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镇一个灵巧的闪过,吴璜就直接略过了他,扑了个空,甚至还因为使劲过重,差点把自己绊倒在了地方去。
“你!”
“老前辈,你也是军中的老人了,我不跟你动手,免得有人说我胜之不武!你还是自己乖乖缴械投降吧,以后还能少受点罪。”
“放屁!不想受罪我不是也来了这个鬼地方了?都是拜你们侯家所赐!要不是你爹不知道天高地厚,非得跟着那个李承乾造反,我们一帮人肯定还在长安吃饱喝足呢!侯公子,这账,我就找你算了,到时候下去见了爹娘,可别忘了告诉他们,你是死在我吴璜的手里的!”
“大胆!竟敢直呼名讳!”
“哼!你还真以为自己攀上了成南王的关系,自己就能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能回去长安了?做梦吧你!演戏给谁看呢,还想着你们侯家满门荣耀的时候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在黔州,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
狠话一说完,侯镇还真有些被触动了,手里握着的竹竿也差点就被拧弯了过来,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他,差点走了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吴璜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打晕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准备迎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正在扶那个掌柜的,慢慢睡下呢。
“谁!”
“我!还谁呢,连个吴璜都地得让你费半天工夫,你小子是不是偷懒没有练功了?”
“哥!”
没想到竟然是大哥出手了,侯镇还纳闷儿呢,谁会这么好心,还给人轻轻放下来呢。
“怎么样,伤着你没?”
拉着侯镇就凑到自己眼跟前来,侯瑀也是好久没见他了,每次短暂相见,总是格外让他欣慰。
弟弟长大了,还知道独当一面了,不用非得等着自己回来救了。
“没有,我溜他呢,没想着能让他近我的身。”
看了一圈,见他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侯瑀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眼神里也顿时含满了泪水和不舍。
“哥,你又要走了?”
“哥是听说你一个人来了——哥确实是还有事,不能多待,就是担心你,我才出来看看你的。”
“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想知道危不危险,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侯瑀本就犹豫,再加上看见了侯镇之后,心里就更加舍不得了,憋着的话就快到嘴边了,但他还是忍了回去。
见他要走,侯镇便拉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
“哥,你从甘州假死回来,究竟是陛下的安排,还是长孙大人?”
侯瑀就知道,这小子一直想问这个,所以一族躲着不肯见他,没想到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开了这个口。
“纪绅,阿瑭!”侯瑀几乎是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在对他说,“哥哥求你了,好好待着,别惹事行吗?每次看见你冲啊冲的,我都跟着提心吊胆得不行!还有啊,以后这种事,少打听!那可是长安,你我能不能回去,可就全看——”
侯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等着最后几个字了,没想到这时候侯瑀竟然收住了嘴。
“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还敢套你哥的话了?回家待着去,不是要照顾那两个小的吗,那就好好照顾,别让人看轻了咱们家,说咱们虐待了他们。”
“哥,”侯镇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了,毕竟他也好久没回家去了,“你刚刚说——一直看着我提心吊胆的?难道你一直都在?”
“嘿!你——”
“你是不是跟谁一起来的黔州?谁?我能帮你的,你别瞒着我好不好啊!”
“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呢!小时候那么乖的,现在倒是不听我话了?”
侯镇也难得地委屈上了,自己本来就是好意,他竟然还一次次地不领情,弄得跟自己多不是东西似的。
“我就是不想再失去你了,哥,他们是不是逼你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你是不是很难脱身?我——”
“行!打住啊!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到时候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了嘛。”
“真没危险?”
“有危险的好像是你吧?赶紧带着人回去交差,这人套在你手里,终究是个祸害呀!”
“你走了?”
侯镇不想管这些,这时候哥哥在,他才真的能跟个小孩子似的撒撒娇。
“走了,以后哥再来看你哈,你有钱吗?”
“啊?”
突然被这么一问,侯镇还挺感动的呢,连忙摆手道:“我不要你的钱,哥,我有钱!”
“那就太好了!哥没钱了,给我点!”
“啊?”
“怎么那么多啊啊啊的,给点嘛,哥难得跟你张回嘴。”
“哦,好。”
也确实是难得,毕竟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他开口管侯镇要钱呢。侯镇也不含糊,直接把兜里带着的那点散碎银子,全都给了他。
“哟,碎银子啊?大唐市面上可不流通这个呀!”
侯瑀拿着钱,还调侃起了他来。
“那是长安嘛,这里是黔州啊!多得是散碎银两,你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弟弟给的,我怎么能不要呢,谢了啊,来,抱一个,哥要走了。”
可惜,他现在根本抱不起来侯镇了,他那一身的肉,结实得很,看着瘦高瘦高的,其实身上又有劲儿又夯实!
“算了,你太重了,看来确实是吃得不错。是那个叫——赵回声的吧?他人挺好的,改天见了他,我得当面谢谢他从行!”
