原裂缝的位置,看来这异兽大陆外还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危险东西。
就在他欲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心悸,挺拔的身子不受控的微微躬起,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可以清楚感受到皮肉之下,有热流滚窜,带来刺痛。
异兽大陆无常理之中的正常人类,皆是由飞禽走兽修灵化形,亦或者草木成精,但如鸡鸭蝼蚁等千百年万万只也难有一只能通灵化形,所以它们基本还是桌上客,盘中餐。
化形便要修灵,世间之灵有分属,如火灵,水灵,木灵,土灵等等,韶怜景修的便是水灵,水灵通寒,体内产生热气对于他来说便是毒。
不适很快就过去,那股热气也消散于无形,韶怜景直起身板,一脸愁容,这世上唯一能解决他这个问题的,就是他那个还没遇见收入门下的弟子——晏尘风。
晏尘风是这世上唯一一尾雪龙,足够冷,可以压制住这具身体的天生火疾。
而晏尘风在原著中,大逆不道,跟着原主那样好的师尊却是半路长歪,堕入魔道,原主念着师徒情谊,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是师弟),为了让他改邪归正,不至于被正道围剿灭杀,只得困他,想要感化他让他不再作恶。
但他却记恨在心,后来在报复韶怜景将他关押时走火入魔,对韶怜景做出那种事情。
师徒情分,自此彻底断的干干净净。
后来晏尘风被围攻,从异兽大陆西方一路逃到此处,被主角师徒斩杀在此,亡于这龙脊雪山林。
韶怜景仔细的想了想那本书,这师徒俩其实就是作者的工具人,为了做主角师徒俩对照组的大冤种,并未写晏尘风为何堕入魔道,只说他自幼心性有缺,原主深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没多久便病逝了。
只换来原著主角受一句:他若不想着救那孽畜,也不会有如今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
韶怜景:对照组谁爱当谁当,但是这龙崽子治病良药,他得先找回来。
反正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
韶怜景几个瞬移,缩土成寸,便离开了龙脊雪山林,出现在一座巍峨城池之下。
他抬眼望向城门顶,硕大兽骨组成葬魂城三个字,那兽骨上的黑色是风干的血,若是盯着多看几眼,就可看到狰狞鬼影从上向你探头而出,张着血盆大口,露青齿獠牙,欲将你撕碎,那是筑在这座城墙里的人的冤魂。
葬魂城位于此险关风口,堪称绝境之处,城墙能千百年屹立不倒,相传便是当初建城之时,将未经人事的男女各九九八十一名砌在了城墙内。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韶怜景不知真假,更不知这样么灭绝人性的事情是怎么被允许的。
深夜,城门外的队伍不算长,韶怜景安安静静的排在了队尾。
前方甩着毛茸茸灰色狼尾的男人偶然回头,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了一眼,眼底冒出淫·邪,转回头向前凑步至同伴身边,压低嗓音:“后头有个点子,进城后探探,若是小菜就下酒吃个干净。”
韶怜景看着前方不断甩动的狼尾,心里叹气,为什么晏尘风是条龙,只有光溜溜的鳞片,哪有这毛茸茸的尾巴好。
韶怜景:不对啊,我可以多收几个毛茸茸做徒弟。
狼男的同伴顶着两个耗牛角偷偷摸摸的回过头,惊艳的瞪大眼珠,狗祟的悄声道:“塞牙也不怕,爷爷这有东西,这点子可不能错过。”他说着拍了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猥琐的笑了。
韶怜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熊猫,既然要撸毛茸茸,不撸一个熊猫感觉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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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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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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