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一队？”
“属下李忠，隶属水一队。”
“你刚刚说，人和机关都有？”
“是，我们刚进地界之森就发新机关变了，按照之前的步法，完全进不去，一踩便是一个陷阱。于是我们便赶紧退出去，没想到这一退，就有人追杀上来。对方也是夜行者的装扮，只是他们手上都系了一条黄巾。”
“都系了一条黄巾……大约多少人？”
“人数估计也就我们的一半左右。”
“可有看清是哪一队的？”
“哪一队……都不是……”李忠皱着眉头，吞吞吐吐，“似乎是、一些早就该消失的人……”
“这是何意？死人？？”
“不不不，这倒没有，属下看了几个被击倒的，其中有早就被驱逐出地界之森人。”
“你是说有人将他们留了下来？”
“属下不敢妄言。”
沉清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改机关、养私兵……
地界之森出事了……
“你们还剩多少人？现在何处？”
“大约还有一千多人，在地界之森外……外。”
沉清瑶脸色顿时惨白，刚才在坵下还有两千多人，这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六七百了？三千夜行军，在别人的地方折损三四百人，回到自己的地方竟然……折损近一千？
“我明白了。还要辛苦你回去安顿好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我和沉垣商量之后，再作打算。”
“是！”
夜行者走后，沉清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能调整机关秘钥的，只能是地界之森的神君。
沉池哥哥……不，不可能是沉池哥哥，他没理由对夜行者动手。那是他受到了威胁？可是他手上有夜行军令牌，谁能威胁他？地界之森一万夜行军，就算调出了三千，也还有七千……
沉清瑶的脑海里响起东林老头的话，夜行军来的如此快……不是预谋是什么？现在看来，这确实不像沉池哥哥的手笔，他没有这么冲动，他应该会先争取和谈。只要不交出神之心，我其实是安全的。那与坵下大战的这三千夜行军？难道不是沉池哥哥派出来的？
而且，刚刚那李忠吞吞吐吐，明显是故意向我隐瞒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不信任我，他一进来要找的人是沉垣，他们信任沉垣。
他们是沉垣的人！
可这会构成沉池哥哥容不下他们的理由吗？
地界之森的机关用了六十年都没变，今天变了？
不，不可能是沉池哥哥，他不会随意变换地界之森的机关。一定是我漏掉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地界之森肯定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阿瑶怎么了？”南宫樱又问了一遍。
沉清瑶这才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阿樱？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是，刚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清瑶摇摇头，又点点头，“阿樱，我得现在回一趟地界之森。”
“好，我同你一起去。”
“你……”沉清瑶看着南宫樱，她不想他去。他今天从地心回来，本就是外伤加内伤，回来又帮人疗伤，这大晚上的，她不想他再跟着她折腾。
“你还是……”南宫樱伸手挡住她的嘴，说道：“你一个人去，我也休息不好的。”
“那好，我们去探查一下便回来。”
沉清瑶在路将自己的想法和南宫樱说了一遍。
两人落到地界之森的外面，荧荧的光洒在连绵的尸体上，沉清瑶本就肿胀的眼睛又盈满了泪水。她从前，好像从未想过夜行者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在外人眼中，夜行者不过是沉家养的一群灵力高强的私兵，可是她总觉得，似乎不是这样。
他们保护她，也监管她，帮着她偷跑，也陪着她玩耍，他们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他们也曾是她的敌人，可在她生命更多的时间里，是朋友，是家人。
从她有记忆以来，地界之森从未死过这么多的夜行者。
她一步也迈不出去，因为四处都是尸体，她无处落脚，因为她的脚，抬不动。
这些人或是从小在地界之森长大，或是走投无路投靠地界之森……对他们来说，地界之森便是家。怎么可以，最后死在自己人手上？
沉清瑶呆滞了一会儿，终于俯身开始检查尸体。
这地上，大多数是下午去坵下的夜行军，少数几个手上系着黄巾。南宫樱将手上有黄巾的人放在一起，沉清瑶仔细看了看，有几张面孔似乎有些熟悉？是什么时候见过吗？她这些年混迹在人界，从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这时，南宫樱又翻出一个手上系着黄巾的人。沉清瑶转头看见那夜行者荧光照射下的脸，惊讶无比。
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记得他。就在两年前，她回地界之森带走沉池尸体的那次，就是这个人一直追她，后来落入了地界之森的机关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南宫樱问。
沉清瑶摇头，“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系着黄巾的尸体。”
两人向前翻找，忽然空中“嗖”地一声。无数的箭朝两人射来，沉清瑶抬头扫了一眼箭的走向，纵身跃起，她拉起南宫樱的手在空中走了一个蛇形位。
好险！
