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不知怎么了,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这时男人幽幽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粘连着蹦出来,轻且慢:“这次轮到谁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小石子掉进无波的水面,在木然的人群中激起一层浪,骚动一圈圈扩大,赶走了笼罩在人群中的死寂。一群人个个面露惊恐,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那双血红的眼睛将人群挨个扫过,里面的红色“蛛网”随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像是要把所见之人尽数网罗。
裴牧舟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入的是魔教,修的是邪功。
那邪修往前迈出一步。
众人更加恐惧了,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更是有人呜咽出声。
男人一偏头,目光直直落到发出声音的人身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说道:“就你吧。”
说罢,他闪身过去,鸡爪般的手直扼向那人脖颈,将人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被选中的是个半大的少年,胆子不大,再加上被抓来这里已有些时日,亲眼见过之前被选中的人离开后就没再回来,一时间吓得涕泗横流,裆下一热。
温热的液体顺着少年的裤腿流下,溅到邪修的衣摆,邪修顿时暴跳,怒喝一声将少年狠狠摔到地上,紧接着又一脚将他踹开。
男人骂了一句,眼睛里燃烧起怒火,越发血红,继续在人群中搜寻。
众人挤作一团慌忙往后缩,留下晕过去的小金暴露在血红的视线中。
邪修缓缓走向小金。
眼看小金就要落入“鬼手”,裴牧舟心里急成一团乱麻,绷紧全身的肌肉,越发加快了动作,化作一条巨大的人形毛毛虫,朝掉在不远处的剑蹭过去。
“锵啷”。
裴牧舟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邪修的关注。
男人停下脚步,把落在小金身上的视线转向裴牧舟。裴牧舟抬头触到那抹血红,丝毫没有产生退缩之意,反倒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他两手被绑至身后,艰难地扯出长剑,将手腕上的绳索在剑锋上来回磨蹭。绳索太结实,他这割绳的姿势又极其高难度,绳子迟迟割不断。而那鬼一样的男人正在渐渐靠近。
裴牧舟一咬牙,使出了平日里他爹要揍他时他玩命逃跑的力气,连手被剑划开了一道口子也毫不理会。
快一点,再快一点,等他脱了身,立刻就挥剑斩了这不人不鬼的东西。
而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却是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逼近,仿佛一点不担心裴牧舟会挣脱。
他走到裴牧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然后抬腿将剑踢到一旁,缓缓蹲下身,手掐上裴牧舟的脸,混沌不清的声音犹如毒蛇信子,阴湿黏腻:
“你想先来?”
这是只干柴一样的手,一层薄薄的皮附在骨头上,冰凉得不似活人的温度,又尖又长的的指甲从脸上划过,裴牧舟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胃里不住地泛着恶心。
裴牧舟梗着脖子把头往旁边一偏,毫不示弱地回视:“奉劝你一句,趁早把我们放了,不然小爷我一定让你后悔!”
“呵呵……”
邪修闻言轻笑,眼里竟闪烁起兴奋的幽光,“这么有活力,血定然好用。”
此话一出,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牧舟,也在心底结结实实地咯噔了一下,他的表情僵住。
什么意思,什么叫“血好用”?
那邪修用看食物的眼神在裴牧舟身上打转,裴牧舟强忍恶心,顶着这贪婪且癫狂的红色视线,维持住面上的镇定:“你想做什么?”
方才手上被剑划出的伤口还淌着血,此时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人鼻尖耸动,像只闻到腐味的秃鹫,紧接着,那眼里的红血丝开始扩张,扩张……直到一双眼睛被血色完全侵蚀。
——“我成全你!”男人伸手抓向他。
“!”
男人拽住裴牧舟的后领粗暴地将他拖走,裴牧舟自是一阵激烈挣扎。
裴牧舟看似慌乱挣扎,实则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被绑住的两腿上,借着挣扎的动作,瞄准地上的剑蓄力一踢。
剑被他推向众人的方向,落在那逃过一劫却吓破了胆的少年身前不远处。
男人将裴牧舟拖出洞穴,不知又要带他去哪儿。裴牧舟一边默默记着路线,一边不断挑衅:“有种放了我咱俩单挑啊,怎么,不敢啊?”