他是高兴了,可侯镇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呢,他就又一个转身,飞上屋檐,不见了踪迹。
提溜起掌柜的,侯镇还是好心将他扔到了墙角边上,要是有人发现得及时呢,还是不至于在外头被冻一个晚上的,不过要是没被发现的话——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小爷我还有正事呢。”
不过说起要把这个吴璜送到何处去,侯镇却犯了难。
安戟不想要他,但把他送给薄青云,又容易让人怀疑,是薄青云嫁祸于他,还要杀他灭口。薄将军毕竟对自己不薄,自己这时候可不能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要是州府不收他,军营他不能去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成南王府!
反正你已经烂事惹上一堆了,多这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况且除了你,也没人镇得住他了呀。
侯镇心里憋着笑,赶紧就把人架上了马背,急匆匆地就往成南王府赶去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李侗竟然早已经自己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了一样。
原本还兴高采烈,想着要如何忽悠李侗收下这个人的,现在见他就在门口等着自己,侯镇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来了。”
来了?他还真是在等我?
侯镇努力维持着镇定,不想让他瞧出来自己的心虚,可就是抬头瞥他那一眼,侯镇还是暴露无遗,败下阵来。
“王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
李侗看透了他的心思,却不想就这样结束这场游戏。
“小人不该···不该带着这个贼人前来,污了王爷的地方。”
“就只是这样?”
李侗走下台阶,看着俯身告饶的侯镇,顿时觉得没了意趣,直接叫他进了府。
等侯镇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侯镇知道自己用心不纯,所以也就只能乖乖跟在他后头,顺便还提上了将要苏醒的吴璜。
“你来——就是为了送他?”
“还请王爷容禀!”
侯镇这次有些着急了,不知道是因为见了大哥,还是因为觉得这次机会难得,这是他跟长安打通联系的绝佳机会的缘故,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说话,你急什么呀。”
侯镇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招惹上这位大爷了,顿时浑身汗毛直立,要不是当着面,他都想自己抖落起来了。
“我带着他来找王爷,就是对王爷的大不敬!还请王爷——治罪!”
“侯镇,”李侗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开始不断在他背后轻轻地滑动,时不时地还拿一根手指顶着他都背,“你是打定了主意,觉得我不敢也不舍得治你的罪吧?怎么,本王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慢慢慢慢地,他那颗脑袋也架到了侯镇的肩膀头子上来,两人屏着气息,距离越来越近。
“王爷!小人——可为王爷出个主意,好好利用一下这个黔州军的副督军。”
“我知道,”李侗一脸的不屑,对于侯镇想要说的提议,也是想听又什么耐心的样子,“送他去长安邀功,对吧?”
“王爷怎么会——”
“你这是给我出主意,还是给你自己出主意呢?长安?还邀功?你也知道他是黔州军的呀!我染指黔州军的事,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
“王爷明鉴!小人绝无他意,一心只是为了给王爷解忧啊!”
“细说说吧,我也跟着听听,你这小脑袋瓜,里头到底还装了什么主意了。”
侯镇这才敢慢慢爬起来,虽然看着恐慌不已,但他心里,却已经开始打定一个周全的主意了。这次,绝对是个好机会!
“王爷,此人与黔州一商客,做过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交易。”
“商客?什么商客,做的——又是哪门子的生意啊?”
李侗漫不经心地躺在横椅上,眼睛时不时地瞟着身前的侯镇。
“此人名叫——楼春生。”
侯镇还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就是想让李侗自己想起来,这个楼春生是谁。
“楼?”
果然,他还是想起了些什么来的。
“正是,王爷认识他?”
“楼春生?楼夏杰,楼秋逢,楼冬临,大名鼎鼎的楼家四兄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年皇爷爷头风发作,就是这几个出身医药世家的人,为皇爷爷找来了治疗头风的良药啊。我记得——当初就是褚遂良举荐的他们,说是自己的同乡,在乡里,颇负盛名。有了他的举荐和长孙无忌的保证,后来太医署就用了他们给的药,给皇爷爷抑制住了头风病的发作。”
“王爷真是好记性啊!”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几个老东西,应该在终南山炼丹才对呀,怎么会来了黔州。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楼——夏杰,好像就是黔州的前任刺史吧?他应该来拜见过我的,只是我没见他而已,所以记不清了。”
“正是这个楼夏杰,当年陛下初为太子时,长孙大人便以治疗头风效果甚佳为名,为他请了一个下州刺史的位置。陛下登基之后,更是直接将他调回了长安任官。”
侯镇边说边夹着私话,提醒着李侗,这个人可是长孙无忌提拔的他!
“这个人在黔州,没待多长时间吧?”
“是,贞观——十七年吧,他来上任,贞观二十三年,先帝病重之后,他便被调回了长安。”
他特地强调了贞观十七年这个时候,就是不知道李侗听完,会不会有什么触动了。
“看来,这楼家几兄弟,还挺有手段的嘛。黔州,倒不是我大唐的黔州了,反倒是成了他楼家的了。”
“这个楼春生,以前就是个贩卖草药的商人而已,就是因为得了举荐,入了长安城,所以一时间名声大噪!更是靠着这个,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不过现在——他们应该是找到了别的挣钱的门路了。”
侯镇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要是不让李侗感觉到查案寻踪的乐趣,待会他就又得来玩弄自己了!
