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洺指的这条路肯定没错。
因为地面都是掉落的尸虫。
闻今朝跑得快,他不敢放慢速度,却又顾虑那些尸虫。
爪子感受到的尸虫是冰凉的,踩上去还有些刺痒,最要命的是尸虫被踩爆开后的声音。
好在村子并不算太远,狗毛也在奔跑的过程中吹了个半干。
闻今朝停在村口的石头边上,借着月色,他刚好能看清上面写着的三个大字:走河村。
这块石头挺大的,正好竖立在村口那块荒草地上,上面的三个大字是用红色颜料写上去的,在月光下看着还有些让人瘆得慌。
可今天这月色……不应该有这么亮。
闻今朝抬头看向夜空,月亮依旧被乌云笼罩,还真是见了鬼了,那是哪儿来的这么亮堂的光。
光线突然从石头上消失,紧接着就移到了闻今朝脸上,他一下子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缓了好几秒后才敢眯着眼睛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睛刚眯开点缝儿,闻今朝就看见了阮清洺的脸。
这人正用手电筒怼着他的脸。
闻今朝无奈地叫了声,阮清洺晃了晃手电筒问道:“你还认识字呢?都看半天呢,看出什么了没?”
他摇了摇头,抬起爪子朝进村的地方指了指。
下一秒,他的后背突然被摸了两下。
“毛还是有点湿,你不会感冒吧?”阮清洺说完又低头看向他的肚子,“你这怎么了,怎么还秃毛了?”
这人是相当不客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阮清洺握住闻今朝的前爪,猛地一抬起:“哦,公狗。”
现在是狗不狗的问题吗!
闻今朝叫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被鬼婴拽秃的毛,还好秃得不算多,只是这块儿位置成了短毛,还有点凉飕飕的。
他再次抬爪指向进村的位置,汪汪两声朝村里跑去。
阮清洺跟在后面一起跑,他将摄像头对准了前面正在狂奔的阿拉斯加。
【这狗也是神了,难道是狗精?】
【狗不狗精的我不知道,八折是真狗啊,提人家爪子干什么?现在咱们都知道这条狗秃了。】
【八折这次可难说了,产鬼事件可不一定包活哦。】
【无所谓,八折运气好。】
【礼物送上!庆祝八折第一次不把命当命!】
阮清洺瞥了眼直播间,炸开的礼物特效晃得他眼睛疼。
“谢谢你的礼物,但你别误会,”阮清洺深吸口气加快速度追上阿拉斯加,“我还是挺惜命的。”
闻今朝回头看了眼阮清洺,他汪了声,意思是让阮清洺别打岔。
“你是在催我吗?我在跑,没减速,”阮清洺跑到阿拉斯加边上,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在直播,网友们都对你很感兴趣,冒昧地问一句,你是狗精吗?”
闻今朝抬头边跑边看他,带着情绪汪了声。
我不是狗精,我是神经!
闻今朝本以为阮清洺是那种特别清冷,甚至还有些生人勿近的类型。
谁知道这人是个话痨啊,还是个不分场合的话痨!
“看路!”
阮清洺突然冲上前将他提了起来,大概也能算作是半搂半抱。
闻今朝这次得偿所愿,他被搂进了阮清洺怀里,听见了阮清洺的心跳声。
隔得这么近……闻今朝决定伸出舌头和眼前的人好好亲热亲热。
舌头刚被伸出来,他摆着尾巴凑上前,舔上的东西却不是脸。
阮清洺又给他放下了,闻今朝舔上的是他手里的手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舔屏吗?】
【妈妈T_T我不干净了。】
【突然一下子黑屏,我还以为手机坏了呢。】
【这狗,自来熟吧,逮人就舔。】
【这是真舔狗。】
这些弹幕并没有被闻今朝看见,毕竟屏幕是对着阮清洺的。
阮清洺蹲下身子顺了顺他背上的毛,接着开口说道:“你差点就撞到这棵树上了,要不是我把你抱走,肯定得撞个眼冒金星。”
得,那就是还得谢谢他呗。
闻今朝伸出狗爪,朝阮清洺抬了抬下巴。
“握手?你好乖啊,”阮清洺绝对是喜欢宠物,他眼里的喜爱都快溢出去了,这人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有主人吗?”
没有!
闻今朝疯狂摆尾,我没有主人,没有!