无人理他。
“也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修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功法,净会些恶心人的招数,你不敢,我还不屑呢。”
裴牧舟话不停,“我听说有种邪功叫血煞魔,修炼此功要在剧毒中泡上九九八十一天,练成之后,修炼者武功大涨,但毒入骨髓,血中带毒,所以要定期换血。”
说到这,裴牧舟稍作停顿,不因别的,只因说得太快呛到了。
“据说这毒药里还要加上蜈蚣屎和□□尿……”他光是想想,就是一阵恶寒,“咦,该不会是真的吧?”
裴牧舟话音刚落,就感到扯在他后领的力道一松,他猝不及防停下,屁股在地上颠开了花。
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脖子就被一只“鸡爪”掐住,被迫偏过头,与那男人的一张鬼脸面对面。
“是啊,九九八十一天……”邪修沉声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不仅有蜈蚣屎和□□尿——还有人骨。”
他另一只“鸡爪”抚上裴牧舟的头顶:“就是这儿。”
说完,不等裴牧舟从怔愣中回过神,他便又抓起裴牧舟的衣领,更加粗暴地将人拖拽向前。
裴牧舟心一沉,还真是“血煞魔”。
很快,裴牧舟被扔进另一处洞穴。
这里比刚才那地方小得多,但刚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现在进到了里面,更是被这味道劈头盖脸灌了个透彻,差点吐出来。
不大的洞穴里,地上全是大片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尚有余温,新的叠在旧的上面,经久的腐臭深入地底,挥之不去。这腥味之后,一股更加丧心病狂的恶臭自墙角席卷而来,裴牧舟朝那儿看去——或新鲜或腐烂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洞穴正中央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绑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废物,这么快就没气了。”鬼男人骂了一句,上前把石柱上的人解开,踢到墙角的“尸山”之中去,然后把裴牧舟从地上扯起来,拉到石柱前,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你可要坚持久一点啊。”
换血,必须得是活人的血。
裴牧舟双手暗自用力,然后轻笑一声,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原来根本不是闹鬼——失踪的人都是被你抓了。”
男人一顿,看向他,笑道:“闹鬼?当然不是,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啊。”
“呵,我看未必。”裴牧舟略带挑衅地抬眼,“这鬼……不就是你么!”说罢,他忽然猛地伸手,重重推向邪修——说话间,他挣脱了手腕的绳索。
一直不紧不慢的鬼男人这时却反应极其迅速,一个闪身,连袖摆都没有让裴牧舟碰到。
而裴牧舟立即趁他躲闪的机会,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朱字的符,心中默念起口诀。
世间功法千万种,符咒一门最是深奥,以至入此道者相当稀少,精通的高手就更是寥寥无几了。所以一张普普通通的符,也是千金难求。而裴牧舟手里这张,据说威力极强,且不需要任何技巧,只需记住口诀,再稍微用内力一催动就能生效,是管家安庆——他的安叔,特意找大师求来的。
迅速念完口诀,裴牧舟将符纸冲前一挥,直指邪修:“去!”
邪修知道符咒的厉害,立刻挥袖做出防御姿态,然而这声“去”过后,却再没了动静。
“去,快去啊!”裴牧舟抖了抖手中符纸,傻眼了,“怎么回事……”
什么破符,安叔别是被骗了。
被坑得苦不堪言,收起符纸立刻就跑。但两腿被绑着,只能一跳一跳地往外蹦。
那邪修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血红的眼里燃起阴毒的火光,三两步追过去,再也不和裴牧舟废话,尖瘦的爪子冲着裴牧舟的脖子而去,那架势似乎是要徒手划开他的脖颈,让他血洒当场。
苦练武功十数载,谁料出师未捷就要身先死了……
裴牧舟看着近在咫尺的鬼爪,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大不了同归于尽,跟他拼了!
这样一想,他当即使出十成十的功力,准备赤手空拳接下这一爪。
临死前也让这老贼见识见识,他裴少侠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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