“别的门路?你是说——军械倒卖吧?薄将军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说他想真心忏悔,真心悔过,可整个黔州,除了我,也没人敢接他这个大将军了。他自己举报了他自己,说是他跟这个吴璜同谋,一起倒卖了黔州的军械给南诏。”
李侗说完,还捂着脑袋揉了起来。
“万万不可啊!王爷请三思!”
他还没说要怎么呢,侯镇就先告饶了起来,整得本就心烦意乱的李侗,更加焦躁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我说什么了!要是真想让他死,我早就让人押着他回京去了!起来,蠢货!”
“是,小人唐突了,还请王爷恕罪。”
“行了行了,整天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嘛!赶紧想想办法呀,现在该怎么办!都是你,天天尽给我出歪主意,现在好了,是个人就往我这来,弄得我现在倒是出尽了风头了。”
“王爷息怒,我倒是真有办法。”
侯镇本来心里就藏着事的,现在弯子绕了一大圈了,终于可以说道正题上来了。
“你说,赶紧说!我现在都快要烦死了!”
“王爷,薄将军来找你,就是因为他怕,怕这个吴璜,无法得到正法,所以他才以自己同罪之名,来向您请罪的。”
“倒卖军械的事,是他一个人干的?”
“这个吴璜,不只是倒卖军械,这···”
“说!我难道还能卖了你不成?”
侯镇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口,薄叔的命,可就真是危在旦夕了。但凡上头非要追究,他就肯定难逃罪责。
“军械倒卖,确有其事,而且——薄将军也知道。”
“他知道他不早说!非得等到现在?你知不知道,南诏王已经入蜀了,再有半月,使团就能到长安了!”
李侗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其实——此事并非纵容之果!而是薄将军的长远大计!”
“何为大计?竟然还要勾连外族?”
“此事,还要从贞观十七年,黔州西南的一次变故说起。”
李侗瞬间来了兴趣,凑近了问道:“可是那次拿下陀山的行动?我可是听说,南诏的阿托公主,就是在那次事件之中,离奇失踪的呀。”
“正如王爷所言,那次行动,其实就是南诏内乱的开始而已。”
“哦?细讲讲细讲讲!”
“那次行动,就是薄将军,还有那个吴璜,带着人去的。只不过不是咱们主动出击,而是南诏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边说侯镇还边观察着他的反应,这个李侗喜怒无常的,自己要真说错了话,得罪了他,他还不得又把自己扒光了看个够啊!
不过好在,今天还算是比较正常。
“是南诏祭司,和南诏王室的冲突吧?看样子,是祭司出卖了公主,也出卖了他们的王啊。”
“正是,那时候南诏王企图收回祭司在南诏的权力,但又碍于其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力,所以迟迟未有行动。直到后来,少祭司拨曲娅和公主班离在陀山被擒,当然了,她们没有失踪,而是在小醉花楼里,呆得好好的。”
“所以——这是南诏王的反击,只不过不小心误伤了自己的女儿?连带着将她也给弄丢了?”
“不,”侯镇开口反驳道,但语气还是相当平缓的,“不是王室所为,而是祭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祭司?你的意思是,祭司想让南诏的百姓以为,有人想夺走祭坛,好坏了祭司的根本?”
“正是如王爷所言的这样,而且,这次事故,还将王室选定的少祭司拨曲娅,给弄没了,祭司家族段家,也就乘机,再次扶持了自己人坐上祭司的位置。”
“段——安平,是吧?听说她已经回去了,没去长安?”
“其实——她或许已经死了。”
侯镇话说得谨慎,不过似乎这件事对李侗来说,冲击并不大,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个字出来。
“那这个吴璜,又跟祭司家族,也就是那个——段家吧,有什么关系呢?”
“王爷,这就是正题了,也就是薄将军的无奈之处了。”
“好,你说,我听着便是。”
“薄将军知道,南诏内乱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再加上他曾经亲眼看到南诏人内斗之后,造成过怎样严重的后果的。所以后来,当有南诏人找他私下购买军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就清除黔州西南边患的机会,来了!”
“假意卖东西给南诏人,实际上是想让他们更加离心,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啊!”
李侗说道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侯镇也连忙下跪求饶,连连伸冤辩解。
“王爷,此番话语,并非借口,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妥的,那也是我的错,跟薄将军的本意,没有关系的!”
“你急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薄青云,也算是我大唐的镇边之将了,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就让自己成了千古罪人,遗臭万年了呢?我知道,你想帮他,也想帮自己,我明白,我也懂。其中的道理,你也不必再细说了,至于呈报长安的文书嘛···我会把事情的原委,全都推到是这个吴璜做局,引了薄青云上钩上头来的。至于上面,陛下和长孙大人如何决断,那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也不是黔州这一方的安危,能局限的了。”
侯镇明白,这不是他们底下人的博弈,这是陛下,要收回自己权力的必经之路!要是薄叔无事,那就说明陛下赢了,而吴璜一党,将要受到严惩!可要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