后一秒他又感到不对劲,自己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点,他现在压根没当自己是水鬼,简直就是一条纯天然的阿拉斯加啊。
突然响起的唢呐声打断了他们的认主,听声音还有点距离。
阮清洺这次倒是没耽搁,他站起来分辨了一下方向,低头对闻今朝说:“跑快点,产鬼开始行动了。”
【暖心一刻突然被打断了。】
【八折还是这么喜欢小动物,还记得他上次在路边喂了大半宿的流浪猫狗。】
【阿拉斯加可不小啊,这得是大动物了。】
【要不你转行吧,当什么驱鬼师啊,你去当宠物博主不比这个好?还没生命危险。】
【哎哟这唢呐吹得……大半夜的多瘆得慌啊。】
唢呐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声音也开始变得更加凄凉。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看见一个村民,家家户户都是紧锁门窗,甚至连灯都没开,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现在的唢呐声就在他们耳边。
这是一间荒废的空房屋,进屋的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锁上缠着红线。
这间房屋不仅小得可怜,周围也是杂草丛生。
吹唢呐的人就站在房屋两边。
左边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帽子,齐刘海,穿着蓝色的衣服。
右边站着的则是一个女人,长发麻花辫,上边还别着一朵白色的花,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
他们都带着笑,脸颊上还有两团十分夸张的腮红。
在这两个人身后还分别插着两杆纸扎的引魂幡。
一男一女随着唢呐的吹奏声轻幅度摇着脑袋,引魂幡也像是在跟着节奏轻轻摆动。
闻今朝看着这两个人,在唢呐声中,他仿佛还隐约听见了笑声。
可他们并不是真的人,而是纸扎的。
就连唢呐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这两个纸人是从哪儿弄来的,都不用凑近就能看出质量有多差,做工粗糙,画功也是一言难尽。
最要命的是,这两个纸人点了睛。
“啧啧,”阮清洺咔咔咔拍下几张照片,“这谁做的啊,丑成这样。”
闻今朝抬头看了眼阮清洺,这人察觉到从底下投来的视线,便低头对他说:“我拍几张发给我发小看看。”
闻今朝偏头,表示疑惑不理解。
“哦,我发小是纸扎匠,”阮清洺说,“他的手艺可比这好多了。”
【是那个叫姚见天的小帅哥吗?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你可别见他了,他接什么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新来的,想问一下这个姚见天有多帅,具体接什么活?】
【你好楼上,八折发小是接白事的纸扎匠,当然了,诈尸也管的哈。】
【这……不见也罢。】
闻今朝抬起爪子指向前面的房屋,接着“汪”了一声,意思是一起去前面看看。
他并不打算告诉阮清洺自己的身份,只能选择不开口,换作用狗爪指来指去。
毕竟阮清洺是驱鬼师,他不清楚这人对水鬼到底是什么态度,要是急了眼突然下手给自己灭了怎么办。
虽然这个驱鬼师看着也没什么能力。
阮清洺能完美理解他的意思,一人一狗朝房屋走近,站在两边的纸人瞬间改了吹奏的曲子。
先前还是凄凉犹如哭诉,现在却成了喜庆好像即将出嫁一般。
纸人绝对是在笑,闻今朝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但当他抬头看向纸人时,笑声却戛然而止。
“这把锁是个摆设,”阮清洺用手拨动,锁晃了两下,砸在木门上发出沉闷声,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卷起了一阵风,“这里面……布置得还挺好。”
风吹起了阮清洺的头发,闻今朝再次看见他脖子后的文身,但这个角度看不太清。
闻今朝只觉得,这人真的挺养眼的,除了有点话多。
阮清洺抬腿跨过门槛,他回头看着闻今朝说道:“进来啊,愣在那儿干什么?”
【这狗总是瞅八折,是不是图谋不轨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狗狗当然也不例外。】
【这么通灵性的狗不多见,它肯定非比寻常。】
【楼上猜测合理,我也这样认为。】
【救命,这屋里怎么比外边儿还瘆人!】
屋内正中间放着一副棺材,后面的木桌上摆着一张女人的遗照,放在两边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昏黄的光打在照片上,让这个本来就没笑的女人显得更加阴森。
闻今朝跳过门槛走到阮清洺身边,这间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烧过什么东西的气味。
地面的灰尘也很大,闻今朝低头闻了一下,随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别是真感冒了吧,”阮清洺低头看他,关心地问道,“天亮后我带你去找我发小看看,他是医生。”
闻今朝摇摇头,接着又快速反应过来这是和阮清洺相处的好机会。
鬼也是奇怪,当初害怕外面的世界,现在却巴不得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狗头开始止不住地狂点,看医生,看!愿意,我愿意!
阮清洺伸出手,刚准备蹲下来揉揉他的脑袋,屋内突然响起了摇铃声。
摇铃声清脆,但在这间屋子里并不悦耳。
这声音响了七次。
第七次的摇铃声停下后,遗照旁的蜡烛无风自灭,外面的唢呐声越吹越快——这是在庆祝,是无比喜悦的节奏。
接着是关门声,外面的唢呐依旧在吹着,就算隔着一扇门也没能将声音阻隔。
阮清洺看着门沉默很久,接着又看向那张遗照,他说:“今晚……大概是产鬼的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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