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一个破落园子里。
鬼九在沉清瑶耳边喋喋不休。
“这明华园,你当真不去去去去?”他背着手,绕着沉清瑶转圈圈,口水都要喷到她脸上了。
“不去。”沉清瑶声音坚决,她在园子里转来转去。这几日闲来无事,她都在朝歌城四处看宅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鬼九原地蹦跶,“那么好的明华园你不看?就看这些荒没的地方!你说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用手指着周围一圈的残枝败柳。
“你真不是我认识的小阿瑶了。”鬼九摇摇头,“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我从前有事哪样?”
“你从前,从前总是要与我争胜……”
沉清瑶跃身跳上屋顶,四下看了看,“ 这院子倒是不错。”
鬼九看了看四周,“这哪里是不错?简直是糟糕!”
沉清瑶从屋顶跳下,平稳落在地上,拍了拍手。
“老鬼,有些东西能争,有些东西却争不了。如今对我来说,只要哥哥能活,别的,不重要。”她说着朝院子外面走去,顺手扔了个东西给鬼九,“给你!”
鬼九接过东西,对着沉清瑶的背影嘀咕道:“只要哥哥能活……你要救沉池那小子,来这里干什么……”
“不要还我!”
“什么东西啦?”鬼九打开一看,明华园的请柬!
“你不就是想去吗?拿着请柬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去就行,这便不会有结界挡你了。”沉清瑶漫不经心,她转头看了一下鬼九,说道:“不过,你稍微着装正式一些,别被人怀疑了。”
鬼九被戳中心思,踮着脚对着门外嘴硬道:“我才不是想去,只是见你无聊罢了!”
“好好好……我无聊……我事情可多了呢……”
“那你说,你来这朝歌城又是做甚嘛?”他追上去问。
“那你跟着我来这朝歌城,又是作甚?”沉清瑶盯着鬼九反问。
“我自然,我自然是不会害你。”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或是有求于人,或是有利可图……你说说,你是哪一样?”
“哼!说不过你,你不去,我自己去。”他摇头晃脑地看着周围,“看这漫天飘着的樱花花瓣,可都是明华园的樱林飘过来的。你不去看,可别后悔!”
“诶,慢走,不送。”沉清瑶跟鬼九摆摆手。
鬼九穿着平时的破烂衣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明华园,沉清瑶的话他是一点儿没听。那门口的侍卫见着请柬,倒是也没有为难。
这明华园一进来是个大水塘,绕过水塘,再绕过亭台楼阁,便是明华小丘,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华桃林所在。明华小丘上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到池塘中,这园主在水中放置了许多奇石,以作文人墨客流觞曲水之用,可谓是浑然天成。现下一干人等便已经在溪旁吟诗作对,粉粉的桃花被风一吹,花瓣混入水中和诗歌一起流下来。
鬼九对这些诗歌可没有兴趣,他在桃林里窜来窜去,试图找到已经结上果子的桃树。结果却一无所获,最后他跑累了。便在山腰的一个亭子上休息起来。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鬼九的头从亭子的顶上倒垂下来。
南宫樱被这屋檐上突然出现的人头吓了一跳,刘一刀已经叫人去告诉公主他在这里的消息,此刻他正在忐忑地等待着。
“哎呦,老鬼你要吓死我呀!”南宫樱舒气。
老鬼翻身跳下来,叉腰说道:“你心中无鬼,怎会被我吓到!”
“清瑶姑娘呢?怎么你一个人?”南宫樱问。
“她?你都要与公主成亲了,还问她作什么?”鬼九走到亭子里坐下。
南宫樱心想,我成亲,还不能问一问朋友了吗?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南宫樱问。
鬼九看了看周围,晃悠着脑袋道:“这里不是号称朝歌城最美的桃林吗?我自然是来这里吃桃子……可是找了半晌也没见到一个桃子,只见到……一个傻子。”
“傻子?”
“真是傻子……”鬼九说着转身走进桃林。
“你别乱来啊……老鬼!”南宫樱喊道。沉清瑶不在,他有些担心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前辈平白添出什么乱子。
我是这样的人吗?鬼九想着,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桃树上。他摸摸脑袋,还没站起来,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十分准确地停在了一个玉面华容的女子面前。吕舒荣和珍珠陡然见到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矮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好几步。
鬼九哎呦喂地叫着,他还没看清二人的面容,就被珍珠用捉妖绳绑了起来。
“你是何人,何故来此?”珍珠走上前一步问道。
“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鬼九不屑地说道:“竟然还敢用人界这小玩意儿绑我。”他抖抖肩膀,发现确实动弹不得,大声吼道:“赶紧把我放了!”