她刚松一口气，又一波箭不知从何处射来，两人急忙躲闪，一番走位如凤舞九天。沉清瑶虽然对地界之森的暗器更熟悉一些，但是这些新的机关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护着南宫樱，眼看就要成功躲过，只听“嘶”的一声，沉清瑶的衣服被划破。
还是中箭了。
沉清瑶没想到自己有一点竟然会被箭所伤，这箭上看着还有毒。
南宫樱赶紧用灵力将箭上的毒素控制住，防止其游走全身。
“我们先回去吧，现在机关换了，太暗了根本进不去。”南宫樱说道。
“好。”她虽不放心，但是现在也只能先回去了。
沉清瑶和南宫樱一回到青丘，就听榕庭说沉垣已经走了。
“你们没有见到他吗？”榕庭问。
“没有。”沉清瑶头上冒着虚汗，“他是说回地界之森吗？”
“这倒是没说。他似乎本来找你有什么事情，一听说夜行军伤亡惨重，马上就走了。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沉池神君无碍吧？”
沉清瑶摇了摇头，“我们也没能进去。地界之森……应该是出事了。”
“可需要青丘的支援？”
“这还……真是有个事要麻烦小君，明早天一亮，我和阿樱就要回去。但是沉重叔父，可能需要小君帮忙照看几日。”
“这没问题。”
“多谢！”
“谢什么？二位于我们有救命之恩，这点事情算什么！况且，地界之森和青丘本就是世交，理应互相帮助。”
“小君大德！”
“不过，有一件事情确实要委屈一下二位。今日我这院子客人稍多，嫜敏那丫头也没回去，恐怕就只剩下一间厢房可以作为客房了。虽说是一间，但是房间很大，放了两个床。不知二位能否将就一晚？”
“没关系我……”南宫樱想说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躺下。从前在爻海，他也常常不知不觉间就在樱花树上睡着了。
沉清瑶打断他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实在是添麻烦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沉清瑶和南宫樱便同榕庭辞别。
小戎站在窗前，看着二人的背影远去。
榕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得身后，“看机了吗？”他问。
小戎面色平静，“看见什么？”
“你这丫头，别跟我装傻。”
小戎转身走向床边，“哥哥故意将他们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不就是为了告诫我吗？”青丘这么大，哪有客人来了没有房间住的道理？
“你明白就好。”
“哥哥是未来的族长，做事怎么扭扭捏捏。”
“怎么？生气了？”不对，这和族长有什么关系？
“小戎不敢。”
“最好是不敢。”榕庭嘀嘀咕咕。
“哥哥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情来？”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关心。”
“不对，是阿敏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榕庭脸色一变，“她能跟我说什么！不是她。”
那就是她了。
“总之，你们不合适。”榕庭又补充道。
“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诅咒吗？”
“当然不是！你看看你哥，”榕庭把脸伸过去，“像是是非不分的人吗？”
“不一定。”
榕庭拍拍小戎的脑袋，“听话，断了这心思。”
“知道了。”
小戎躺回床上，榕庭轻轻关上了门，她看着罗帐发呆，本来，也没什么心思。
南宫樱和沉清瑶一到地界之森，天便亮了。
沉垣突然从树上窜下来，站在两人面前。他一脸嫌弃地道：“竟来的这样晚！”
南宫樱有些诧异，沉垣今天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欠揍？
“你自己不告而别，将叔父和我们扔在青丘，现在倒来怨我们？”沉清瑶道。
“我在青丘也干不了什么。我一千大军折损在此，难道不回来？”沉垣说道，“今天我就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别想给我活着离开地界之森！”
“反正不是沉池哥哥！”
“反正不是？你怎么知道？”沉垣看着沉清瑶，“不是他，那就是有人威胁了他，那他现在岌岌可危，你还来得这样晚？”
“谁说我来得晚！我昨晚就来过了！晚上根本进不去！”
沉垣将沉清瑶上下打量一番，“他没有教你机关的破解之法？”
“我们知道的，不是一样多吗？”
沉垣“噗嗤”一笑，“比如取神之心的密咒吗？”
沉清瑶白了沉垣一眼，“懒得跟你说。”她拉着南宫樱朝林子里走去。
沉垣跟在后面，喊道：“可如果，是他呢？”
“家法处置！”
“家法处置？你不心疼？那可是你拼命才救回来的人。”
“我心疼什么？沉家人该守沉家的规矩。”沉清瑶说着，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又要触发昨晚的机关了。
三人抱着手站在地界之森外面，“这看起来，机关全换了。”沉清瑶说道。
“是。”沉垣说道。
“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进去吗？真的可能会死。”
“会死的是你们，不是我。”
阿垣啊，你就嘴硬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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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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