“放你?没把你扔到池塘里喂鱼已是宽厚了。”
“牙尖嘴利,歹毒心肠。”鬼九撇撇嘴。
“掌嘴。”吕舒荣说道。
“是。”
珍珠走上前去,一个耳光扇在鬼九的脸上,手却被鬼九给咬住了。
“公主救我!”珍珠眼角渗出泪水,
“原来你就是公主!”鬼九张嘴说话,珍珠的手突然被松开,跌了出去。鬼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果。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公主。“我觉得,也一般。你是怎么评上天下第一美人的?”他特别认真地发问。
吕舒荣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到底是哪里来的小混混,混进了这明华园中撒野!”
她转身往回走,却听见这小混混在后面说道:“丑八怪别走!你心上人在观日亭等你!”
吕舒荣怒火中烧,对珍珠道:“把他给我扔进水塘里!”她快步往回走,哪里还管李兰英刚才跟她说过的什么观日亭。将军府竟出现这样的无耻之徒,这地方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她想着想着,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舒。”
吕舒荣的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她一转身,一个高冠黑衣的男子正从桃花树下疾步过来。黑色的头发趁得他更白了。
“不瀛哥哥。”吕舒荣呢喃。随着眼前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的笑容也越来越清晰。
桃林春意,佳人相依。
“都说了是你的心上人。”鬼九躺在地上嘀咕。
珍珠也愣了愣,连忙拉着鬼九身上的捉妖绳往外走。
南宫樱眼眶有些发红,他抱着吕舒荣,低声道:“阿舒,好久不见。”
“不瀛哥哥……真的太久了,你让阿舒等太久了。”她的手不由地抱紧了一些。
“什么好久不见,不就几个月吗?”鬼九被珍珠拖得大老远,还是不忘回头看樱花树下的二人。
“这么远你都能听见?”珍珠说道。
“诶,我可是会隔空听音的。要学吗?给我松绑我就教你。”鬼九得意地说。
珍珠撇嘴。
鬼九见远处的两人一直抱着,大喊道:“大将军,先让你的心上人给我松绑!”
吕舒荣一皱眉,将头埋进南宫樱的胸口。
南宫樱听到这话,连忙松开吕舒荣,看了一眼远处的鬼九,问道:“那位是我的朋友,不知何事触犯了阿舒?”
吕舒荣低头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既是不瀛哥哥的朋友,我放了他便是。”她看向鬼九,十分不耐烦地松开了捉妖绳。
鬼九恢复自由,蹦到桃花树上刀:“甚好甚好!”
南宫樱带吕舒荣到观日亭上坐着。
“不瀛哥哥,你这几个月都去哪里了?父王四处派人寻你都没有寻到,我们都以为,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吕舒荣钻进南宫樱的怀里,说着像是就要哭出来。
南宫樱紧紧抱着她,欲言又止。
“我……我当日与那海怪相斗,不慎落海。后来醒来的时候,竟已到了南郭海的海边。一位瞎子阿伯将我救起,照顾了我月余。可那瞎子阿伯亦是生命垂危,我又照顾他月余,这才动身回来。”
吕舒荣拨弄着南宫樱腰间的锦囊,说道:“原是如此……不瀛哥哥既是活着,为何不写信告知,却让阿舒如此担心。”语气十分嗔怪。
南宫樱拉着她的手,眼色一沉,温和地说道:“那时,生死未卜。我亦不想让阿舒空欢喜一场。”
“这话又是怎么讲?”吕舒荣好奇地问:“那瞎子阿伯要害你吗?”
南宫樱一笑,“咳,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你与寒凉地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吕舒荣眼神一转,“父王的意思的确如此。你知道的,他本就想与寒凉地联姻。你又迟迟未归,所以这事情才变得……”
她仰头看着南宫樱,见他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没有同意。”
南宫樱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他看着怀里的人,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感动。
他的生命,终于有希望了。
吕舒荣看着南宫樱红着的眼眶,继续说道:“我跟父王说了,再等等,等你回来。外面那些关于我和寒凉地皇子的传言,不过是夸大罢了。信不得真,不瀛哥哥别放在心上。我说了会等你,便会等你。”
“阿舒,谢谢你。”南宫樱抱着吕舒荣的手突然有些抖。
“不瀛哥哥怎么突然与阿舒客气起来?”
南宫樱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复又开口说道:“阿舒,其实我……”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却见吕舒荣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瀛哥哥不必说,阿舒都明白。”
“吱呀”一声,鬼九趴着的桃枝断了,摔地他“哎呦”直叫。他趴在地上,似乎看见对面的林子里有人影,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似乎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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